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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三十四 漢紀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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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卷第三十四

漢紀二十六

   孝哀皇帝 中

建平二年 丙辰 西元前五年

1   春,正月,有星孛于牽牛。

 

2   宗族驕奢,皆嫉傅喜之恭儉。又,傅太后欲求稱尊號,與成帝母齊會;孔光師丹共執以為不可。上違大臣正議,又內迫傅太后,依違者連歲。傅太后大怒,上不得已,先免師丹感動終不順。

朱博孔鄉侯 傅晏連結,共謀成尊號事,數燕見,奏封事,毀短孔光

    丁丑,上遂策免,以侯就第。

重:難。  依違:順從或違背,不能決斷。  感動:觸動。

    御史大夫官既罷,議者多以為古今異制,自天子之號下至佐史,皆不同於古,而獨改三公,職事難分明,無益於治亂。於是朱博奏言:「故事:選郡國守相高第為中二千石,選中二千石為御史大夫,任職者為丞相;位次有序,所以尊聖德,重國相也。今中二千石未御史大夫而為丞相,權輕,非所以重國政也。臣愚以為大司空官可罷,復置御史大夫,遵奉舊制。臣願盡力以御史大夫為百僚率!」上從之。

    夏,四月,戍午,更拜為御史大夫。又以丁太后陽安侯 為大司馬、衛將軍,置官屬;大司馬冠號如故事。

高弟:績效考核高等者。  任職者:御史大夫能任職者。  更:經歷。

 

3   傅太后又自詔丞相、御史大夫曰:「高武侯 附下罔上,與故大司空同心背畔,放命圮族,不宜奉朝請,其遣就國!」

放命:放棄、違背命令。  圮族:傾倒宗族。

 

4   丞相孔光,自先帝時議繼嗣,有持異之隙,又重忤傅太后指;由是傅氏在位者與朱博為表裏,共毀譖

    乙亥,策免為庶人。以御史大夫朱博為丞相,封陽鄉侯;少府趙玄為御史大夫。臨延登受策,有大聲如鍾鳴,殿中郎吏陛者皆聞焉。

臨:準備。  延登:延入而登殿;丞相、御史大夫就職時,皇帝會延登親自接見。

    上以問黃門侍郎蜀郡 揚雄李尋

    對曰:「此洪範所謂鼓妖者也。師法,以為人君不聰,為眾所惑,空名得進,則有聲無形,不知所從生。其曰:『歲、月、日之中,則正卿受之。』今以四月日加辰、巳有異,是為中焉。正卿,謂執政大臣也。宜退丞相、御史,以應天變。然雖不退,不出期年,其人自蒙其咎。」

    揚雄亦以為「鼓妖,聽失之象也。朱博為人強毅,多權謀,宜將不宜相,恐有凶惡亟疾之怒。」上不聽。

肥狗:鼓妖即聲兆,指無故發出怪異之聲。洪範五行傳:聽之不聰,是謂不謀,時則有鼓妖。君嚴猛閉下,臣戰栗而塞耳,則妄聞之氣發於音聲,故有鼓妖。也就是說君王偏聽偏信,或不聽不信,就會無故出現音聲。

    朱博既為丞相,上遂用其議,下詔曰:「定陶共皇之號,不宜復稱定陶;尊共皇太后曰帝太太后,稱永信宮共皇后曰帝太后,稱中安宮;為共皇立寢廟於京師,比宣帝悼皇考制度。」

    於是四太后各置少府、太僕,秩皆中二千石。傅太后既尊後,尤驕,與太皇太后語,至謂之「嫗」。時以一二年間暴興尤盛,為公卿列侯者甚眾,然帝不甚假以權,勢不如王氏成帝世也。

 

5   丞相、御史大夫奏言:「前高昌侯 ,首建尊號之議,而為關內侯師丹所劾奏,免為庶人。時天下衰粗,委政於不深惟褒廣尊號之義,而妄稱說,抑貶尊號,虧損孝道,不忠莫大焉!陛下仁聖,昭然定尊號,以忠孝復封高昌侯惡逆暴著,雖蒙赦令,不宜有爵邑,請免為庶人。」奏可。

