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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倫敦一間專門賣攝影書的書店。照片裡頭的少女，拿著照片的手如此蒼老，手的主人和照片裡頭的少女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手持這張照片的是當時看顧書店的女士，我不知道她是老闆或店員，但這無礙於我們進行了短暫關於攝影的對談。

這幀作品，我想表達的，其實是一個提問。過去我問，「青春是什麼？」很多人都試圖回答這個問題，在許多作家的作品中都能看到這方面的描述。

但後來我發現這個問題本身無法成立，對孩子，他們無法描繪一個發於想像，沒有親身經歷的畫面。對成年人，他們不可能準確描繪一個我們曾經擁有，但也已經失去的東西。對正在經歷青春的人而言，他們的活動本身就是答案，這個答案說明青春是變動的，無法輕易被文字定義。

所以我們應該換一種方式提問，好把文字的界限推到能貼近青春的極致，就是改問，「青春像什麼？」

在我看來，青春是一場遊戲。所有的人都在這場遊戲中演得很真，真到忘記自己曾經年少，忘記我們都會衰老和死亡。等到遊戲結束，所有人都抱著一定的失望，因為青春只能緬懷，永遠無法再來。

皺紋、白頭髮、布袋奶、更年期、勃起的角度、年輕人看待我們的眼光、朋友的死去……在在提醒我們，青春在夢裡，我們則從夢裡轉醒。

對某些人來說，青春是永遠不會醒的夢。這有時是詛咒，因為脫離現實的人們，還是要在現實中生存。我們可以榨取青春所給我們的快樂，以及啟示，但我們無法重製青春。

青春的活力，可以作為一生工作的能量，但我們必須學習越來越有智慧，而不是保持一貫的衝動。

充滿肉慾的愛，可以被更體貼與關懷他人心靈的愛取代。同樣是愛，本質上同樣追求滿足，改變的只是形式。

過去十年我發現，有些人的青春只有形式。那麼，本質到哪裡去了？

事實是有些人從未真正擁有青春，他們把青春花在別人身上。爸媽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說是孝順；師長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說是乖巧聽話。社會報導什麼好，他就走哪條路，說是順應大方向。看著某些人「荒廢時日」，卻不知道有些美好的回憶就是在適度的揮霍青春中，才能得到。

也許你可以在四十歲，帶著伴侶和孩子去國家音樂廳欣賞柏林愛樂。但你永遠無法回到二十歲，騎著125帶情人在雨中飛馳，只為了去聽五月天演唱會，在全場high爆的氣氛中牽手、高歌、接吻，凝視彼此。

不要誤會，我不是說青春非得做過上面那件事才算數。只是我們確實在人生的不同階段，皆有不同的任務，即使是同樣一件事，也會隨著我們進入不同人生階段，做起來得有不同的方法，進而得到不同的感受。

青春不再來，浪費青春形同浪費生命，浪費青春的每個人都值得被譴責。

再偉大的攝影師，搭配最頂級的相機，也留不住青春的本質，只能捕捉些許青春形式的表象。

這就是為什麼老照片能使上了年紀的人哭泣。在他們的眼淚裡頭，都有一個青春的遺憾，而那個遺憾之所以稱為遺憾，在於他們知道無論付出什麼，都永遠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