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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三十八 漢紀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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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三十八

漢紀三十

王莽 下

 

天鳳二年 乙亥 西元十五年

1   春,二月,大赦天下。

 

2   民訛言黃龍墮死黃山宮中,百姓奔走往觀者有萬數。惡之,捕繫,問語所從起;不能得。

 

3   單于既和親,求其子屍。欲遣使送致,恐怨恨,害使者,乃收前言當誅侍子者故將軍陳欽,以他罪殺之。選辯士濟南 王咸為大使。

    夏,五月,復遣和親侯 等送右廚唯姑夕王,因奉歸前所斬侍子及諸貴人從者;單于遣子男大且渠等至塞迎之。

    到單于庭,陳威德,亦多遺單于金珍,因諭說改其號,號匈奴曰:「恭奴」,單于曰「善于」,賜印綬,封骨都侯 後安公子男後安侯

    單于貪金幣,故曲聽之;然寇盜如故。

喪:屍體。

 

4   莽意以為制定則天下自平,故銳思於地理,制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說。公卿旦入暮出,論議連年不決,不暇省獄訟冤結,民之急務。縣宰缺者數年守兼,一切貪殘日甚。中郎將、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乘權勢,傳相舉奏

    又十一公士分布勸農桑,班時令,諸章,冠蓋相望,交錯道路,召會吏民,逮捕證左,郡縣賦歛,遞相賕賂,白黑紛然守闕告訴者多

    自見前顓權以得漢政,故務自攬眾事,有司受成苟免。諸寶物名、帑藏、錢穀官皆宦者領之;吏民上封事,宦官、左右開發,尚書不得知,其畏備臣下如此。

肥狗:舊時上封事,先送至尚書,開拆閱讀後,再呈奏皇帝。而王莽怕下屬學自己專權,所以交由宦官來負責處理封奏事。

又好變改制度,政令煩多,當奉行者,輒質問乃以從事,前後相乘憒眊常御燈火至明,猶不能勝。尚書因是為姦,寢事,上書待報者連年不得去,拘繫郡縣者逢赦而後出,衛卒不交者至三歲。穀糴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仰衣食縣官;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為盜賊,數千人為輩,轉入旁郡。遣捕盜將軍孔仁將兵與郡縣合擊,歲餘乃定。

制定:制度確定。  講合:講求符合。  守兼:由他官兼任;守,官職。  舉奏:上奏章檢舉。  按:考察。  證左:佐證。  白黑紛然:是非黑白不分;紛然,雜亂。  守闕告訴者多:至朝廷申訴者很多;守闕,守皇門者。  受成苟免:接受指令,苟且以求免責。  開發:打開封奏,發送處理。  相乘:累加在一起。  憒眊:昏亂不明。  渫:停止。

 

5   邯鄲以北大雨,水出,深者數丈,流殺數千人。

 

天鳳三年 丙子 西元十六年

1   春,二月,乙酉,地震,大雨雪;關東尤甚,深者一丈,竹柏或枯。大司空王邑上書,以地震乞骸骨。莽不許,曰:「夫地有動有震,震者有害,動者不害。春秋記地震,易繫坤動;動靜辟翕,萬物生焉。」其好自誣飾,皆此類也。

動靜辟翕:動時張開,靜時閉合;辟,闢;翕,收歛。

 

2   先是,以制作未定,上自公侯,下至小吏,皆不得奉祿。

    夏,五月,下書曰:「予遭陽九之阸,百六之會,國用不足,民人騷動,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祿十緵布二匹,或帛一匹。予每念之,未嘗不戚焉。今阸會已度,府帑雖未能充,略頗稍給。其以六月朔庚寅始,吏祿皆如制度。」四輔、公卿、大夫、士下至輿、僚,凡十五等。僚祿一歲六十六斛,稍以差增。上至四輔而為萬斛云。

    又曰:「古者歲豐穰則充其禮,有災害則有所損,與百姓同憂喜也。其用上計時通計,天下幸無災害者,太官膳羞備其品矣;即有災害,以什率多少而損膳焉。自十一公、六司、六卿以下,各分州郡、國邑保其災害,亦以十率多少而損其祿。郎、從官、中都官吏食祿都內之委者,以太官膳羞備損而為節。冀上下同心,勸進農桑,安元元焉。」

    之制度煩碎如此,課計不可理,吏終不得祿,各因官職為姦,受取賕賂以自共給焉。

肥狗:王莽的制度並非不可行,但要用很強的統計與會計單位。但那年代以經學為主,對於數學根本沒人重視,難怪會課計不可理。

十緵布:八十根紗為一緵,而十緵布則是每匹布用十緵織成,品質很粗糙。  賦:給與。  用上計時通計:用上年度統計做根據計算。  保其災害:保護其渡過災害。  食祿都內之委者:從京師倉庫中領取奉祿者;委,積。

 

3   戊辰,長平館西岸崩,壅涇水不流,毀而北行。羣臣上,以為河圖所謂「以土填水」,匈奴滅亡之祥也。

乃遣并州宋弘、游擊都尉任萌等將兵擊匈奴,至邊上屯。

壽:以金、帛贈人或對尊長敬酒祝賀皆稱為「壽」。

 