    又奏:「新都侯 前為大司馬,不廣尊尊之義,抑貶尊號,虧損孝道,當伏顯戮。幸蒙赦令,不宜有爵土,請免為庶人。」

上曰:「以與太皇太后有屬,勿免,遣就國。」及平阿侯 臧匿趙昭儀親屬,皆遣就國。

天下多冤王氏者!諫太夫楊宣上封事言:「孝成皇帝深惟宗廟之重,稱述陛下至德以承天序,聖策深遠,恩德至厚。惟念先帝之意,豈不欲以陛下自代,奉承東宮哉!太皇太后春秋七十,數更憂傷,敕令親屬引領以避,行道之人為之隕涕。況於陛下登高遠望,獨不慚於延陵乎!」帝深感其言,復封成都侯 中子成都侯

天序:指帝王正統相傳的順序,由上天所任命。  引領:自行找方法自朝廷罷退。

 

6   朱博又奏言:「漢家故事,置部刺史,秩卑而賞厚,咸勸功樂進。前罷刺史,更置州牧,秩真二千石,位次九卿;九卿缺,以高第補;其中材則苟自守而已,恐功效陵夷,姦軌不禁。臣請罷州牧,置刺史如故。」上從之。

勸功:勸勉自己而立功。

 

7   六月,庚申,帝太后丁氏崩,詔歸葬定陶共皇之園,發陳留、濟陰近郡國五萬人穿復土

穿復土:穿土與復土;穿土為挖墓穴;復土指下葬後,回填墓土。

 

8   初,成帝時,甘忠可詐造天官曆包元太平經十二卷,言漢家逢天地之大終,當更受命於天;以教渤海 夏賀良等。中壘校尉劉向忠可假鬼神,罔上惑眾;下獄,治服;未斷,病死。賀良等復私以相教。

    上即位,司隸校尉解光、騎都尉李尋賀良等,皆待詔黃門。數召見,陳說「漢曆中衰,當更受命。成帝不應天命,故絕嗣。今陛下久疾,災異屢數,天所以譴告人也;宜急改元異號,乃得延年益壽,皇子生,災異息矣。得道不得行,咎殃且無不有,洪水將出,災火且起,滌盪民人。」

    上久寢疾,冀其有益,遂從賀良等議,詔大赦天下,以建平二年為太初元年,號曰「陳聖劉太平皇帝」,漏刻以百二十為度。

得道不得行:知道卻不執行。  滌盪:清除掃盪。

 

9   秋,七月,以渭城西北原上永陵亭部為初陵,勿徙郡國民。

 

10  上既改號月餘,寢疾自若夏賀良等復欲妄變政事,大臣爭以為不可許。賀良等奏言:「大臣皆不知天命,宜退丞相、御史,以解光李尋輔政。」

上以其言無驗。八月,詔曰:「待詔賀良等建言改元易號,增益漏刻,可以永安國家;朕信道不篤,過聽其言,冀為百姓獲福,卒無嘉應。夫過而不改,是謂過矣!六月甲子詔書,非赦令,皆蠲除之。賀良等反道惑眾,姦態當窮竟。」皆下獄,伏誅。解光減死一等,徙敦煌郡

自若:如平常。  不篤:不堅持。

 

11  上以寢疾,盡復前世所嘗興諸神祠凡七百餘所,一歲三萬七千祠云。

 

12  傅太后傅喜不已,使孔鄉侯 風丞相朱博令奏免侯。與御史大夫趙玄議之,言:「事已前決,得無不宜?」曰:「已許孔鄉侯矣。匹夫相要尚相得死,何況至尊!唯有死耳!」即許可。

