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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的傳播
2016/06/13 19:21:46瀏覽364|回應1|推薦22

   日前討論高一新生暑假書單時,大家希望能推薦一本台灣本土小說家的長篇作品,我直覺想到的就是《複眼人》,雖然《單車失竊記》的出版日期較近,但之前高一閱讀長跑以此為書單,龐大的知識負荷量讓學生難以消化,而涵括生態、科幻、神話元素的《複眼人》,應該比較容易吸收,更何況它是台灣史上第一本由專業版權經紀人,透過國際版權交易管道售出英美版權的小說,也是第一本由美國大出版社簽下的台灣小說,雖然看過的同仁不多,但最後還是取得共識,拍案定稿。

   今年五月二十日才至飛頁書餐廳,聽作者吳明益老師談即將於六月底上市的新版《複眼人》,除了敘述書中各幅插圖的創作構思與繪者背景,並說明在眾人所認為的環境小說基調之外,在這本書中,他其實更想討論的是人們互相依靠的關係。甫畢業的高三學生曾看過此書,「印象中,這本書所描述到的天氣總是陰陰暗暗的。女主角之一的阿莉思困在回憶裡;達赫、哈凡─印象中應該樂天的原住民,有著傷痛的過去;而來自瓦憂瓦憂島的阿特烈,故事則『很憂很憂』的從他即將被他的島拋棄開始說起,『因為海神要次子,島不要。』神奇的是,整本書也找不到什麼控訴性、情緒性的字句,即使是哈凡在敘述她無奈的過去時。平淡的口氣,談著見不得光的職業,讓我想起〈戰士,乾杯!〉裡,熊一句疑惑的『向誰憤怒?』,彷彿生來就該這樣。」這樣的一本書,要打入國際文學市場,原著的魅力固然重要,譯者作為一種媒介,如何藉由異國語言反映作者的光,更是影響甚鉅。

   我曾連續兩年參加於華山文創園區遠流別境主辦的「譯動國界論壇」,先是2014年八月初參加華文朗讀節,聆聽由吳明益老師主持的「翻譯圓桌會議﹕譯者與作家黃春明的對話」,四名以法文、英文、德文、波蘭文翻譯黃春明老師小說〈死去活來〉的譯者,到現場與黃老師座談,除了分享他們翻譯此書時的困難與心得,也在最後分別以他們的母語朗讀小說片段。語言韻律悠揚、節奏鏗鏘,配合異文化的想像,非常動人,別有滋味。2015年的主題為圖像文學,我參加的場次是分享《天橋上的魔術師》中短篇小說〈石獅子會記得那些事〉,透過漫畫家阮光民的手繪後,再翻成英、日、德、法版本的種種譯程。來自日本的天野健太郎,同時是這篇小說文字版和圖像版的日文翻譯者,除了說明「魔術師」一詞在日本語境的特殊性外,也提及自己閱讀時偏向黑暗的沉重理解,和阮光民進行圖像轉譯時的明亮不甚相同。

   因為聽過這兩場和文學翻譯有關的演講,所以五月底在北一女舉辦的「文學傳播與接受」學術研討會中,由吳明益老師主持的「台灣文學外譯」講座,其所邀請的與談人都是我見過的國外譯者,他們這次不談個別作品的翻譯問題,而是就他們對翻譯的理念與台灣文學打入國際的困境,分別發表自己的意見。英文版《複眼人》的譯者石岱崙教授,自嘲是關在象牙塔的書寫者,覺得翻譯過程能讓譯者更理解何謂語言與文學,他目前正在進行《單車失竊記》的譯文,面對書中大量的知識困惑,必須一邊閱讀一邊研究才能處理。而德文譯者石悠翰同時擔任口譯和筆譯的工作,他認為口譯比較即興,傳達氣氛,較不需講求文字細節與效果;筆譯則沒有時間的急迫性,表達上較為流暢,譯者可以由自己的理念主導文本。因為中文與德文的差異極大,是自由亦是負擔,譯者必須先把他者變成自己的東西,轉化成母語書寫,再變成原作的外文譯本,所以譯本沒有對錯,只有情境的不同。譯動國界論壇策展人唐薇,提出譯者乃是為文學服務的看法,肩負文化傳遞與說明的任務,可謂文學的外交官,為文本、文學、讀者服務,邊做邊學邊進步。透過翻譯,把在地文學變成世界文學,是一種永無止境的行動。