4   秋,七月,辛酉,霸城門災。

 

5   戊子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

 

6   平蠻將軍馮茂句町,士卒疾疫死者什六七,賦斂民財什取五,益州虛耗而不克;徵還,下獄死。

    冬,更遣寧始將軍廉丹庸部史熊,大發天水隴西騎士,廣漢犍為吏民十萬人、轉輸者合二十萬人擊之。始至,頗斬首數千;其後軍糧前後不相及,士卒飢疫。願益調度,必克乃還,復大賦斂。

    就都大尹馮英不肯給,上言:「自西南夷反叛以來,積且十年,郡縣距擊不已,續用馮茂苟施一切之政僰道以南,山險高深茂,多敺眾遠居,費以億計,吏士罹毒氣死者什七。今懼於自詭,期會調發諸郡兵穀,復訾民取其什四,空破梁州,功終不遂。宜罷兵屯田,明設購賞。」

    怒,免官;後頗覺寤,曰:「亦未可厚非。」復以長沙連率。

    越巂蠻夷任貴亦殺太守枚根,自立為邛穀王

苟施一切之政:隨便會執行不顧一切的政策。  懼於自詭:害怕法完成要求;詭,要求。  訾民:訾民財,統計百姓的財產。  明設購賞:公開設置封賞,以召安夷人。

 

7   翟義黨王孫慶捕得,莽使太醫、尚方與巧屠共刳剝之,量度五臧,以竹筳導其脈,知所終始,云可以治病。

竹筳:小竹枝。

 

8   是歲,遣大使五威將王駿西域都護李崇、戊己校尉郭欽西域;諸國皆郊迎,送兵穀。駿欲襲擊之,焉耆詐降而聚兵自備,駿等將莎車龜茲兵七千餘人分為數部,命郭欽及佐帥何封別將居後。

    駿等入焉耆焉耆伏兵要遮駿,及姑墨封犁危須國兵為反間,還共襲駿等,皆殺之。後至焉耆焉耆兵未還,襲擊,殺其老弱,從車師還入塞。

    為填外將軍,封劋胡子何封集胡男李崇收餘士,還保龜茲。及敗,沒,西域遂絕。

 

天鳳四年 丁丑 西元十七年

1   夏,六月,更授諸侯茅土於明堂;親設文石之平,陳菁茅四色之土,告於岱宗泰社、后土、先祖、先妣以班授之。

    好空言,慕古法,多封爵人;性實吝嗇,託以地理未定,故且先賦茅土,用慰喜封者。

肥狗:古代天子以五色土做社祭的祭壇,分封諸侯時,按封地所在的方向,取壇上一色土,包以白茅,覆以黃土,給受封者在封國內立社,稱之為茅土。

 

2   秋,八月,親之南郊,鑄作威斗,以五石銅為之,若北斗,長二尺五寸,欲以厭勝眾兵。既成,令司命負之,出在前,入在御旁。

以五石銅為之:用五色藥石與銅製作。

 

3   莽置羲和命士,以督五均、六筦。郡有數人,皆用富賈為之,乘傳求利,交錯天下;因與郡縣通姦,多張空簿,府藏不實,百姓愈病。

    是歲,莽復下詔申明六筦,每一筦為設科條防禁,犯者罪至死。姦民猾吏並侵,眾庶各不安生,又一切調上公以下諸有奴婢者,率一口出錢三千六百,天下愈愁。納言馮常以六筦諫,大怒,常官。

法令煩苛,民搖手觸禁,不得耕桑,繇役煩劇,而枯旱、蝗蟲相因,獄訟不決。吏用苛暴立威,禁,侵刻小民,富者不自保,貧者無以自存,於是並起為盜賊,依阻山澤,吏不能禽而覆蔽之,浸淫日廣。

臨淮 瓜田儀等依阻會稽 長州琅邪 呂母聚黨數千人,殺海曲宰,入海中為盜,其眾浸多,至萬數。荊州饑饉,民眾入野澤,掘鳧茈而食之,更相侵奪。新市王匡王鳳為平理諍訟,遂推為渠帥,眾數百人。於是諸亡命者南陽 馬武穎川 王常成丹等,皆往從之;共攻離鄉聚,臧於綠林山中,數月間至七八千人。又有南郡 張霸江夏 羊牧等與王匡俱起,眾皆萬人。遣使者即赦盜賊,還言:「盜賊解輒復合。問其故,皆曰:『愁法禁煩苛,不得舉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給貢稅;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錢挾銅,姦吏因以愁民。』民窮,悉起為盜賊。」大怒,免之。其或順指言「民驕黠當誅」及言「時運適然,且滅不久」,說,輒遷官。

空簿:假帳;空,不切實際;簿,帳簿。  調:抽調。  相因:相依。  旁緣:依仗、憑藉。  鳧茈:荸薺的別名。  適然:恰巧。

 

天鳳五年 戊寅 西元十八年

1   春,正月,朔,北軍南門災。

北軍南門:北軍南營門。

 