惡獨斥奏,以故大司空氾鄉侯 何武前亦坐過免就國,事與相似,即并奏:「前在位,皆無益於治,雖已退免,爵土之封,非所當也;皆請免為庶人。」

上知傅太后素嘗怨,疑承指,即召詣尚書問狀,辭服。有詔:「左將軍彭宣與中朝者雜問。」等奏劾「皆不道,不敬,請召詣廷尉詔獄。」上減死罪三等,削戶四分之一;假謁者節召丞相詣廷尉,自殺,國除。

李殘:趙玄減死罪三等,削封邑,但都活著。反而是朱博要進詔獄,因而自殺,符合那句「唯死耳!」

匹夫相要,尚相得死:匹夫間互相約定,尚且以死相報。

 

13  九月,以光祿勳平當為御史大夫;冬,十月,甲寅,遷為丞相;以冬月故,且賜爵關內侯。以京兆尹 平陵 王喜為御史大夫。

肥狗:以冬月故有二種說法,一說是御史大夫升遷到丞相時,春天才受封,所以先賜爵關內侯。另一說指冬天並非封侯的時機,故且先賜關內侯。

 

14  上欲令丁、傅處爪牙官,是歲,策免左將軍淮陽 彭宣,以關內侯歸家,而以光祿勳丁望代為左將軍。

肥狗:彭宣被罷免的理由是與漢皇室連姻。上策宣曰:「前有司數奏言:諸侯國人不得宿衛;將軍不宜典兵馬,處大位。朕惟將軍任漢將之重,而子又前娶淮陽王女,婚姻不絕,非國之制,其上左將軍印綬。」也就是說,漢哀帝劉欣怕哪天若淮陽王反叛,彭宣掌漢之禁軍,會來個裡應外合。

爪牙官:護衛、武官。

 

15  烏孫 卑爰疐侵盜匈奴西界,單于遣兵擊之,殺數百人,略千餘人,敺牛畜去。卑爰疐恐,遣子趨逯為質匈奴,單于受,以狀聞。遣使者責讓單于,告令還歸卑爰疐質子;單于受詔遣歸。

肥狗:漢責匈奴的原因在於匈奴、烏孫都是漢臣,單于不可以擅自接受烏孫的人質。

 

建平三年 丁卯 西元前四年

1   春,正月,立廣德夷王廣漢廣平王

 

2   癸卯,帝太太后所居桂宮正殿火。

 

3   上使使者召丞相平當,欲封之;病篤,不應。室家或謂:「不可強起受侯印為子孫邪?」

曰:「吾居大位,已負素餐責矣;起受侯印,還臥而死,死有餘罪。今不起者,所以為子孫也!」遂上書乞骸骨,上不許。

三月,己酉,薨。

室家:夫妻、宗族。

 

4   有星孛于河鼓。

 

5   夏,四月,丁酉,王嘉為丞相,河南太守王崇為御史大夫。京兆尹 駿之子也。

肥狗:通鑑記載前一年九月王喜為御史大夫,此處則是王嘉為丞相。所以有處筆誤。而王嘉才是正確。

    以時政苛急,郡國守相數有變動,乃上疏曰:「臣聞聖王之功在於得人,孔子曰:『材難,不其然與!』故『繼世立諸侯象賢也。』雖不能盡賢,天子為擇臣、立命卿以輔之。居是國也,累世尊重,然後士民之眾附焉,是以教化行而治功立。今之郡守重於古諸侯,往者致選賢材,賢材難得,拔擢可用者,或起於囚徒。昔魏尚坐事繫,文帝馮唐之言,遣使持節赦其罪,拜為雲中守;匈奴忌之。武帝韓安國於徙中,拜為內史;骨肉以安。張敞京兆尹,有罪當免,黠吏知而犯收殺之,其家自冤,使者覆獄,劾賊殺人,上逮捕不下,會免;亡命十數日,宣帝拜為冀州刺史,卒獲其用。前世非私此三人,貪其材器有益於公家也。孝文時,吏居官者或長子孫以官為氏,倉氏庫氏則倉庫吏之後也;其二千石長吏亦安官樂職,然後上下相望,莫有苟且之意。其後稍稍變易,公卿以下傳相促急,又數改更政事,司隸、部刺史舉劾苛細,發揚陰私,吏或居官數月而退,送故迎新,交錯道路。中材苟容求全,下材懷危內顧,壹切營私者多。二千石益輕賤,吏民慢易之,或持其微過,增加成罪,言於司隸、刺吏,或上書告之;眾庶知其易危,小失意則有離畔之心。

