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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07/15 05:13:19瀏覽474｜回應0｜推薦0 | |
父母
父母都出生在日本時代，受日本教育。父親在日本學電機，返台後在台電鳳山變電所工作。二戰後期，日本徵台灣人入伍，祖父在兵役單位任職，幫父親躲避徵兵，父親很不開心，參加志願軍。父親離開台電一兩天後，鳳山變電所遭到美軍轟炸，父親逃過一劫。結果參軍不到一個月，日本投降，後回到國民政府接收後的台電工作。
母親自小成績就好，屏東高女畢業。她是長女，從小照顧弟妹，很得父母和日本鄰居喜歡。母親高女畢業，外祖父不准她出外工作。經過說媒，跟父親結婚。
父親的祖先十七世紀鄭成功時代來台，老家在麻豆，現在還有祠堂和族譜。小時候有一年夏天父親帶我們到祖母老家-西港（麻豆附近）參加做醮，非常熱鬧，有很多台歌仔戲和布袋戲演出，我跟小朋友到處逛，很開心。晚上坐火車回家累極了，依稀記得下車後父親背著我回家。那是小時候唯一一次到祖母的老家。
幼年
1954年春天我在高雄鹽埕埔一個風雨雷聲交加中出生，父親給我取名中有台語“閃電”的同音字。父親說我出生後風雨就停止了。那時我們家是磚房，全家睡在榻榻米的通舖。當時家裡用水井，爐子燒柴火。大約兩三歲時，有天半夜風雨中被父母叫醒，幫我們穿好衣服，告訴我們，如果淹大水，要坐進米缸裏隨其漂浮，隨人顧性命。我三四歲時，母親生病，父親帶母親去醫院。剛進小學的哥哥帶著我和姐姐看家。記得姐姐牽著我去買菜，回來後三個孩子劈柴生火燒飯。那天晚上外婆從旗山趕到我們家，燒水幫我洗澡。下圖是母親（左後）、母親朋友、和我們三兄妹。
大約四五歲時，阿姨從旗山娘家嫁到仁武鄉下，我和姐姐做花童（見下圖）。 阿姨平日是外婆最得力的助手，出嫁的那一天外婆捨不得大哭。婚宴在仁武鄉下舉行。我們幾個小孩同坐一桌，大家都分到雞腿吃，很開心。 初次到鄉間，看到公車過後捲起漫天的風沙；簡陋的厠所在對街竹林裏豬圈旁，雜味相陳。阿姨的夫家開了間雜貨鋪，大約在國小三四年級時，幾次獨自騎腳踏車從鳳山到阿姨家玩，我喜歡在他們的雜貨舖幫忙，覺得做生意收錢的感覺很好。阿姨婆家務農，剛婚後的阿姨因爲踩水車灌溉水田還小產過幾次。他們也種有芭樂、龍眼、鳳梨。記得阿姨常常一大早騎著男人大型脚踏車，龍頭兩邊挂著兩大籃水果，車後座一根扁擔也挂著兩籃，頭戴斗笠、兩手穿著防嗮長手套，臉包裹著只露出雙眼，一路從仁武騎到我們家附近的菜市場賣。有時接近中午會將賣剩的水果倒在我家厨房的角落隨我們吃。 有次她和她的大嫂到我們家，參觀了媽媽的彈簧床並在上面試坐了一下，眼裏滿是羡慕。
幼稚園就讀壽山台電幼稚園，印象裏下午睡覺醒來媽媽幫忙穿上幼兒園的圍兜帶我到巷口等大巴士來接送，在學校吃果果，除此沒有多少的記憶。六歲入鹽埕國小，大家穿制服。自小頭髮就很捲蓬，和一般兒童外貌上差異很大，常被笑是獅子頭。 還記得當時住家裏的舅舅騎脚踏車到學校去接我回家，還以此來找到我。當時大新百貨公司就在我放學搭公車站旁，有一次放學後獨自進去上上下下坐電扶梯游玩，引起一位女店員注意，覺得我可愛，帶我到她的櫃檯問話，給我點心吃。我上下學都是自己坐公車，當時從沒有安全顧慮。
印象裏有次騎兒童三輪腳踏車，不小心掉進水溝，被人拉起來，全身都是髒水，耳朵進水發炎。媽媽帶我到巷口藥局打針，針才打下去，我感覺自己一陣發軟然後離開身體浮上空中，看見穿白袍的藥劑師和媽媽慌亂地將我移到內間病床，解開我的衣領，媽媽焦急地在旁。過了一會兒，浮在空中的我忽然被吸回身體，我也張眼醒來。這是我唯一一次靈魂出竅的經驗。
文山國小
一年級時我們搬家到鳳山，我到家旁100尺不到的文山國小就讀。從城市搬到鄉下，同學和高雄市區不同，大部分是軍眷的外省人和農家孩子，有些男生不穿鞋。媽媽還是將我們姐妹打扮成日本小孩模樣後腦勺剃短的短髮，被同學取笑，姐姐回家哭訴，我自認是城市來的打扮，不太在意。入學不久我們搬進新教室，第一天早上升旗前打掃教室，我身旁一扇拉門忽然倒下，玻璃碎裂。級任黃老師認為是我闖的禍，用棍子抽我的腿。我回家不敢講，班上同學在家門口取笑我，媽媽才知道，很生氣找老師理論，結果如何不記得了。下圖左下是我，和阿姨及她的國小同學合影。