2   以大司馬允費興荊州牧;見,問到部方略,對曰:「之民,率依阻山澤,以漁采為業。間者國張六筦,稅山澤,妨奪民之利,連年久旱,百姓饑窮,故為盜賊。到部,欲令明曉告盜賊歸田里,假貸犁牛、種食,其租賦,冀可以解釋安集。」怒,免官。

闊:寬。  解釋:解散群賊。  安集:安定聚合。

 

3   天下吏以不得俸祿,並為姦利,郡尹、縣宰家累千金。乃考始建國二以來諸軍吏及緣邊吏大夫以上為姦利增產至富者,收其家所有財產五分之四以助邊急。公府士馳傳天下,考覆貪饕,開吏告其將、奴婢告其主,冀以禁姦,而姦愈甚。

猾:擾亂。  考覆:考核詳察。

 

4   功崇公 坐自畫容貌被服天子衣冠、刻三印,發覺,自殺。

    為衛將軍王興夫人,坐祝詛姑,殺婢以絕口,與皆自殺。

 

5   是歲,揚雄卒。

    初,成帝之世,為郎,給事黃門,與劉秀並列;哀帝之初,又與董賢同官。為三公,權傾人主,所薦莫不拔擢,而三世不徙官。

肥狗:王莽王氏外戚,有王太后照顧;董賢哀帝之男寵。以兩人與揚雄相比,不合理。

    篡位,以耆老久次,轉為大夫。恬於勢利,好古樂道,欲以文章成名於後世,乃作太玄以綜天、地、人之道;又見諸子各以其智舛馳,大抵詆訾聖人,即為怪迂、析辯詭辭以撓世事,雖小辯,終破大道而惑眾,使溺於所聞而不自知其非也,故人時有問者,常用法應之,號曰法言。用心於內,不求於外,於時人皆忽之;唯劉秀范逡敬焉,而桓譚以為絕倫,鉅鹿 侯芭師事焉。

    大司空王邑、納言嚴尤死,謂桓譚曰:「子常稱揚雄書,豈能傳於後世乎?」曰:「必傳,顧君與不及見也。凡人賤近而貴遠,親見揚子雲祿位容貌不能動人,故輕其書。昔老聃著虛無之言兩篇,薄仁義,非禮學,然後好之者尚以為過於五經,自漢文之君及司馬遷皆有是言。今揚子之書文義至深,而論不詭於聖人,則必度越諸子矣!」

肥狗:不過老聃兩篇道德經的名氣似乎沒有被揚雄法言所超越。

久次:久居官次,做官年資長。  恬於勢利:安於自身的權勢與財利。  舛馳:背道而馳;舛,相背。  詆訾:詆毀。  小辯:辯說瑣碎小事。

 

6   琅邪 樊崇起兵於,眾百餘人,轉入太山。羣盜以勇猛,皆附之,一歲間至萬餘人。同郡人逄安東海徐宣謝祿楊音各起兵,合數萬人,復引從;共還攻,不能下,轉掠間。又有東海 刁子都,亦起兵遣使者發郡國兵擊之,不能克。

肥狗:郡國兵不定是這些盜賊的親友,兵未發盜已知,又或不願殺傷盜。

鈔:掠奪。

 

7   烏累單于死,弟左賢王 輿立,為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單于

輿即立,貪利賞賜,遣大且渠伊墨居次 女弟之子醯櫝王俱奉獻至長安和親侯 等俱至制虜塞下,與須卜當會;因以兵迫脅,將至長安小男從塞下得脫,歸匈奴長安拜為須卜單于,欲出大兵以輔立之,兵調度亦不合。而匈奴愈怒,並入北邊為寇。

 

天鳳六年 己卯 西元十九年

1   春,見盜賊多,乃令太史推三萬六千歲曆紀,六歲一改元,布天下;下書自言「己當如黃帝仙升天」,欲以誑燿百姓,銷解盜賊。眾皆笑之。

肥狗:百姓巴不得王莽早日升天,好換個皇帝,說不定天下就可安寧。

 

2   初獻新樂於明堂、太廟。

 

3   更始將軍廉丹益州,不能克。益州夷 棟蠶若豆等起兵殺郡守;越巂夷大牟亦叛,殺略吏人。還,更遣大司馬護軍郭興庸部李曄擊蠻夷若豆等、太傅羲叔士孫喜清潔江湖之盜賊。而匈奴寇邊甚,乃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豬突、豨勇,以為銳卒。一切稅天下吏民,訾三十取一,縑帛皆輸長安

肥狗:豬受驚時會不顧一切橫衝直撞,所以王莽希望這些戰士也是如此。也因為如此,後人把豬突豨勇當成成語。不過現代人常說不怕神一般的對手,怕豬一般的隊友,恐怕得改一改了。

    令公卿以下至郡縣黃綬皆保養軍馬,多少各以秩為差;吏盡復以與民。又博募有奇技術可以攻匈奴者,將待以不次之位,言便宜者以萬數:

    或言能渡水不用舟楫,連馬接騎,濟百萬師;或言不持斗糧,服食藥物,三軍不飢;或言能飛,一日千里,可窺匈奴輒試之,取大鳥翮為兩翼,頭與身皆著毛,通引環紐,飛數百步墮。知其不可用,苟欲獲其名,皆拜為理軍,賜以車馬,待發。