肥狗:韓安國是在景帝時被拔擢為梁內史。

李殘:張敞事件跟本是視法律於無物,把人命視若草芥。黠吏所犯之罪並不當死,但張敞為了自己的面子,故意誅殺此吏,事發後又畏罪逃跑。王嘉身為丞相,卻反認為張敞有材,值得重用。如此,如何能讓百姓相信「天子犯法與庶人同罪」。

山陽亡徒蘇令等縱橫,吏士臨難,莫肯伏節死義,以守、相威權素奪也。孝成皇帝悔之,下詔書,二千石不為故縱,遣使者賜金,尉厚其意,誠以為國家有急,取辦於二千石;二千石尊重難危,乃能使下。孝宣皇帝愛其善治民之吏,有章劾事留中,會赦壹解。故事:尚書希下章,為煩擾百姓,證驗繫治,或死獄中,章文必有『敢告之』字乃下。唯陛下留神於擇賢,記善忘過,容忍臣子,勿責以備。二千石、部刺史、三輔縣令有材任職者,人情不能不有過差,宜可闊略,令盡力者有所勸。此方今急務,國家之利也。

蘇令發,欲遣大夫使逐問狀,時見大夫無可使者,召盩厔尹逢,拜為諫大夫遣之。今諸大夫有材能者甚少,宜豫畜養可成就者,則士赴難不愛其死;臨事倉卒乃求,非所以明朝廷也。」

因薦儒者公孫光滿昌及能吏蕭咸薛脩,皆故二千石有名稱者,天子納而用之。

不其然與:不是如此嗎、豈非如此嗎。  繼世立諸侯:立諸侯的繼承者。  象賢:象其先祖之賢即可。  上逮捕不下:上奏請逮捕,但天子壓案不許。  傳相促急:互相督促,要求嚴苛。  苟容求全:苟且容身,以求保全。  懷危內顧:心懷危機,只關心家室之事。  尊重難危:受尊重,不易被危害。  勿責以備:不要苛求盡善盡美。

 

6   六月,立魯頃王部鄉侯 為王。

 

7   上以寢疾未定,冬,十一月,壬子,令太皇太后下詔復甘泉泰畤汾陰后土祠,罷南、北郊。上亦不能親至甘泉河東,遣有司行事而禮祠焉。

 

8   無鹽危山土自起覆草,如馳道狀;又,瓠山石轉立。

    東平王 及后自之石所祭;治石象瓠山立石,束倍草,并祠之。

李殘:出現異象,沒得到皇帝許可,便帶著王后去祭祀,真的是活的不耐煩。

    河內 息夫躬長安 孫寵相與謀共告之,曰:「此取封侯之計也!」乃與中郎右師譚共因中常侍宋弘上變事,告焉。

是時上被疾,多所惡,事下有司,逮王后下獄驗治;服「祠祭詛祝上,為求為天子,以為石立,宣帝起之表也。」

有司請誅王,有詔,廢徙房陵自殺,及舅伍宏成帝安成共侯夫人,皆棄市。事連御史大夫王崇,左遷大司農。擢為南陽太守, 潁川都尉,皆光祿大夫、左曹、給事中。

 

建平四年 戊午 西元前三年

1   春,正月,大旱。

 

2   關東民無故驚走,持稿或一枚,轉相付與,曰「西王母」,道中相過逢,多至千數;或被髮徒跣,或夜折關,或踰牆入,或乘車騎奔馳,以置驛傳行,經郡國二十六至京師,不可禁止。民又聚會里巷阡陌,設博具,歌舞祠西王母,至秋乃止。