   會中談到如何在國外介紹台灣文學作品,日文譯者天野健太郎分享他的經驗,針對本國讀者對短篇小說的接受度較高,所以他優先選擇《天橋上的魔術師》,而非長篇《複眼人》,然後挑選幾篇譯文陸續發表,花三年的時間培養編輯、媒體與讀者,才能打開市場。從選書、推書、翻譯到打書,由於對台灣文化有興趣的人不多,推書的過程相當辛苦,在德國,讓出版社接受一本書同樣是困難的,多半得倚賴他人推薦,或是通過中書外譯計畫取得翻譯補助。幾位譯者都承認推中國文學作品比台灣文學容易,這自然與經濟考量有關,不少讀者覬覦中國市場,想要藉由小說去理解他們的文化,但唐薇以今年到德國參加萊比錫書展的經驗,認為只要試讀本能因地制宜,讀者一樣會買單的。像是今年三月,小說家巴代、伊格言與詩人李進文參與臺德文學交流計畫,結合作家駐村寫作及萊比錫書展朗讀活動,不僅可讓臺灣作家汲取德國經驗,更有利於臺灣文學被世界看見,所引發的共鳴強度比中國文學來得更大。可見做或不做固然有影響,如何去做恐怕更是關鍵。

   這場座談最後提到學術與出版界的合作議題,一般而言,學者很少進入出版現場,文學作品中的譯註多付之闕如,若學者願意多讀論文以外的文學著作,加以評論與推薦(像是王德威老師),累積學界的知識譯註,如台灣風俗(陣頭)的介紹,或能使譯者在翻譯時能更精準掌握文化的語境與背景。主持人吳明益老師並提到國內能否建立常設性的選書機構,相較於所謂的暢銷書排行榜,除了誠品選書之外,是不是還有值得參考的文學評薦機制?書寫、出版、翻譯、評論四位一體,譯者是世界的窗口,出版界應對譯者致上最高敬意,他們是國際書壇幕後台下的推手。誠如黃春明老師所言,翻譯是拼布,譯者是裁縫師,透過文字,將不同的文化重疊融為一體。就像賴明珠的譯筆之於村上春樹的小說,張秋明之於向田邦子的作品,當然還有其他譯者將外國作品轉換成動人的中文,又同時保留原作的氣味。身為外語能力有限的讀者,有幸接觸到國外各種優秀文學作品,我也同樣必須對這些隱身於幕後的人們,致上最深謝意。

   我很慶幸自己告知幾位準大學生參加這場座談,讓她們聽見台灣文學的困境與可能,明瞭翻譯對於文學傳播的重要性。事實上,不僅僅攸關文學,所有人生的境界都是透由翻譯而展開,不管是將自己的念想翻譯成語言文字,或是從他人的肢體表情轉譯出彼此關係,抑是透過文字去理解異文化與知識,舉凡生活、對話、書寫、閱讀,我們每天無不以翻譯串聯自己與周遭世界,從身體到心靈、思想到情緒,恆處於解讀與創作之中……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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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畝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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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塔
2016/06/21 11:16

作家自嘲在象牙塔書寫或翻譯,

言真意切,

本土作家黃春明的作品能被譯成外文走出島嶼這個象牙塔就很不容易,

但黃春明的著作又有多少台灣人讀過,

台灣亟待推廣的是閱讀人口,

新政府應該推出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