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會出現的親子學程

        昨天中午，先到三峽的臺北大學接兒子小帥，然後到桃園的八德高爾夫球練習場。他中午才剛比賽完系際間的桌球比賽，大抵是全身酸痛吧，第一次打小白球的他，打得很挫敗，雖然教練是個講解詳細、有耐心的人，他還是宣稱「我沒有興趣啊、放棄好了」，我不禁有些悵惘，我心裡偷偷地、甚至有點卑微地想，「孩子啊~，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你放棄這項運動的。」，不為球技，只為他放棄了與父親相處、研習球技的機會，我想，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一個親子學程，可以共同學習了。他的大學生涯，如火如荼地展開，和父親當然不會有交集的。我這種為人父的心情，現在的他當然無法理解，我實在非常希望他能夠留在身邊，讓我看著他球技的進步。想著想著、我不禁奮力地把小白球擊向半天高，哈~倒是擊出了不少的漂亮好球，有一點點宣洩的況味。有時，我坐在休息的椅子上，眼神穿過他180公分的背影的後方，那是藍藍的天空，以及甜得膩死人的如茵綠草，心疼他不斷懊惱、頻頻擊出滾地球。我不發一語，單單望著他高挑英挺的身材，我的心中就會有一種生命傳承的溫暖，漸漸地，我的心中居然充滿感動，他的存在真是老天對我的厚愛。

 中午的球場、微雨、空氣有些清冷，人生啊，很多東西，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擁有的珍貴、美好，可是，很多時候，命運往往是一趟疾駛的單行列車，是不能回頭的。

 東吳大學法學教授、林東茂老師在他的書上，有一句話:「人皆有憂傷，各色各樣人都要離開專職的場地，退入自己的孤立角落」，他又記載了懷海德的話：「即使熟知了星辰的運行，清楚分析了大氣的構造，你依然錯過了落日餘暉的美麗。」作為一個醫者，不停地在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中穿梭，想想，生命的過程中，應該準備一顆寬然的心，來儲備足夠的能量，去面對生命的試煉。面對生命的無常，我們的眼淚也常常欲隱又現、去了又來。

 我真的不知道生命的圓滿是什麼樣的狀況，我會隱隱覺得每個生命都是有點缺憾的，可是有了下一代，就是圓滿、沒有缺憾嗎? 好像也不是，也不知道如何為「圓滿」下定義，我也充分明白那種「關了一扇窗，必然開了另一扇窗」的道理。最近，德國紅十字會需要一位有西醫師執照的中醫師，每次簽約一、兩年，有點小心動呢，可是為人子女的，在多病的父親身旁，心情是多麼軟弱啊，如何大步用力地走開?

慵懶閒散的午後，小白球不斷清脆地射出，好友詹醫師張著笑臉遞過來熱呼呼的咖啡，朦朧之中，我彷彿聽見江惠的歌聲，像玉珠滾動在高貴的絲絨布上，輕輕地流轉過心頭，暖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