肥狗:依漢書五行志的說法,這表示王太后、王莽將再度掌權。

掫:麻幹。  行籌:執國家籌策,行於天下。

 

3   上欲封傅太后從父弟侍中、光祿大夫,尚書僕射平陵 鄭崇諫曰:「孝成皇帝封親舅五侯,天為赤黃,晝昏,日中有黑氣。孔鄉侯,皇后父,高武侯以三公封,尚有因緣。今無故復欲封,壞亂制度,逆天人之心,非傅氏之福也!臣願以身命當國咎!」因持詔書案起

傅太后大怒曰:「何有為天子乃反為一臣所顓制邪!」

    二月,癸卯,上遂下詔封汝昌侯

案起:拿著草稿起身離開;案,草案,此指詔書的草稿。

 

4   駙馬都尉、侍中雲陽 董賢得幸於上,出則參乘,入御左右,賞賜累鉅萬,貴震朝廷。常與上臥起,嘗晝寢,偏藉上袖,上欲起,未覺,不欲動,乃斷袖而起。又詔妻得通引籍殿中,止廬。又召女弟以為昭儀,位次皇后。

昭儀及賢與妻旦夕上下,並侍左右。以為少府,賜爵關內侯。詔將作大匠為起大第北闕下,重殿,洞門,土木之功,窮極技巧。賜武庫禁兵、上方珍寶。其選物上弟盡在董氏,而乘輿所服乃其副也。及至東園祕器、珠襦、玉柙,豫以賜,無不備具。又令將作為起冢塋義陵旁,內為便房,剛柏題湊,外為徼道,周垣數里,門闕罘罳甚盛。

剛柏題湊:以堅硬的柏木在棺槨外壘疊起來,全部題頭向內。題,題頭,即木頭接近根部的一端;湊,向內聚合。  罘罳:花格似網或有孔的屏風。

鄭崇貴寵過度諫上,由是重得罪,數以職事見責;發疾頸癰,欲乞骸骨,不敢。尚書令趙昌佞諂,素害;知見,因奏「與宗族通,疑有姦,請治。」

上責曰:「君門如市人,何以欲禁切主上?」對曰:「臣門如市,臣心如水。願得考覆!」上怒,下獄。

司隸孫寶上書曰:「按尚書令奏僕射獄,覆治,榜掠將死,卒無一辭;道路稱冤。疑內有纖介,浸潤相陷。自禁門樞機近臣,蒙受冤譖,虧損國家,為謗不小。臣請治以解眾心。」書奏,上下詔曰:「司隸附下罔上,以春月作詆欺,遂其姦心,蓋國之賊也。免為庶人。」竟死獄中。

肥狗:古多在春季進行大赦,所以漢哀帝認為孫寶選在春季進行上諫,就是看準就算犯上,也很快會被大赦。

癰:皮膚和皮下組織化膿及壞死的炎症。  疏:疏遠。  春月作詆欺:在春季進行詆毀欺詐的行為。

 

5   三月,丁卯,諸吏、散騎、光祿勳賈延為御史大夫。

 

6   上欲侯董賢未有緣,侍中傅嘉勸上定息夫躬孫寵東平本章,去宋弘,更言董賢以聞,欲以其功侯之,皆先賜爵關內侯。頃之,上欲封等而心憚王嘉,乃先使孔鄉侯 持詔書示丞相、御史。

    於是與御史大夫賈延上封事言:「竊見董賢等三人始賜爵,眾庶匈匈,咸曰貴,其餘并蒙恩;至今流言未解。陛下仁恩於等不已,宜暴等本奏語言,延問公卿、大夫、博士、議郎,考合古今,明正其義,然後乃加爵土;不然,恐大失眾心,海內引領而議。暴評其事,必有言當封者,在陛下所從;天下雖不說,咎有所分,不獨在陛下。前定陵侯 淳于長初封,其事亦議,大司農谷永當封;眾人歸咎於,先帝不獨蒙其譏。臣,臣,材駑不稱,死有餘責,知順指不迕,可得容身須臾;所以不敢者,思報厚恩也。」

