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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23 14:56:51瀏覽467|回應0|推薦0 | |
企鵝大夫的心路歷程---那群如蟻行的人們 林鴻基醫師/新北市 板橋區 鴻林中醫診所院長 我從一陣哆嗦的劇寒中醒來,冷空氣好像一把把冰鑽,直刺入我的骨髓內。好冰的早晨,原來暖被已經遭到我在睡夢中踢開,但真正讓我醒來的,是房間玻璃帷幕外的人語聲,我的臥房在高樓,玻璃窗外平整、垂直而下,根本沒有讓人站立的地方,會有男人對話的聲音,實在是一件非常異樣又特殊的事,一眼望去,原來是年終洗玻璃帷幕的工人正在賣力地工作。 微雨的早晨,空氣冰寒如刀,他們穿著雨衣,站在兩頭吊著鋼索的鐵架上,天正下著毛毛雨。我住在高樓層,每次由窗戶往下望,我毫不例外地都會雙腳發軟,這種高度,如果不慎跌下,存活的機會絕對不高。 記得大約在十幾年前,臺灣的招牌店師傅要安裝招牌時,還是直接爬上鐵窗,一層一層蜿蜒而上,在旁人看來,實在非常恐怖。現在改善多了,新的師傅再也不肯作這麼危險的工作,他們一定另外叫吊車出動輔助。記得在二十幾年前開業婦產科的時候,母親便叮嚀,「作招牌是一種冒著生命危險的工作,兒子啊,不要跟對方殺價。」 我突然想起黃春明的小說「兩個油漆匠」來,小說的內容是敘述在高樓的牆壁上畫電影看板的故事,結局很慘,油漆匠們由高空跌下、死於非命。看著窗外在既濕冷又冰寒的氣候中工作的清潔人員,我的心情有點非理性起來了,他們所從事的是比較高危險的工作,為了生活,也只好小心從事。我知道,各行各業都有各自的苦水,我還在大醫院執業婦產科的時候,遇有指定接生的產婦,也常常在夜涼如冰的漆黑的晚上,由溫暖的棉被中起身,趕往醫院接生,婦產科醫師這行業,其實也是一個高危險的工作,很像行走在刀鋒上,一個不留神,就會把一輩子辛苦賺來的錢通通賠光,肉體承受的辛苦還可以接受,只是有時還要接受刑法的檢驗甚或坐牢就很令人自怨自艾了。 記得自己在唸小學的時候,也曾在暑假幫農家割稻以及利用一種旋轉鼓動的機器將稻穗及稻莖分離,那實在是一種非常辛苦的勞力工作,常常在炎日當空下大汗淋漓,汗衫被汗水濕透粘著皮膚,飛舞空中的稻尾又會讓人的皮膚嚴重搔癢難耐,連續作了幾個小時後才有短暫的休息,好不容易才等到全身包裏衣物的農家姑娘,撐著扁擔,嘿咻嘿咻地踩著田埂,由遠方送米苔目甜湯過來。我看著臉色曬得黧黑的莊稼漢滿足地食用甜品,我也同時看見他們臉上深鏤的皺紋,我被這種辛苦的勞力工作嚇著了,暗暗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唸書,長大後,一定不要作這般勞力的工作。 大陸一直在重覆臺灣走過的路,弟弟在東莞的大廈房子要裝璜,就像我們在臺北橋下的臨時工一樣,許多無業的人聚在一起等待工頭的點選,幸運的「日臨時工」才能得到工頭關愛的眼神。奇怪的是,明明是附有電梯的大廈,卻不許工人使用,理由很荒謬,說是怕工人損壞電梯,所以,我就看到那些中老年的工人,背負著長長的建築材料,一個接一個由水泥樓梯背上樓去,他們是一群的,連成一條直線,彼此之間話不多,整群人駝著腰背,靜靜地往上爬,那種景象,像極了螞蟻在搬家,我站在一旁看到這種景象,內心洶湧澎湃,經濟上的強勢者欺凌著經濟上的弱勢者,很奇怪地,我在心情上有一種身為「人」的悲傷,就像今天早晨一樣。 後來,弟弟的高樓豪宅要裝箱型冷氣,師傅居然不採任何防護措施,沒有吊車、沒有綁在身上的救命繩,師傅僅用腳勾著室內的固定物,便斜著身子伸到半空中安裝冷氣,我的眼神懦弱地離開了。這種高空特技和多年前臺灣的招牌師傅爬鐵窗,本質上是一樣的。 在歷史的長河裡,我們只是一個冷眼的觀察者,這些過程,都要行禮如儀地演示一遍,大陸人命的價值也會越來越高,有天,也會高到令人無法負擔的程度。 醫學和法律都是我的最愛,可惜法學是從「人性本惡」出發,刑法講得更是人世間的冤孽,雖然病家的人權自主性越來越提高,讓醫師這行業變成一個險峻的工作,不過,我仍然喜歡醫學那種對生命的熱情與熱忱,當見人苦痛時,要有憫人之心,在醫師的心中,維護生命的尊嚴的那種心中的火苗,是絕對而一定不可以熄滅的。 在行車往診所上班的途中,我胡亂地想著人性的本質和生命的尊嚴這些無解的問題,孔聖人說「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基督教義和佛學都不能讓我的心中感覺平安,看來,我真是一個駑鈍的人。 http://blog.udn.com/linhc492 (作者為中西醫雙執照醫師,臉書Facebook請搜尋「林鴻基醫師」。) 院址:新北市板橋區成都街37號 電話:(02)895391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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