縑帛:質地細薄的絲織品。  郡縣黃綬:指郡縣內六百石以下,比二百石以上的官員。  苟欲獲其名:想要獲取惜才的名聲。

    初,之欲誘迎須卜當也,大司馬嚴尤諫曰:「匈奴 右部,兵不侵邊,單于動靜輒語中國,此方面之大助也。于今迎長安 稾街,一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不聽。

    既得,欲遣廉丹匈奴,皆賜姓徵氏,號二將軍,令誅單于輿而立代之。出車城西橫廄,未發。素有智略,非攻伐四夷,數諫不從;及出,廷議,固言「匈奴可且以為後,先憂山東盜賊。」大怒,策免

 

4   大司空議曹史代郡 范升奏記王邑曰:「聞子以人不間其父母為孝,臣以下不非其君上為忠。令眾人咸稱聖朝,皆曰公明;蓋明者無不見,聖者無不聞。今天下之事,昭昭於日月,震震於雷霆,而朝云不見,公云不聞,則元元焉所呼天!

公以為是而不言,則過小矣;知而從令,則過大矣;二者於公無可以免,宜乎天下歸怨於公矣。朝以遠者不服為至念,以近者不悅為重憂。今動與時戾,事與道反,馳騖覆車之轍,踵循敗事之後,後出益可怪晚發愈可懼耳。

方春歲首而動發遠役,藜藿不充,田荒不耕,穀價騰躍,斛至數千,吏民陷於湯火之中,非國家之民也。如此,則守闕,之寇在於帷帳矣。

有一言,可以解天下倒縣,免元元之急;不可書傳,願蒙引見,極陳所懷。」不聽。

肥狗:王莽對於說真話之臣,一律免官。而王邑對於國家處於動亂中,卻不願開口,表示他戀棧於權勢利祿。

子以人不間其父母為孝:身為人子,旁人不說其父母是非,才算是孝子。  元元:指善良的百姓。  動與時戾:舉動不合時宜;戾,違背。  後出益可怪:之後會出現更怪之事。  晚發愈可懼:愈晚暴發愈令人恐懼。  藜藿:一般百姓吃的野菜;此指粗糙之食。

 

5   翼平連率田況奏郡縣貲民不實復三十取一;以忠言憂國,進爵為伯,賜錢二百萬,眾庶皆詈之。民多棄鄉里流亡,老弱死道路,壯者入賊中。

肥狗:不知百姓成盜賊後,有沒有去抄了田況家。

貲民不實:百姓申報財產不實;貲,估計。  復三十取一:再次以三十分之一徵稅一次。

 

6   夙夜連率韓博上言:「有奇士,長丈,大十圍,來至臣府曰,欲奮擊胡虜。自謂巨毋霸,出於蓬萊東南五城西北昭如海瀕,軺車不能載,三馬不能勝。即日以大車四馬,建虎旗,載詣闕。霸臥則枕鼓,以鐵箸食,此皇天所以輔新室也!願陛下作大甲、高車、之衣,遣大將一人與虎賁百人迎之於道,京師門戶不容者,開高大之,以示百蠻,鎮安天下。」

    意欲以聞,惡之,留在所新豐,更其姓曰巨母氏,謂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也。徵下獄,以非所宜言,棄市。

肥狗:王莽巨君巨毋霸即暗示巨君無法霸天下。王莽改成巨母霸,則表示巨君文母而霸天下。

軺車:舊時一種輕便的馬車。  賁、育:古勇士孟賁、夏育。  風:譏諷。

 

7   關東饑旱連年,刁子都等黨眾寖多,至六七萬。

 

地皇元年 庚辰 西元二十年

1   春,正月,乙未,赦天下;改元曰地皇,從三萬六千歲曆號也。

 

2   下書曰:「方出軍行師,敢有趨讙犯法者輒論斬,毋須時!」

於是春、夏斬人都市,百姓震懼,道路以目

肥狗:古者斬人必在秋季,現春、夏就斬人,如前范升所言:動與時戾。。

趨讙:製造騷動喧嘩。  道路以目:路上相見以目示意,不敢交談。

 

3   見四方盜賊多,復欲厭之,又下書曰:「予之皇初祖考黃帝定天下,將兵為大將軍,內設大將,外置大司馬五人,大將軍至士吏凡七十三萬八千九百人,士千三百五十萬人。予受符命之文,前人,將條備焉。」

    於是置前、後、左、右、中大司馬之位,賜諸州牧至縣宰皆有大將軍、偏、裨、校尉之號焉。乘傳使者經歷郡國,日且十輩,倉無見穀以給,傳車馬不能足,賦取道中車馬取辦於民

稽:考察。  賦取道中車馬:徵收路上的車馬。  取辦於民:由百姓負責供應糧食給使者。

 

4   秋,七月,大風毀王路堂下書曰:「乃壬午餔時,有烈風雷雨發屋折木之變,予甚恐焉;伏念一旬,迷乃解矣。

昔符命文立新遷王洛陽,為統義陽王,議者皆曰:『洛陽為統,謂據土中為新室統也,宜為皇太子。』自此後,臨久病,雖不平。有兄而稱太子,名不正。惟即位以來,陰陽未和,穀稼鮮耗蠻夷,寇賊姦宄,人民征營,無所錯手足。深惟厥咎,在名不正焉。其立新遷王統義陽王。」