上不得已,且為之止。

李殘:王嘉與賈延上書所提出的方法,是一件非常合宜的解決方式。只要找幾位馬屁大臣配合演出,就可以解決。同時皇帝還可以推卸責任。

未有緣:找不到藉口。  匈匈:喧嘩、吵嚷。  引領:伸長脖子。

 

7   夏,六月,尊帝太太后為皇太太后。

 

8   秋,八月,辛卯,上下詔切責公卿曰:「昔子玉得臣晉文公為之側席而坐;近事,汲黯淮南之謀。今東平王 等至有圖弒天子逆亂之謀者,是公卿股肱莫能悉心、務聰明以銷厭未萌故也。賴宗廟之靈,侍中、駙馬都尉等發覺以聞,咸伏辜。不云乎:『用德章厥善。』其封高安侯南陽太守方陽侯,左曹、光祿大夫宜陵侯,賜右師譚為爵關內侯。」又封傅太后同母弟鄭惲陽信侯

    息夫躬既親近,數進見言事,議論無所避,上疏歷詆公卿大臣。眾畏其口,見之仄目

銷厭:抑制并消滅。  厥:以。  仄目:斜視、不敢正眼相看,表示畏懼或痛恨。

 

9   上使中黃門發武庫兵前後十輩,送董賢及上乳母王阿舍。執金吾毋將隆奏言:「武庫兵器,天下公用。國家武備,繕治造作,皆度大司農錢。大司農錢,自乘輿不以給共養;共養勞賜,一出少府。蓋不以本臧給末用,不以民力共浮費,別公私,示正路也。

古者諸侯、方伯得顓征伐,乃賜斧鉞,漢家邊吏職任距寇,亦賜武庫兵,皆任事然後蒙之。春秋之誼,家不臧甲,所以抑臣威,損私力也。今賢等便僻弄臣,私恩微妾,而以天下公用給其私門,國威器,共其家備,民力分於弄臣,武兵設於微妾,建立非宜,以廣驕僭,非所以示四方也。孔子曰『奚取於三家之堂!』臣請收還武庫。」上不說。

共養:供養皇帝。  浮費:虛浮的花費。  私恩微妾:與皇帝有私情的卑微臣妾。  契:本意用刀刻,此指損害、減損。  奚取於三家之堂:出於論語,指皇室之物不應出現在臣妾之家。

    頃之,傅太后使謁者賤買執金吾官婢八人,奏言:「買賤,請更平直。」上於是制詔丞相、御史:「位九卿,既無以匡朝廷之不逮,而反奏請與永信宮爭貴賤之賈,傷化失俗。以前有安國之言,左遷為沛郡都尉。」

李殘:毋將隆說不要將武庫兵器給私人,這位天子不高興。現在又說沒有匡正朝廷缺失。

初,成帝末,為諫大夫,嘗奏封事言:「古者選諸侯入為公卿,以褒功德,宜徵定陶王使在國邸,以萬方。」故上思其言而宥之。

不逮:不及。  填:音「鎮」。

 

10  諫大夫渤海 鮑宜上書曰:「竊見孝成皇帝時,外親持權,人人牽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賢人路,濁亂天下,奢泰亡度,窮困百姓,是以日食且十,慧星四起。危亡之徵,陛下所親見也;今奈何反覆劇於前乎!

今民有七亡:

陰陽不和,水旱為災,一亡也;

縣官重責更賦租稅,二亡也;

貪吏公,受取不已,三亡也;

豪強大姓,蠶食亡厭,四亡也;

苛吏繇役,失農桑時,五亡也;

部落鼓鳴,男女遮列,六亡也;

盜賊劫略,取民財物,七亡也。

七亡尚可,又有七死:

酷吏毆殺,一死也;

治獄深刻,二死也;

冤陷亡辜,三死也;

盜賊橫發,四死也,

怨讎相殘,五死也;

歲惡饑餓,六死也;

時氣疾疫,七死也。

民有七亡而無一得,欲望國安,誠難;民有七死而無一生,欲望刑措,誠難。此非公卿、守相貪殘成化之所致邪!

