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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2/12 00:09:27瀏覽11728|回應0|推薦18 | |
有次讀書會,和研究生們聊到「如何讀書這件事」,我表示:「我對你們讀書的方法很好奇。」,他們也回應:「我對你們讀書的方法也很好奇。」 我想了想,說:「這個問題問得太表象。」 研究生說:「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與其問一個地方的學生怎麼讀書,倒不如問他們透過教育是否學會怎麼做人。後者才是教育的本質,前者只是現象。」
教育學的研究,除了針對地域而有差異,對於西方教育理論的引介,兩岸之間都十分重視:從最早的引介理論,到方法,以及近幾年對於教育各種評鑑機制的推展。故在中國教育研究所的課堂上,以西方理論談論兩岸三地教育情境,進行比較,經常是免不了的。 理論終歸是理論,實踐才能真正驗證與闡釋理論的有效性。教育能夠成為一門科學,並非因為使用科學方法,而是講求保持科學態度,並樂於採用科學或其他任何方法,並以現實教學活動為研究對象,好貫徹教育最根本的實踐價值。 歷史上重要的教育家,經常本身除了著述立說,也實際從事教育工作,以及新教育的實驗。如二十世紀初,留學東京高等師範學院的經亨頤,於白馬湖畔興辦的春暉中學。 翻閱春暉中學校史,學校成立之初便招聘了一批當時和日後在中國教育史和相關領域名聲鵠起的大家,如曾經文章刊載於義務教育階段,國文課本上的夏丏尊、朱自清、朱光潛、豐子愷等人。 經亨頤實行教育革新,和教師們推動: 一、人格教育:經亨頤言:「求學為何?學為人而已。」求學就是陶冶人格,故對老師的要求,他說:「教育之第一要務,須將教師本位之原狀,改為學生本位。」這也是春暉中學吸引那個時代多位大家的原因,因為經亨頤認為唯有透過有理想的教師,才能將思想真正推行給學生接受與理解,故任教師資都是有理想的時代青年,而能夠被校方選進學校的老師,本身人格也不像當時傳統教師保守迂腐。 二、愛的教育:1915年九月,在經亨頤辭退浙江第一師範學校校長一職前,他於新生入學式上說:「同學之感情逾於兄弟,愛字為教育之要訣。本校以此旨為訓育之中心,即有時不得已出之以干涉手段,亦絕無絲毫惡意於期間。」 三、感化教育:春暉中學有一項特殊的制度,由擔任副手,同時任教的夏丏尊施行所謂的「學生選擇指導師制」,這裡的指導師不是一般教育現場,學校指派的導師。不但由學生選擇,而且學生和老師一起學習、工作、生活。曾經於春暉充學任教的朱光潛說:「大家朝夕相處,宛如一家人。」 四、個性教育:經亨頤於二十世紀初,便提出期望通過教育,培養有人格、良知的公民和經世濟用的英才。他十分重視學生的個體發展,很早就提出學生本位的概念:「今後訓育的第一要務,須將教師本位支援狀,改為學生本位。」,學習上主張「自學、自習之提倡,個性發展之尊重。」其目的是使學生通過教育,可以自立於社會。(李興洲:《大師鑄就的春暉—1920年代的春暉中學》,北京:人民出版社,頁60)
台灣學生呈現出來的好與壞,堅強或軟弱,訴說著的不只是台灣學生個體的表現,實際上是呈現台灣教育制度、環境,相關人士在教育方面的具體作法到底成功與否。 台灣學生所能表現出來的,只是台灣教育,毋寧說是國民素質,以及國力的展現。 好比一個城市的學生在PISA(國際學生能力評量計畫)中,各科測驗獨占世界鰲頭,但是學生衛生習慣差,或是學習表現是在填鴨式、反覆訓練式的情況下,缺乏自我意識,並且因為硬式教育而失去了學習的熱情。那麼這些學生算得上很會讀書嗎?假使算得上,但這難道說明教育成功? 當我們回頭去思考百年前,曾經有華人偉大教育家為教育做出具體貢獻,百年後我們卻還能從中感嘆教育中,像是人格教育等「把學生當人,妥善關照人性」之教育內涵發展未能比百年前的先人,進而使學生獲得足夠的自主能力與人格,得以面對社會挑戰,而不是離開學校依舊擺脫不了學校的襁褓。反省古今間尚不周全處,是現今的教育相關人士思考接下來的教育發展該如何做,讓讀書回歸更重要的「受教育是為了做人,讀書只是手段」的基本教育精神,不能迴避的先人之問。
我沒有直接了當的回應學校碩士生的提問,而是舉了春暉中學的創舉,經亨頤辦學的理念。有研究生感到困惑,問我為什麼要談這個例子,而不直接回應問題。
我的回答是:「台灣學生上百萬人,每個人都有自己唸書的差異,我沒有辦法給予一個普遍且共通的回答。與其問台灣學生如何讀書,這個問題其實本質是台灣學生接受台灣教育,呈現出來的特質。這個特質不是台灣學生經過台灣的教育制度,多會創造GDP(人均GDP並不能反應這一代大學畢業生的起薪與畢業五年後的生活情況和幸福指數),或是有多高的就業率(就業率不能反應台灣當代年輕人畢業後轉換工作的頻率,所受的待遇,以及對資方或政府的不滿)。我們要看的是台灣學生呈現出來的人格特質,他們是否關懷社會,是否擁有世界公民的意識。近幾年多少台灣高學歷出身,應該在各行各業發光的人,卻因為貪污腐敗而讓那一張張證書全成了諷刺的笑話。所以「怎麼讀書」牽涉的問題並不是怎麼「讀書考高分」,而是受教育的人是否活出自己、擁有獨立的自主性,還是讀了書只是服膺教材編撰者,那些少數人意識型態的應聲蟲。走出國門,面對當前國內外局勢,毫無判斷力、應對的能力。」
研究生問:「那麼台灣學生這方面怎麼樣呢?」
我想了想,說:「忘了我說的,有機會來台灣看看,跟台灣同年齡、同級學生交流,也許有些人做的不錯,也許有些人做的不怎麼樣,相信你就會有一個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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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教育文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