雨仍是未停，杜蘭生邀李牧璇去他住的公寓，離百貨公司不遠。

李牧璇本有些猶豫，畢竟她還不曾去過杜蘭生的住處，孤男寡女，總有些不便。

「上次去西藏和尼泊爾的照片妳還沒看過吧，反正雨那麼大，妳不急的話，可以先去我那裡看照片，我洗了幾張出來，到時我在開車送妳回去。」杜蘭生說。

思慮片刻，李牧璇點了點頭，心想都成年人了，沒什麼大礙。

「嗯，好吧。」她道。

為了盡快躲開那場雨，杜蘭生拉上提著麋鹿娃娃的李牧璇，於斑馬線上穿梭快跑，奔至另外一頭的騎樓下，隨後拍拍髮梢和肩上的雨珠，才朝著公寓的方向前去。

鑰匙啷啷聲地轉開了大門，兩人褪下鞋子，朝門口的地毯踏了又踏，隨之默默地走進了鋪有白色大磁磚的屋裡。

杜蘭生的公寓很是簡潔乾淨，牆上掛了幾張他的攝影，裝潢整體採素色設計，簡約不華麗，很適合一個單身男人居住。

將外套脫下披掛至沙發上，杜蘭生道：「妳坐，我去給妳沖杯茶，紅茶好嗎？記得妳喝綠茶會睡不著。」他知曉她的某些飲食習慣，比如不愛吃酸甜混合的料理、不愛喝會睡不著的飲品。

點點頭，李牧璇輕應聲：「嗯，謝謝。」

褪去外套，李牧璇並未直接坐下，而是踩著碎步，細細地觀賞著掛於牆上的攝影照片，幾乎是黑白的，拍的大多是古城風情，要不就是年齡彷若已有上百年的老樹。

慢慢地走著，來到了一幅攝影前，李牧璇端凝注視，那是一座石橋，上頭有火車駛過，橋下是另外一座橋，兩橋之間呈暗黑色，擺了張無人的竹繃搖椅，看似幾分慵懶與涼爽。她想，這座橋下應該是條溪。

驀然間，她瞇眼，覺得這個場景有幾分的面熟。

「牧璇，妳的紅茶好了。」不遠處傳來杜蘭生的呼喚聲響。

喔了一聲，趕緊地轉過身子，李牧璇朝沙發的方向步去，而杜蘭生已將沖好的紅茶放至桌上，正冒著熱熱的白煙。

「等我，我開一下錄放影機，我把照片燒成了光碟，可以在電視上看。」杜蘭生拿起擺於桌上的遙控器，一邊說話，一邊走向掛於牆上的液晶電視。

坐在沙發上的李牧璇握起杯子的柄，啜了口熱熱的紅茶，暖著有些抖擻的身子。

電視螢幕亮起，隨即畫面轉到了他倆曾經去過的地方。

是西藏，是尼泊爾，而那張在白居寺前拍的照片正出現於眼前，後頭是金光閃閃的轉經輪，伴著碧藍如洗的青天。

在杜蘭生的相機下，不上相的李牧璇竟是如此地漂亮，眼裡彷若透著孩子氣的微芒。

一張張地看過去，一幀幀地回味，那是這一年多來的回憶，是他倆再次相遇的紀念。很單純，是朋友，是知己。

「嗯，這是我洗出來的照片，給妳。」杜蘭生拎出一本小相本給李牧璇，李牧璇沒有猶豫地接過。

看得投入地翻閱著，每張相片都有獨特的味道，可杜蘭生卻在這時緊蹙著眉頭，低聲呢喃道：「相片館不知是不是少給我照片，看妳翻了老半天也沒看到白居寺前的那張，那張最好看。」他搔搔頭，站起身來，拎起自己的外套。「牧璇，妳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樓下的相片館問問，老闆年紀大了，有時忘東忘西的。」

怕給杜蘭生添麻煩，李牧璇忙著制止：「沒關係啦，你不用忙，這本就夠了，也不急於一時，真的不用麻煩。」

「沒關係，就在公寓樓下而已，一下子就到了。」穿上外套，杜蘭生已走至門前，扭了扭門把，將門給打開。「等我一下喔。」

拿他沒轍，李牧璇尷尬地嗯了聲，在門闔上後，繼續翻閱著擱於腿上的相本。

等了老半天，仍是不見杜蘭生回來，這時，電話忽然響了。

響的不是她的手機，而是杜蘭生家中的電話。

本是不想理會，可卻連續打來好幾通，擾得人的心都亂了，使得她決定去接上。

循著電話傳出的鈴聲，李牧璇一雙穿上黑絲襪的腿踩著不穩的步伐，踏下了通往內側房間的兩格小階坎，左顧右盼，尋著是哪間房裡的電話在響。

最後，她在一間看似辦公的房裡找到了那隻電話，隨後接起。

「喂，你好，杜先生現在不在家喔，要麻煩你等一下再打，要不你留下你的姓名和電話也可以，我會請他回撥。」李牧璇有禮貌地說。

取來一旁的便條紙和原子筆抄寫下電話號碼和姓名後，李牧璇掛上了電話，隨後身子一懸，轉了過來。

赫然間，她震驚了，狠狠地嚇了一跳，頓時呼吸哽住，再也無法喘息。

眼前……牆上……太……太不可思議了……

手中的便條紙隨著她的驚愕，落至地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