學校裏玩踢毽子、老鷹抓小雞、兩人背對背背著走等遊戲，放學時同學列隊和著喇叭放送的進行曲音樂走路回家。三年級前只上半天課，鄰居郭老先生送我一隻小黑狗，陪著我渡過許多快樂的半天，才不至寂寞無聊。有天早上醒來小黑不見了，傷心得睡夢裏哭了好多天。 有時傍晚無聊，就到到姐姐教室外一個人玩著雙槓，等姐姐放學一起回家。
鄰居有一個同班的柯同學，經常在我家她家進進出出的玩在一起。有一次放暑假我們跑到學校玩。當時所有教室的桌椅都集中堆起收在一教室，正巧被值班的尤老師看到我們，柯被抓到訓斥了一番。我躲在那間堆放桌椅的教室深處，事後尤老師過來把門關上離開了。我因此被困在裏面嚇得半死，害怕被關在教室出不去。好不容易從桌椅深處爬出來後心臟砰砰跳，以顫抖的雙手沿著門摸去，沒料到才碰了一下，門就好像自動打開了，感覺如有天使伸手救助，趕快跑回家。 此外也經常跟眷村的同學一起玩，還曾經到過眷村他們家去玩。有位來自眷村的李老師，曾經是我們的級任老師，她的女兒和我同班，一向强勢，有一班子同學聼她發落。她們常常扮演有劇情的話劇，有丫頭小姐之類的角色，有模有樣。李老師嗓門很大，說起東北家鄉的抗戰往事總是慷慨激昂，一副抛頭顱灑熱血頗有巾幗女英雄的氣勢；或描述家鄉的桃李杏等總聼得我們直流口水。下圖是姐姐和我。
我國語沒有口音，可能跟常接觸外省師生有關。大部分老師是外省人，好像只有一位數學老師是本省人。那位數學老師很兇，喜歡上班上眼睛水汪汪的，外號“賽奈仔”陳同學。陳同學五專畢業後嫁給那位數學老師，兩人婚姻圓滿。數學老師後來升職小學校長，退休後在當地是位鄉紳。
我的成績還可以，通常班上十名内。就是非常粗心。上學不記得帶作業，考試常忘了翻頁作答，只答部分考題之類的事經常發生，直到開始上班以後才變得細心。常和我一起的眷村羅同學非常聰明，她姐姐非常會畫畫，總是可以把一些偶像明星的照片以鉛筆素描畫得惟妙惟肖。國小三年級時很得一位女老師的喜愛，我變成她的小跟班，幫這幫那。我家就在學校圍墻外，平常總是翻墻進出。上學期間有時規定不可以翻墻，於是就沿著圍墻邊的田埂路繞道到後門進校，途中偶爾有蛇從脚邊溜過。聼父親說光復前美軍飛機曾在那塊水田丟下炸彈但未爆開，水田後來都改建住宅了。四、五年級時每逢節慶我們需要上街遊行，有一次蔣公誕辰，晚上拿火把上街遊行，沿路喊口號，回家後後衣服鼻子都被火把煙灰熏黑了。六年級時有一次生病完後嘴巴冒泡很嚴重，身體還虛弱，碰巧早上下大雨淹水，中午不能回去，看到媽媽涉水送來熱水餃，我好開心。六年級時為了升學參加補習，放學後繼續上課，天黑回家。另外有些同學晚飯後繼續到老師家補習，媽媽不要我參加。
外婆家
外婆家在旗山，外祖父在小火車站邊開貨運行。五歲以前媽媽常帶我們去玩，有時她有事先回去，留我們在旗山度假，跟幾個年齡差不多的阿姨及鄰居小朋友一起玩。小阿姨比我小一嵗，印象裏她會背著洗衣板充當背小嬰兒的家家酒，對著洗衣板喃喃自語。有一天下午聽見有人大喊‘火燒了’，大人們匆匆提水救火，事後外婆說她嚇得脚發軟幾乎提不動水。外婆家人口多，每天買很多果菜，水果吃得多，桂圓每人分一串，不像在家時每人只分幾顆。我喜歡在外婆家門外鐵軌旁和玩伴們一起撿拾從小火車掉落的小甘蔗；在清晨金色陽光的果園裏大人們打羽毛球時我們一群小孩在旁邊奔跑；在傍晚的爐火裏烤番薯；和較大孩子們去看電影買糖果等等。但也有想家的時候。記得一個清晨醒來望著屋頂小天窗露出深藍色的曙光，突然非常想回家。剛到外婆家如果媽媽不在時會尿床，阿姨洗煩了我的尿褲子，恐嚇我說如果再尿床，會把我放進裝鷄鴨的竹籠子裡，用小火車運囘高雄家。後來囘高雄家後，媽媽還讓我吃了好一陣子的桂圓檽米飯偏方治尿床。
畢業
畢業聯考完後，到路口一家外銷蘆筍罐頭工廠上班，想賺點外快。沒想到第一天上工後被要求削蘆筍時不可以説話，沒有想到做工這麽無聊，好比嚴刑難耐。第一天放工後就說不想做了，後經媽媽再三告誡不可以這麽輕率說走就走，勉强做了三天還是辭工了。聯考放榜，我是全縣第65名，那位聰明的羅同學排名第10，狀元是我們班上的一個男生。小學時代就這樣結束了。
最清楚我這些事的人應該是媽媽，可惜她走了十多年。 啊！往事只能回味,只能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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