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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27 04:44:12瀏覽1021|回應0|推薦0 | |
壹‧家世 1942年我出生於台北縣新莊鎮頭前里化成路,祖籍福建泉州,祖父諱葉○○,祖母陳氏,台北縣泰山鄉人。阿公原為四個兄弟的老么,出生時,因曾叔父膝下猶虛,乃予過繼。當時,曾叔母對阿公視如己出,並於18歲時,為其娶媳。奈好景不常,曾叔母病故,後來之繼曾叔母亦得一子-即吾等孫輩之叔公。因家庭氛圍已變,先祖父乃離開其成長的家,自立門戶,並向當時之蔡姓大地主租了二甲的農地與菜園,與祖母胼手胝足,戮力耕耘。 祖父母共育有六男三女,父親排行老大,由於祖父年青時即罹氣喘病,故家父於十歲時即輟學,耕田種菜,共擔生計。先母台北縣蘆州鄉人,是先父的第三任配偶,前二位阿姨媽媽皆因病往生。雙親育有四男二女,我排行老大,於1942年底出生時,阿公與老爸分別是50歲及30歲,對當時的父親而言,可謂老來得子。 1945年之太平洋戰爭後期,美軍常於拂曉轟炸台北,就記憶所及,每當空襲警報響起,母親雖即抱著我跑向防空洞,惟總是最後抵達,而我也只能在洞口繼續哭,致眾鄰居難友皆驚惶不已,深怕我的哭聲被頭頂上光點閃爍之機上飛行員聽到。好在上天保佑,幾次空襲眾皆有驚無險。 先父六位兄弟中,三叔與五叔相繼英年早逝,二叔聰明、外向、交遊廣闊、能言善道、為人幽默,曾為頭前地方業餘歌仔戲團的當家三花(丑角) 。他不務農事,熱衷新創事業,先後開過製飴工廠、孵豆芽菜、…..、麵筋工廠等,雖經多次失敗,最後的麵粉加工廠卻經營得很成功。以製飴為例,他就是有辦法結交新莊街上多位朋友,合開工廠,最後引進技術回家建製飴工廠。 製飴工廠前後約經營了六年,所生產的飴糖(麥芽糖),台語叫麥芽膏,記得全盛時期每天都有二、三手拉車次的貨出到台北橋延平北路端的製餅店。惟好景不常,五年後,小麥禁止進口,改用其它原料製飴,成本驟增,加以不諳管理,致債台高築,每每一天有二、三位債主臨門。曾有一次,一位高齡女債主,因討債未果心臟病發,經緊急送醫乃倖免於難,時值我國小三年級、三姑五年級、六叔新莊中學初二。祖父因此喻令姑姑從升學班轉入就業班(放牛班),並強迫六叔輟學回家。全家在父親的帶領下勵精圖治,我還記得最後一筆欠債,是在賣掉一整園的芹菜,入帳新台幣七千元後還清。 三姑在當年新莊國小最負盛名之陳文濤老師的升學班上,是前五名的學生,那時她班上第一名是校長的兒子,新莊街上林醫師的次子排名仍稍遜吾姑。當年在新莊國小,我班級任老師-李長恭老師,與陳文濤老師是教職員籃球隊的兩位長人前鋒,二人相交甚篤,體力、球技與默契均佳,屢屢打敗了來犯的球隊。猶記得我五年級時某日,書桌上放著一本三姑署名的書,李老師發現後問我葉○○是你何人,答曰彼乃吾家三姑,李老師說陳老師曾向他提到班上曾有品學俱優的葉○○同學轉至就業班之事,聞後,余不禁黯然神傷,久難平復! 姑姑所屬的新莊國小第八屆與我的第十屆,是母校新莊國小在台北市公立初級中學入學考試錄取建中、附中、成功、北一女及北二女等五省中最多的兩屆,如果她繼續待在升學班,很可能考上北一女中,果如此,則其人生將截然不同,每思及此,不勝希噓! 另者,讀初二的六叔,成績亦列班上前十,在被迫退學後,整日茶飯不思,不與人語,獨自躲在甘蔗園裡,每天都要祖父母力勸方回。多年後,六叔常拿著其初中成績單敘述當年的事蹟,並說畢業自台北師範學校之新莊國小林老師,在他們初中班上的成績,遠遜其後。依我判斷,若六叔學業沒有中斷,則其後來的表現應是無可限量! 貳‧小學 戰後幾年,百廢待舉,就算當時台北縣大的行政區如新莊鎮,也很少有小孩讀幼稚園,因此1949年秋天,像大專生跳過碩士直攻博士一樣,我算是「直攻」國民小學的。入學第一天,阿公帶我到台北縣新莊鎮新莊國民小學報到,新莊國小是當時台北縣第三大的小學。