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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5 15:45:23瀏覽63|回應0|推薦0 | |
資治通鑑卷第三十九 漢紀三十一 淮陽王 更始元年 癸未 西元二十三年 1 春,正月,甲子朔,漢兵與下江兵共攻甄阜、梁丘賜,斬之,殺士卒二萬餘人。王莽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引兵欲據宛,劉縯與戰於淯陽下,大破之,遂圍宛。 先是,青、徐賊眾雖數十萬人,訖無文書、號令、旌旗、部曲;及漢兵起,皆稱將軍,攻城略地,移書稱說。莽聞之,始懼。 肥狗:此前算是強盜的集合,現在成為叛軍。 移書稱說:傳遞文書,聲討王莽。 舂陵戴侯曾孫玄在平林兵中,號更始將軍。時漢兵已十餘萬,諸將議以兵多而無所統一,欲立劉氏以從人望。南陽豪桀及王常等皆欲立劉縯;而新市、平林將帥樂放縱,憚縯威明,貪玄懦弱,先共定策立之,然後召縯示其議。 肥狗:余認為新市、平林軍會支持劉玄並不是如文所述,因樂於放縱且貪劉玄懦弱;主要原因在於利益的分配。劉縯的軍隊就是南陽軍,最多再加上王常的下江兵。而新、平兩軍與劉縯是合作關係,從唐子鄉的財物分配,及漢兵被甄阜軍擊敗後的反應,就可看出劉縯是控制不了這二支軍隊。也因此新、平二軍必會推舉自己的候選人,一旦消滅王莽後,利益分配才可能達到最大。 縯曰:「諸將軍幸欲尊立宗室,甚厚!然今赤眉起於青、徐,眾數十萬,聞南陽立宗室,恐赤眉復有所立,王莽未滅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損權,非所以破莽也。舂陵去宛三百里,遽自尊立,為天下準的,使後人得承吾敝,非計之善者也。不如且稱王以號令,王勢亦足以斬諸將。若赤眉所立者賢,相率而往從之,必不奪吾爵位;若無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後舉尊號,亦未晚也。」諸將多曰:「善!」張卬拔劍擊地曰:「疑事無功,今日之議,不得有二!」眾皆從之。 二月,辛巳朔,設壇場於淯水上沙中,玄即皇帝位,南面立,朝羣臣;羞愧流汗,舉手不能言。於是大赦,改元,以族父良為國三老,王匡為定國上公,王鳳為成國上公,朱鮪為大司馬,劉縯為大司徒,陳牧為大司空,餘皆九卿將軍。由是豪桀失望,多不服。 肥狗:劉玄,字聖公,漢光武帝劉秀的堂兄。所成立的更始政權,史稱「玄漢」。 疑天下:讓天下疑心,不知尊誰號令。 為天下準的:成為天下的標準。
2 王莽欲外示自安,乃染其須髮,立杜陵 史諶女為皇后;置後宮,位號視公、卿、大夫、元士者凡百二十人。 肥狗:王莽的後宮嬪妃的稱號比照朝廷的職位稱呼:三夫人為三公,九嬪為九卿,二十七世婦為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御妻為八十一元士。
3 莽赦天下,詔:「王匡,哀章等討青、徐盜賊,嚴尤、陳茂等討前隊醜虜,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復迷惑不解散,將遣大司空、隆新公將百萬之師劋絕之矣。」 生活:指投降者不殺。 丹青之信:即信若丹青,丹青不易褪色,因此比喻事情已經明了,不會改變。 劋:討伐、滅絕。
4 三月,王鳳與太常偏將軍劉秀等徇昆陽、定陵、郾,皆下之。
