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歲的杜蘭生被送回了父親的住處。

母親讓他的話傷得極重，再也沒有心力照顧不願與她住在一起的兒子。

從此，他過著沒有母親的生活，面對的是成日忙於公事的父親。

直到他升上國中的那一年，父親娶了新媽媽，共同組織了一個新的家庭。

新媽媽不曾虐待過他，而是不太理睬，只管準備三餐，其餘的事都由他自己來，父親亦只管出錢，不曾過問杜蘭生的學業和興趣。

杜蘭生並未因此感到沮喪而回到母親的身邊，而是順著自己的意，過著僅屬於自己的青春。報名參加國中的美術社，杜蘭生如願以償地開始了他的塗鴉生活，心想，他總算是長大了，不必再讓人管束了。

拿著父親給他的零用錢與生活費，他替自己買了一些正常的襪子，不再是和女生畫上等號的長統花襪子，開始正式過著「男生」的青春期。

杜蘭生極愛畫畫，在市裡的繪畫比賽得過無數次獎，亦保持著優秀的成績，只是他萬萬沒料想到，和他就讀同一所幼稚園的王永志竟會和他分配在同班。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王永志許不記得自己曾向杜蘭生說過什麼話，可他的惡行卻是深刻地烙於杜蘭生的腦海裡，遲遲揮之不去，亦是不願再次戳破的傷痛。

杜蘭生是個安靜的人，不常與其他的同學們一起玩耍，而是沉浸在自己的繪畫世界中，水彩、油畫、素描，通通都難不倒他，父親還替他在屬於自己的小公寓裝修了一間繪圖室。

新媽媽生了兩個弟弟，父親帶著前妻的孩子與現在的妻子同住總有諸多的不便，於是父親和杜蘭生商量，在家旁邊的大樓裡買了間套房，讓杜蘭生在那裡畫圖，十八歲以後若不想和新媽媽生活在一起，亦可搬去那裡住，要不顏料的味道對新弟弟的身體不好，會影響眾人的健康。

這番話杜蘭生聽了隨即便明白了過來，亦不多說些什麼。如今的他已是個自主的孩子，只是礙於未滿十八歲，還得在家長的庇護下生活，於是就這麼點頭答應了。

拿著小公寓的鑰匙，他每天下課都會到小公寓裡畫畫，累了便在仍未擺上家具的屋裡睡下，不覺得有任何的不便，不用與新媽媽和弟弟相處，倒是活得自在。

回去與新媽媽住，那才是真正的不便。

上個高中，杜蘭生選讀了美術系，進入了真正學習美術的班級裡。

他不再是班裡最出色的那個學生，而是得和許多善於畫圖的同學們競賽和學習，課業壓力逐漸加重，得更加地努力才行。

從幼稚園到高中，他的朋友屈指可數，更可說是沒有極好的朋友，唯一較好的朋友竟是數年前和他有仇的王永志，雖然不在同一所高中，可假日卻時常在市立游泳池碰上，兩人便於假日之際一同相約去運動和游泳。

高二了，杜蘭生十七歲了，幾番閒聊之下，杜蘭生確定王永志已忘了幼稚園的糗事，心也漸漸地安定下來。兩人談到了升學和未來，王永志以專家的口吻告訴杜蘭生，畫圖是無法掙錢填飽肚子的行業，要不大學時轉去讀視覺設計，與電腦做結合，畢業後會較好找工作。

杜蘭生將王永志的話存放於心裡，正為自己的未來打算。

「王永志，你不要再吃了，要不然游泳會沉到水裡，我還記得你愛吃草莓醬塗大亨堡。」杜蘭生永遠不會忘記那個要畢業的夏日，王永志是如何笑話他的。

「吃一下又不會死！不要和老媽子一樣碎碎念好不好！」王永志咬著大亨堡反擊。

老媽子。媽媽。驀然間，杜蘭生想起了久未聯繫的母親。

就要放暑假了，他是該去外婆家探望媽媽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