首次到校上課,興奮之情,至今仍歷歷在目。由一年級至三年級,我都維持在班上前十名左右,到了四年級,已進步到前五名,我們四年五班的級任老師是台北師範學校剛畢業的林元佑老師。五年級時,分為升學班與就業班,我被編於五年甲班,由李長恭老師擔任導師並教數學與常識二科,林元佑老師則負責國語科的教學且兼五乙就業班的導師,六年級時學校不再分班; 李老師北京師範學校畢業,學富五車且文筆一流,每日皆於黑板右側以其優美的粉筆字書寫勵進的文字,如「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等,頗具啟發之效。升學班每週皆有考試,每三個月後,統計一次,並公佈國語、算術及常識三科成績、總分與名次,當時二人共用一個書桌,第一名與第二名坐,依序類推。記得我剛升到五甲時,第一次數學科平時考成績不及格,李老師語帶譏諷地說: 「這次四年五班的高手,算術不及格!」受此打擊,引為奇恥,乃重新檢討失處,奮發圖強。加以後來的雞、兔同籠問題,難不倒我這個家裡有養雞、兔的鄉下孩子,故此後每次考試,各科皆有長足的進步,二個月後,已登班上前三名,且一直維持到畢業。更重要的是,我有機會跟班上成績好,大家公認的校花坐在一起,羨煞全班的男同學。 記得小時候,外婆送我一雙皮鞋,母親只有過年才拿出來,平時不給穿,後來稍長,無法「削足適履」,只好「望鞋興嘆」;還有,從住家到新莊國小,要走25分鐘的石子路,經過六年國小夏天火熱、冬天冰冷之化成路上石頭的磨練,已練就了「鐵足神功」矣! 語言方面,我是進小學才學國語的;講到這裡,讓我吹牛一下,1961年我在師大理化系化學組時,學校必修之0學分的國音課,我是理化系一年級丙班成績最高的,這要歸功於新莊國小一年級國語老師的教導。此外,令大家訝異的是,學校可以說台語,因為新莊國小是台北縣第三大的國民學校,當時的洪水塗校長夠力(後來代表國民黨參加並當選台北縣當時最大的縣轄市-三重市市長),所以沒有不准講台語的規定。順便扯遠一點,因平常在家裡,我們都講台灣話,所以我兒子的台語好到可以跟霹靂布袋戲團的第三代掌門人一起在網路上演布袋戲!而我的小孫子,因每天晚上都跟阿嬤看台語連續劇,例如「金家小媳婦」,因此台語算是班上最溜的! 新莊、艋舺及鹿港是台灣三大有名的古城,很少有外省人派駐在新莊,所以班上外省同學大約不出十位,其中,有一位在六年級下學期結束的兩個月前才到我們六年甲班的逃港難胞,廣東潮安人李潮同學,竟然在兩個月後參加台北市公立初級中學聯合招生考,錄取師大附中,而更巧合的是在1958年的高中聯考,我被分發到國立師大附中,與李潮同學再度同班,編入高63班;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李兄現在旅居美國,最近常回國,我們高63班也藉機開同學會敘舊。 記得有位盧惠文同學,新莊國小五年級時搬到嘉義,從那時起,我陸續跟他通信,直到他省立嘉義高工畢業後才失聯。後來我上成大電機系,班上剛好有位嘉義高工畢業的至友曹貴有同學,經過曹同學多方打聽後知道盧同學服務於台南紡織廠,因此大四那年,在曹同學的熱心帶領下到台南紡織場拜訪闊別十年的盧同學,頓時熱血沸騰,不能自已! 總結一下,班上比較特別的同學有三位: 1. 林玲玲:多屆台北縣議員、二屆新莊市長、多屆及現任新北市議員,與我同班有五或六年(她說是六年)之久,全校畢業第一名,初中及高中皆考上北一女,後來上東吳大學;50年後在她新莊市長任上某日相遇,曾對我說:「跟你拼班上第一名是很辛苦的事!」;2. 李○○,班上女生第二名,我常常有幸因依照成績分座位與她作芳鄰(兩人共用一個書桌),羨煞男同學無數!李同學是新莊國小第十屆大家公認的校花,初中及高中皆考上北一女,同一屆同學中敢「惹」她的,也都是各班前幾名的男生,惟終均「鎩羽而歸」,沒有「修成正果」!3. 陳○○,台北女子師範學校畢業後回新莊國小擔任教師,其公子與我兒子同在台大電機系專任教職。 