肥狗:王安新嘉辟升為新遷王;而王臨則由皇太子貶為統義陽王

雖瘳不平:雖然病愈,但沒有完全回復;瘳,病愈。  穀稼鮮耗:糧食減少;鮮,少也;耗,減也。  姦宄:犯法作亂。  征營:惶恐不自安。

 

5   又下書曰:「寶黃厮赤。其令郎從官皆衣絳。」

寶黃:以黃色為寶。  厮赤:紅色為低賤之色。

 

6   望氣為數者多言有土功象。

九月,甲申莽起九廟於長安城南,黃帝廟方四十丈,高十七丈,餘廟半之,制度甚盛。博徵天下工匠及吏民以義入錢穀助作者,駱驛道路;窮極百工之巧;功費數百餘萬,卒徙死者萬數。

土功:土木工程。

 

7   是月,大雨六十餘日。

 

8   鉅鹿男子馬適求等謀舉兵以誅。大司空士王丹發覺,以聞。

    遣三公大夫逮治黨與,連及郡國豪桀數千人,皆誅死。封輔國侯

 

9   以私鑄錢死及非沮寶貨投四裔,犯法者多,不可勝行;乃更輕其法,私鑄作泉布者與妻子沒入為官奴婢,吏及比伍知而不舉告,與同罪;非沮寶貨,民罰作一歲,吏免官。

非沮:批評敗壞。  比伍:五家為比;五人為伍。

 

10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為太傅。

    曰:「國虛民貧,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袖,乘牝馬、柴車,藉稾,以瓦器飲食,又以歷遺公卿。出,見男女不異路者,自下車,以象刑赭幡污染其衣。

    聞而說之,下詔申敕公卿:「思與厥齊。」封平化侯

歷遺:將所用過之物送給他人。

 

11  汝南 郅渾明天文曆數,以為必再受命,上書說曰:「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謂知命矣!」

    大怒,繫詔獄,踰冬,會赦得出。

肥狗:多數皇帝聽到這種預測,最先想到便是鏟滅舊皇室。不過王莽倒是沒有做這種不人道之事。

 

地皇二年 辛巳 西元二十一年

1   春,正月,妻死,諡曰孝睦皇后

    初,妻以數殺其子,涕泣失明;令太子居中養焉。妻旁侍者原碧幸之,亦通焉;恐事泄,謀共殺,國師公女,能為星,語宮中且有白衣會喜,以為所謀且成;後貶為統義陽王,出在外第,愈憂恐。

肥狗:在占星術中白衣之會為大凶之兆,因其指皇室有喪,公卿素服而朝。也因此王臨認為這表示可以如願殺了王莽。殊不知,先是王莽妻亡,應了白衣之會的徵兆。

    妻病困,予書曰:「上於子孫至嚴,前長孫中孫年俱三十而死。今臣臨復適三十,誠恐一但不保中室,則不知死命所在!」候妻疾,見其書,大怒,疑有惡意,不令得會喪

    既葬,收原碧等考問,具服姦、謀殺狀。欲祕之,使殺案事使者司命從事,埋獄中,家不知所在。賜藥;不肯飲,自刺死。又詔國師公:「臨本不知星,事從起。」亦自殺。

能為星:懂占星術。  白衣會:指帝王或其配偶之喪。  不保中室:中室不保,即皇后過逝;中室,指長樂宮中殿,而長樂宮為漢皇后的居所。  會喪:參加喪禮。  使殺案事使者司命從事:派人殺死奉命辨案的司命及屬官。

 

2   是月,新遷王 病死。

    初,為侯就國時,幸侍者增秩懷能,生子,皆留新都國,以其不明故也。及死,乃以王車遣使者迎,封功脩公功建公

 

3   卜者王況魏成大尹李焉曰:「漢家當復興,李氏為輔。」因為作讖書,合十餘萬言。事發,皆殺之。

肥狗:王況的占卜功力不到家,算不到自己死到臨頭。

 

4   莽遣太師羲仲景尚、更始將軍護軍王黨將兵擊賊,國師和仲曹放郭興句町,皆不能克。軍師放縱,百姓重困。

 

5   又轉天下穀帛詣西河五原朔方漁陽,每一郡以百萬數,欲以擊匈奴須卜當病死,以庶女妻其子後安公 ,所以尊寵之甚厚,終欲為出兵立之者。會敗,亦死。

終欲為出兵立之者:目的是要出兵幫其回匈奴取得單于之位。

 

6   秋,隕霜殺菽,東大饑,蝗。

 

7   既輕私鑄錢之法,犯者愈眾,及伍人相坐,沒入為官奴婢;其男子檻車,女子步,以鐵瑣琅當其頸,傳詣長安鍾官以十萬數。到者易其夫妻。愁苦死者什六七。

琅當:用鎖鎖住。  鍾官:主鑄錢之官。  易其夫妻:拆散夫妻,另行改配。

 

8   上谷 儲夏自請說瓜田儀降之;未出而死。求其尸葬之,為起冢、祠室,諡曰瓜寧殤男

 