羣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祿,豈有肯加惻隱於細民,助陛下流教化者邪!志但在營私家,稱賓客,為姦利而已。以苟容曲從為賢,以拱默尸祿為智,謂如臣等為愚。陛下擢臣巖穴,誠冀有益豪毛,豈徒使臣美食大官、高門之地哉!

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為皇天子,下為黎庶父母,為天牧養元元,視之當如一,合尸鳩之詩。今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誠可為酸鼻。陛下不救,將安所歸命乎!奈何獨養外親與幸臣董賢,多賞賜,以大萬數,使奴從、賓客,漿酒藿肉,蒼頭廬兒,皆用致富,非天意也!

肥狗:尸鳩:尸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意思是尸鳩養七隻子鳥,平均如一,善人君子布德施惠亦要學習此種方式。

汝昌侯 傅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說民服,豈不難哉!

方陽侯 孫寵宜陵侯 息夫躬,辯足以移眾,強可用獨立,姦人之雄,惑世尤劇者也,宜以時罷退;及外親幼童未通經術者,皆宜令休,就師傅。急徵故大司馬傅喜,使領外親;故大司空何武師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將軍彭宣,經皆博士,位皆歷三公;龔勝司直,郡國皆慎選舉,可大委任也。

陛下前以小不忍退等,海內失望。陛下尚能容亡功德者其眾,曾不能忍等邪!治天下者,當用天下之心為心,不得自專快意而已也。」

語雖刻切,上以名儒,優容之。

更賦:古時百姓需服徭役,可出錢請官府僱人替代,稱之為更賦,也稱代役錢。  並公:借口公務;並,依傍。  部落鼓鳴,男女遮列:發現盜賊,村落鳴鼓警示,男女追捕清剿。  刑措:廢棄刑罰;措,廢置、棄置。  拱默:拱手而默默不語;用以形容無作為的消極保守態度。  重高門之地:尊貴地站在高門殿內。  穿空:穿孔。  漿酒藿肉:視酒如漿,視肉如藿;藿,豆葉,貧人吃的蔬菜。  更:經歷,經過。  司直:掌佐丞相舉不法。

 

11  匈奴單于上書願朝五年。或言:「匈奴從上游來人;自黃龍竟寧時,單于朝中國,輒有大故。」上由是難之,以問公卿,亦以為虛費府帑,可且勿許。

    單于使辭去,未發,黃門郎揚雄上書諫曰:「臣聞六經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皆,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愚以為匈奴從此隙矣。匈奴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明甚。臣不敢遠稱,請引以來明之:

    秦始皇之強,蒙恬之威,然不敢窺西河,乃築長城以界之。會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眾困於平城,時奇譎之士、石畫之臣甚眾,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而言也。又高后時,匈奴悖慢,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得解。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將軍屯棘門細柳霸上以備之,數月乃罷。孝武即位,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單于之面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萬載之策,乃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絕大幕,破窴顏,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以臨瀚海,虜名王、貴人以百數;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

    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人,快心狼望之北哉?以為不壹勞者不久逸,不暫費者不永寧,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喙,運府庫之財填盧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烏孫,侵公主,乃發五將之師十五萬騎以擊之,時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明兵若雷風耳!雖空行空反,尚誅兩將軍,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高枕安寢也。逮至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洽,而匈奴內亂,五單于爭立,日逐呼韓邪攜國歸死,扶伏稱臣,然尚羈縻之,計不顓制。自此之後,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強。何者?外國天性忿鷙,形容魁健,負力怙氣,難化以善,易肄以惡,其強難詘,其和難得。故未服之時,勞師遠攻,傾國貨,伏尸流血,破堅拔敵,如彼之難也;既服之後,慰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也。

往時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藉蕩姐之場,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遠不離二之勞,固已犁其庭,掃其閭,郡縣而置之,雲徹席卷,後無餘災。唯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三垂比之懸矣;前世重之茲甚未易可輕也。