1955年6月的畢業典禮,在當時新莊市場與恆善堂中藥鋪旁的中山堂舉行,這一年畢業六班共約300人,全校第一名的林玲玲是畢業班代表,大家高唱驪歌,很多同學都淚流滿面,尤其是女生。記得在典禮後,李長恭老師叫六年一、三、五班-升學班的同學留下,提醒同學台北市公立初中聯招會新規定-凡外縣市考生,須將戶籍寄留於台北市內,如此,考試成績若達建中、附中等校之錄取標準時,方得分發至校本部,否則將被分發至建中的中和分部、附中之木柵分部等,女生亦然。因此乃請家人將我戶籍寄留至台北市迪化街一段之邱阿火世伯處,衷心感謝阿火伯; 台北市初中聯招考試前一天下午,李老師逐一唱名發准考證,當老師叫到我時,他說:「注意、細心,必能金榜題名!」那年作文題目是「手和腳」;後來台北市公立初中聯招放榜,我以國語76.5、算術78.5及常識80.75,總分共235.75,第631名錄取第一志願建國中學校本部,編入初一4班。謝謝新莊國小、恩師李長恭老師與林元佑老師、邱伯伯及家人。下圖為六年甲班合照。 六年甲班五十人中,錄取五省中-建中、附中、成功、北一女及北二女者共約近半,其中,錄取建中除了我之外,還有佘家齊與周祖智;錄取北一女則有林玲玲、李月惠、詹淑及蘇鈞儀。台北市初中聯招會後約一個月,台北縣初中聯招考試才會登場,在這一個月,六年級升學班仍需到校上課,我因已決定若沒考上台北市的公立初中-建中、附中或成功,則就會到老媽已幫我談妥之化成路的一家腳踏車店去當學徒,所以自台北市初中聯招考試後就沒再到學校補習,連放榜那天考上建中的消息,也是班上住在隔壁庄的古捨吉同學自學校下課後,經過我家時告訴我的,因為當時在鄉下幾乎沒有人訂報紙,自然也就看不到榜單。沒有看到榜單的嚴重性在於,放榜新聞中的考生須知如身體檢查時間與地點等均無從知曉,以致於體檢當天還是經人提醒方知,加上因日前膝蓋跌傷貼了膏藥,乃一拐一拐地趕到學校,只見李長恭老師剛送要去體檢的同學至新莊公路局車站搭車後返校,看到我,大罵:「你北市公立初級中學聯招考完後,自以為了不起,不再來學校,今天來幹甚麼?…..,你膝蓋上貼的東西是甚麼?」答曰:「膏藥」,斥曰:「拿掉!」,隨後李老師掏錢請楊國昌老師送我到日新國小體檢。如果當天沒有李老師折回學校替我特別安排,則沒去體檢將遭取消入學資格,七十年來每思及此,都會不寒而慄,感謝恩師! 參‧感言 上了初中以後,一直到高三畢業,每天放學後,晚上我都會幫忙家裡清洗菜園裡收成的蔬菜,直到晚上九點飯後才開始作學校的功課。如果是寒、暑假-包括讀大學後的寒、暑假,那就變成全時(full-time)的農失,舉凡犁田、插秧、除草、割稻、種菜等無役不與,包括每日凌晨,與家父推著手拉車(台語Liaka)的菜至中央市場及延平北路沿街叫賣。因此,乃練就了一身耕田種稻、擔蔥賣菜的本領及吃苦耐勞、打死不退的韌性。 這種日曬雨淋、「吃苦像吃補」的日子,尤其是在寒暑假過後回到教室上課,不會有風吹雨打的時候,使我領悟到:「讀書上課乃世上最輕鬆的工作」,因此在建中,乃奮力向學,初三上的成績單上赫然打上全班第五名。由小到大現實生活的磨練以及先父勤儉樸實的身教,再加上後來建中、附中、師大、成大、北達科他大學與麥迪遜威斯康辛大學等國內、外知名學府的歷練,建立了我1973年起馳騁產、官、學、研各界及作育英才的能力。 附註:本文作者在美國知名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後,在產、學、官、研各界奉獻數十年,作育英才無數。認識他的人可能不知道他青少年時曾經是農夫,不但犁田、插秧、施肥、打穀樣樣精通,還能種菜賣菜。所謂英雄不怕出身低,有耕耘才有收穫,作者是一個最好的榜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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