9   閏月,丙辰,大赦。

 

10  陽成脩獻符命,言繼立民母;又曰:「黃帝以百二十女致神仙。」

於是遣中散大夫、謁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博采鄉里所高有淑女者上名

肥狗:天子有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共一百二十女。不過若真找這麼多女姓,想不早早登天也難。

繼立民母:再立皇后。  所高有淑女者:所推崇並且有淑女的人家。  上名:獻上名冊。

 

11  漢高廟神靈,遣虎賁武士入高廟,拔劍四面提擊,斧壞戶牖,桃湯、赭鞭鞭灑屋壁,令輕車校尉居其中。

提擊:擲擊。

 

12  是歲,南郡 秦豐聚眾且萬人;平原女子遲昭平亦聚數千人在阻中。召問羣臣禽賊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

故左將軍公孫祿徵來與議,祿曰:「太史令宗宣,典星曆,候氣變,以凶為吉,亂天文,誤朝廷;太傅平化侯 ,飾虛偽以名位,夫人之子;國師嘉信公 ,顛倒五經,毀師法,令學士疑惑;明學男 張邯地理侯 孫陽,造井田,使民棄土業;羲和魯匡,設六筦以窮工商;說符侯 崔發,阿腴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誅此數子以慰天下!」又言:「匈奴不可攻,當與和親。臣恐新室憂不在匈奴而在封域之中也。」

怒,使虎賁扶祿出,然頗采其言,左遷魯匡五原卒正,以百姓怨誹故也;六筦非所獨造,眾意而出之。

媮:苟且。  賊:傷害。  師法:老師傳授的方法。  厭:滿足。

    初,四方皆以飢寒窮愁起為盜賊,稍稍羣聚,常思歲熟得歸鄉里,眾雖萬數,不敢略有城邑,轉掠求食日闋而已;諸長吏牧守皆自亂鬥中兵而死,賊非敢欲殺之也,而終不其故。

    是歲,荊州牧發奔命二萬人討綠林賊;賊帥王匡等相率迎擊於雲杜,大破牧軍,殺數千人,盡獲輜重。牧欲北歸,賊馬武等復遮擊之,鈎牧車屏泥,刺殺其驂乘,然終不敢殺牧。賊遂攻拔竟陵,轉擊雲杜安陸,多略婦女,還入綠林中,至有五萬餘口,州郡不能制。

    又,大司馬士按章豫州,為賊所獲,賊送付縣。士還,上書具言狀。大怒,下獄以為誣罔,因下書責七公曰:「夫吏者,理也。宣德明恩,以牧養民,仁之道也。抑強督姦,捕誅盜賊,義之節也。今則不然。盜發不輒得,至成羣黨遮略乘傳宰士。士得脫者又妄自言:『我責數賊:「何為如是?」賊曰:「以貧窮故耳。」賊護出我。』今俗人議者率多若此。惟貧困飢寒犯法為非,大者羣盜,小者偷穴,不過二科;今乃結謀連黨以千百數,是逆亂之大者,豈飢寒之謂邪!七公其嚴敕卿大夫、卒正、連率、庶尹,謹牧養善民,急捕殄盜賊!有不同心并力疾惡黠賊,而妄曰飢寒所為,輒捕繫,請其罪!」

    於是羣下愈恐,莫敢言賊情者,州郡又不得擅發兵,賊由是遂不制。

日闋而已:指只取一日之糧。  諭:明白。  屏泥:車軾前的裝飾,亦用以遮擋泥土。  按章:根據奏章進行察處。  偷穴:穿牆為盜。  疾惡黠賊:憎恨狡猾的盜賊。

    翼平連率田況果敢,發民年十八以上四萬餘人,授以庫兵,與刻石為約;樊崇等聞之,不敢入界。

    自劾奏;:「未賜虎符而擅發兵,此弄兵也,厥罪乏興。以自詭必禽滅賊,故且勿治。」

    自請出界擊賊,所嚮者皆破。以璽書令二州牧事,上言:「盜賊始發,其原甚微,部吏、伍人所能禽也;咎在長吏不為意,縣欺其郡,郡欺朝廷,實百言十,實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輒督責,遂至延蔓連州,乃遣將帥,多使者,傳相監趣。郡縣力事上官,應塞詰對,共酒食,具資用,以救斷斬,不暇復憂盜賊、治官事。將帥又不能躬率吏士,戰則為賊所破,吏氣浸傷,徒費百姓。

前幸蒙赦令,賊欲解散,或反遮擊,恐入山谷,轉相告語;故郡縣降賊皆更驚駭,恐見詐滅,因饑饉易動,旬日之間更十餘萬人,此盜賊所以多之故也。

洛陽以東,米石二千,竊見詔書欲遣太師、更始將軍;二人爪牙重臣,多從人眾,道上空竭,少則無以威示遠方。宜急選牧、尹以下,明其賞罰,收合離鄉;小國無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積臧穀食,并力固守。賊來攻城,則不能下;所過無食,勢不得羣聚;如此,招之必降,擊之則滅。今空復多出將帥,郡縣苦之,反甚於賊。宜盡徵還乘傳諸使者,以休息郡縣;委任臣以二州盜賊必平定之。」