今單于歸義,懷款誠之心,欲離其庭,陳見于前,此乃上世之遺策,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得已者也。柰何距以來厭之辭,疏以無日之期,消往昔之恩,開將來之隙!夫疑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緣往辭,歸怨於,因以自絕,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明者視於無形,聽者聽於無聲,誠先於未然,即兵革不用而憂患不生。不然,壹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於內,辯者轂擊於外,猶不若未然之時也。且往者圖西域,制車師,置城郭都護三十六國,費歲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孫能踰白龍堆而寇西邊哉?乃以制匈奴也。

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唯陛下少留意於未亂、未戰,以遏邊萌之禍!」

書奏,天子寤焉,召還匈奴使者,更報單于書而許之。賜帛五十匹,黃金十斤。

單于未發,會病,復遣使願朝明年;上許之。

厭:音「壓」,壓制。  微:微妙。  石畫:策畫大計;石,碩。  權書:權宜之信;指漢卑辭回信給匈奴。  況:何況。  恢:完備。  桀心:暴虐不馴之心。  溥洽:普遍且深入。  殫:竭盡。  艾:音「刈」,絕。  時:季節。  三垂比之懸矣:其他三方邊垂與北狄相比,相差太多。  重之茲甚:非常看重此事。  未易可輕:不可輕易改變。  來厭之辭:指前文中「匈奴從上游來厭人」。  負前言,緣往辭:依恃以前和好之言。  轂擊:車轂相擊,形容眾多車輛交馳。

 

12  董賢貴幸日盛,害其寵,孔鄉侯 息夫躬謀欲求居位輔政。會單于以病未朝,因是而上奏,以為:「單于當以十一月入塞,後以病為解,疑有他變。烏孫兩昆彌弱,卑爰疐強盛,東結單于,遣子往侍,恐其合勢以并烏孫;烏孫并,則匈奴盛而西域危矣。可令降詐為卑爰疐使者來上書,欲因天子威告單于歸臣侍子,因下其章,令匈奴客聞焉;則是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者也。」

後以病為解:後來以生病為解釋。

    書奏,上引見,召公卿、將軍大議。左將軍公孫祿以為:「中國常以威信懷伏夷狄,逆詐,進不信之謀,不可許。且匈奴賴先帝之德,保塞稱藩;今單于以疾病不任奉朝賀,遣使自陳,不失臣子之禮。臣祿自保沒身不見匈奴為邊竟憂也!」

    祿曰:「臣為國家計,冀先謀將然,豫圖未形,為萬世慮。而祿欲以其犬馬齒保目所見。臣與祿異議,未可同日語也!」

上曰:「善!」乃罷羣臣,獨與議。

逆詐:先預設計謀以詐他人。  自保:自身擔保。  沒身不見:至身死時也不會看見。  掎:從後或從旁拉住。  犬馬齒:本意是臣子對君王卑稱自己的年齡;此指公孫祿的有生之年。

    因建言:「災異屢見,恐必有非常之變,可遣大將軍行邊兵,敕武備,斬一郡守以立威,震四夷,因以厭應變異。」

    上然之,以問丞相,對曰:「臣聞動民以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下民微細,猶不可詐,況於上天神明可欺哉!天之見異,所以敕戒人君,欲令覺悟反正,推誠行善,民心說而天意得矣!辯士見一端,或妄以意傅著星曆,虛造匈奴烏孫西羌之難,謀動干戈,設為權變,非應天之道也。守相有罪,車馳詣闕,交臂就死,恐懼如此,而談說者欲動安之危,辯口快耳,其實未可從。夫議政者,苦其諂諛、傾險、辯惠、深刻也。昔秦繆公不從百里奚蹇叔之言,以敗其師,其悔過自責,疾詿誤之臣,思黃髮之言,名垂於後世。願陛下觀覽古戒,反覆參考,無以先入之語為主!」上不聽。

行邊兵:巡查邊境軍隊。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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