畏惡,陰為發代,遣使者賜璽書。使者至,見,因令代監其兵,遣西詣長安,拜為師尉大夫。去,地遂敗。

厥罪乏興:此與乏軍興同罪;乏興,乏軍興,耽誤軍事行動或軍用物資的征集調發。  自詭:自責,自己保證。  監趣:監督催促。  力事上官:忙著服事上司。  應塞詰對:應付責問與回答。  饑饉易動:饑飢時人心易浮動。  發代:派出代理人員

 

地皇三年 壬午 西元二十二年

1   春,正月,九廟成,納神主。莽謁見,大駕乘六馬,以五采毛為龍文衣,著角,長三尺。又造華蓋九重,高八丈一尺,載以四輪車;輓者皆呼「登仙」,出,令在前。百官竊言:「此似輀車,非仙物也。」

輀車:喪車。

 

2   二月,樊崇等殺景尚

肥狗:地皇二年,遣太師羲仲景尚、更始將軍護軍王黨將兵擊

 

3   東人相食。

 

4   夏,四月,遣太師王匡、更始將軍廉丹東討眾賊。

初,樊崇等眾既寖盛,乃相與為約:「殺人者死,傷人者償罰。」其中最尊號三老,次從事,次卒史。及聞太師、更始將討之,恐其眾與兵亂,乃皆朱其眉以相識別,由是號曰赤眉

合將銳士十餘萬人,所過放縱。東方為之語曰:「寧逢赤眉,不逢太師!太師尚可,更始殺我!」卒如田況之言。

肥狗:遇到赤眉,只有富人會被搶,百姓一窮二白,也沒有什麼好損失。遇到官軍,反而得把命搭進去。

 

5   又多遣大夫、謁者分教民煮草木為酪,酪不可食,重為煩費。

 

6   綠林賊遇疾疫,死者且半,乃各分散引去。王常成丹西入南部,號「下江兵」;王鳳王匡馬武及其支黨朱鮪張卬等北入南陽,號「新市兵」;皆自稱將軍。

    遣司命大將軍孔仁豫州,納言大將軍嚴尤、秩宗大將軍陳茂荊州,各從吏士百餘人,乘傳到部募士。

    曰:「遣將不與兵符,必先請而後動,是猶紲韓盧而責之獲也。」

猶泄韓盧而責之獲:猶如拘擊著韓盧而要求牠去捕獲獵物;韓盧,戰國時代矯健善馳的黑毛獵犬。

 

7   蝗從東方來,飛蔽天。

 

8   流民入關者數十萬人,乃置養贍官稟食之,使者監領,與小吏共盜其,飢死者什七八。

稟食:官家配給糧食。  稟:本意是官方賜與穀物,引申為賜與。

先是,使中黃門王業長安市買,賤取於民;民甚患之。以省費為功,賜爵附城。聞城中饑饉,以問曰:「皆流民也。」乃市所賣粱飯、肉羹,持入示曰:「居民食咸如此。」信之。

 

9   秋,七月,新市王匡等進攻平林陳牧廖湛復聚眾千餘人,號「平林兵」,以應之。

 

10  詔書讓廉丹曰:「倉稟盡矣,府庫空矣,可以怒矣,可以戰矣!將軍受國重任,不捐身於中野,無以報恩塞責!」

    惶恐,夜,召其掾馮衍,以書示之。因說曰:「張良以五世相,椎秦始皇 博浪之中。將軍之先,為信臣;新室之興,英俊不附。今海內潰亂,人懷德,甚於詩人思召公也;人所歌舞,天必從之。今方為將軍計,莫若屯據大郡,鎮撫吏士,砥厲其節,納雄桀之士,詢忠智之謀,興社稷之利,除萬人之害,則福祿流於無窮,功烈著於不滅;何與軍覆沒於中原,身膏於草野,功敗名喪,恥及先祖哉!」不聽。

    ,左將軍奉世曾孫也。

肥狗:廉丹得考慮在京師中的族屬。

英俊:才能出眾者。  功烈:功業。

    冬,無鹽 索盧恢等舉兵,反城附賊,廉丹王匡攻拔之,斬首萬餘級。

    遣中郎將奉璽書勞,進爵為公;封吏士有功者十餘人。

反城:佔據城郭造反。

    赤眉別校董憲等眾數萬人在梁郡王匡欲進擊之;廉丹以為新拔城罷勞,當且休士養威。不聽,引兵獨進,隨之。

合戰成昌,兵敗,走;使吏持其印、紱、節付曰:「小兒可走,吾不可!」遂止,戰死。校尉汝雲王隆等二十餘人別鬥,聞之,皆曰:「廉公已死,吾誰為生!」馳奔賊,皆戰死。

肥狗:廉丹將兵,縱軍擾民,是為不仁。然寧死不退,則為忠義。

    國將哀章自請願平東,馳東與太師并力。又遣大將軍陽浚敖倉;司徒王尋將十餘萬屯洛陽,鎮南宮;大司馬董忠養士習射中軍北壘;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職。

 

11  初,景帝長沙定王 舂陵節侯 戴侯 熊渠熊渠考侯 以南方卑濕,徙南陽白水鄉,與宗族往家焉。卒,子嗣;值篡位,國除。

    節侯少子鬱林太守,鉅鹿都尉南頓湖陽 樊重女,生三男:,兄弟早孤,養於叔父

性剛毅,慷慨有大節,自,常憤憤,懷復社稷之慮,不事家人居業,傾身破產,交結天下雄俊。秀隆準日角,性勤稼穡;常非笑之,比於高祖新野 鄧晨妻,嘗與俱過蔡少公少公頗學圖讖,言「劉秀當為天子」;或曰:「是國師公劉秀乎?」戲曰:「何用知非僕邪!」坐者皆大笑。心獨喜。

往家:遷往此處居住。  隆準:高鼻梁;隆,高也;準,鼻頭。  日角:額骨中央隆起。

李守,好星曆、讖記,為宗卿師,嘗謂其子曰:「劉氏當興,李氏為輔。」及新市平林兵起,南陽騷動,族弟曰:「今四方擾亂,當復興。南陽宗室,獨劉伯升兄弟汎愛容眾,可與謀大事。」笑曰:「吾意也!」會賣穀於往迎,與相見,因具言讖文事,與相約結,定計議。

欲以立秋材官都試騎士日,劫前隊大夫甄阜及屬正梁丘賜,因以號令大眾,使舂陵舉兵以相應。

於是召諸豪桀計議曰:「王莽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連年,兵革並起,此亦天亡之時,復高祖之業,定萬世之秋也!」眾皆然之。於是分遣親客於諸縣起兵,自發舂陵子弟。諸家子弟恐懼,皆亡匿,曰:「伯升殺我!」及見絳衣大冠,皆驚曰:「謹厚者亦復為之!」乃稍自安。

凡得子弟七八千人,部署賓客,自稱「柱天都部」。時年二十八。李通未發,事覺,亡走;父及家屬坐死者六十四人。

肥狗:李守既通星曆、讖記,難道不知自己的死期。

宗卿師:王莽攝政時,在郡國置宗師以主宗室,尊稱為宗卿師。  汎愛:博愛。  前隊:王莽改南陽曰前隊,置大夫職如太守,屬正職如都尉。  柱天:如天之柱。  都部:都統其業。

    使族人招說新市平林兵,與其帥王鳳陳牧西擊長聚;進唐子鄉,又殺湖陽尉。軍中分財物不均,眾恚恨,欲反攻諸劉秀斂宗人所得物,悉以與之,眾乃悅。進拔棘陽李軼鄧晨皆將賓客來會。

肥狗:劉縯似乎空有熱血,但不是做大事的料。劉氏起兵第一仗,被標上「屠」字,再從軍中分財物不均來推測。此屠應指平民軍攻入唐子鄉後,大肆燒殺劫掠。完全沒有其先祖劉邦的風範與遠見。

屠:多所誅殺。

 

12  嚴尤陳茂下江兵;成丹王常張卬等收散卒入蔞谿,略間,眾復振;引軍與荊州牧戰于上唐,大破之。

 

13  十一月,有星孛于

張:張月鹿,南方七宿第五宿,有六顆星。

 

14  劉縯欲進攻,至小長安聚,與甄阜梁丘賜戰;時天密霧,軍大敗。單馬走,遇女弟伯姬,與共騎而奔;前行,復見姊,趣令上馬,以手揮曰:「行矣,不能相救,無為兩沒也!」會追兵至,及三女皆死,及宗從死者數十人。

    復收會兵眾,還保棘陽乘勝留輜重於藍鄉,引精兵十萬南渡潢淳,臨沘水,阻兩川間為營,絕後橋,示無還心。新市平林兵數敗,軍大至,各欲解去,甚患之。會下江兵五千餘人至宜秋即與李通造其壁曰:「願見下江一賢將,議大事。」眾推王常,說以合從之利,大悟曰:「王莽殘虐,百姓思。今劉氏復興,即真主也;誠思出身為用,輔成大功。」曰:「如事成,豈敢獨饗之哉!」遂與深相結而去。

    還,具為餘將成丹張卬言之。負其眾曰:「大丈夫既起,當各自為主,何故受人制乎!」乃徐曉說其將帥曰:「王莽苛酷,積失百姓之心,民之謳吟恩,非一日也,故使吾屬因此得起。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思者,天所與也。舉大事,必當下順民心,上合天意,功乃可成;若負強恃勇,觸情恣慾,雖得天下,必復失之。以之勢,尚至夷覆,況今布衣相聚草澤,以此行之,滅亡之道也。今南陽舉宗起兵,觀其來議者,皆有深計大慮,王公之才,與之并合,必成大功,此天所以祐吾屬也!」

    下江諸將雖屈強少識,然素敬,乃皆謝曰:「無王將軍,吾屬幾陷於不義!」即引兵與軍、新市平林合。於是諸部齊心同力,銳氣益壯。大饗軍士,設盟約,休卒三日,分為六部。

十二月,晦,潛師夜起,襲取藍鄉,盡獲其輜重。

出身為用:挺身而出為其所用。  負其眾:依恃兵力強大。  觸情恣慾:觸動情慾,為所欲為。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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