5 王莽聞嚴尤、陳茂敗,乃遣司空王邑馳傳,與司徒王尋發兵平定山東;徵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備軍吏,以長人巨毋霸為壘尉,又驅諸猛獸虎、豹、犀、象之屬以助威武。 邑至洛陽,州郡各選精兵,牧守自將,定會者四十二萬人,號百萬;餘在道者,旌旗、輜重,千里不絕。 夏,五月,尋、邑南出潁川,與嚴尤、陳茂合。 定會:如期與會。 諸將見尋、邑兵盛,皆反走,入昆陽,惶怖,憂念妻孥,欲散歸諸城。 劉秀曰:「今兵穀既少,而外寇強大,并力禦之,功庶可立;如欲分散,勢無俱全。且宛城未拔,不能相救;昆陽即拔,一日之間,諸部亦滅矣。今不同心膽,共舉功名,反欲守妻子財物邪!」諸將怒曰:「劉將軍何敢如是!」秀笑而起。會候騎還,言:「大兵且至城北,軍陳數百里,不見其後。」諸將素輕秀,及迫急,乃相謂曰:「更諸劉將軍計之。」秀復為圖畫成敗,諸將皆曰;「諾。」 時城唯有八九千人,秀使王鳳與廷尉大將軍王常守昆陽,夜與五威將軍李軼等十三騎出城南門,於外收兵。 庶:庶幾,或許可以。 時莽兵到城下者且十萬,秀等幾不得出。尋、邑縱兵圍昆陽,嚴尤說邑曰:「昆陽城小而堅,今假號者在宛,亟進大兵,彼必奔走;宛敗,昆陽自服。」邑曰:「吾昔圍翟義,坐不生得,以見責讓,今將百萬之眾,遇城而不能下,非所以示威也。當先屠此城,蹀血而進,前歌後舞,顧不快邪!」遂圍之數十重,列營百數,鉦鼓之聲聞數十里,或為地道、衝輣撞城;積弩亂發,矢下如雨,城中負戶而汲。王鳳等乞降,不許。 尋、邑自以為功在漏刻,不以軍事為憂。嚴尤曰:「兵法:『圍城為之闕』,宜使得逸出以怖宛下。」邑又不聽。 蹀:踩、踏。 衝輣:衝撞城車與樓車。 負戶:背著門板以擋弓箭;戶,一扇門。 汲:自井中取水。
6 棘陽守長岑彭與前隊貳嚴說共守宛城,漢兵攻之數月,城中人相食,乃舉城降;更始入都之。 諸將欲殺彭,劉縯曰:「彭,郡之大吏,執心固守,是其節也。今舉大事,當表義士,不如封之。」更始乃封彭為歸德侯。 貳:副將。
7 劉秀至郾、定陵,悉發諸營兵;諸將貪惜財物,欲分兵守之。秀曰:「今若破敵,珍寶萬倍,大功可成;如為所敗,首領無餘,何財物之有!」乃悉發之。 六月,己卯朔,秀與諸營俱進,自將步騎千餘為前鋒,去大軍四五里而陳;尋、邑亦遣兵數千合戰,秀奔之,斬首數十級。諸將喜曰:「劉將軍平生見小敵怯,今見大敵勇,甚可怪也!且復居前,請助將軍!」 秀復進,尋、邑兵卻,諸部共乘之,斬首數百、千級。連勝,遂前,諸將膽氣益壯,無不一當百,秀乃與敢死者三千人從城西水上衝其中堅。尋、邑易之,自將萬餘人行陳,敕諸營皆按部毋得動,獨迎與漢兵戰,不利,大軍不敢擅相救;尋、邑陳亂,漢兵乘銳崩之,遂殺王尋。城中亦鼓譟而出,中外合勢,震呼動天地;莽兵大潰,走者相騰踐,伏尸百餘里。會大雷、風;屋瓦皆飛,雨下如注,滍川盛溢,虎豹皆股戰,士卒赴水溺死者以萬數,水為不流。 王邑、嚴尤、陳茂輕騎乘死人渡水逃去,盡獲其軍實輜重,不可勝算,舉之連月不盡,或燔燒其餘。士卒奔走,各還其郡,王邑獨與所將長安勇敢數千人還洛陽,關中聞之震恐。於是海內豪桀翕然響應,皆殺其牧守,自稱將軍,用漢年號以待詔命;旬月之間,徧於天下。 中堅:軍事中,中軍將軍為至尊,統率堅銳之軍,故曰中堅。 易:看輕對手。
8 莽聞漢兵言莽鴆殺孝平皇帝,乃會公卿於王路堂,開所為平帝請命金縢之策,泣以示羣臣。 肥狗:此時哭泣為時已晚。當王莽坐上皇帝位置,是否真鴆殺漢平帝已不重要。漢軍取得造反的合法性,就算王莽沒有毒殺,也會假造其真的毒殺。
9 劉秀復徇潁川,攻父城不下,屯兵巾車鄉。潁川郡掾馮異監五縣,為漢兵所獲。異曰:「異有老母在父城,願歸,據五城以效功報德!」秀許之。 異歸,謂父城長苗萌日:「諸將多暴橫,獨劉將軍所到不虜略,觀其言語舉止,非庸人也!」遂與萌率五縣以降。
10 新市、平林諸將以劉縯兄弟威名益盛,陰勸更始除之。 秀謂縯曰:「事欲不善。」縯笑曰:「常如是耳」 更始大會諸將,取縯寶劍視之;綉衣御史申徒建隨獻玉玦;更始不敢發。 肥狗:玦代表決斷,意要更始盡早決斷處決劉縯。 縯舅樊宏謂縯曰:「建得無有范增之意乎?」縯不應。 李軼初與縯兄弟善,後更諂事新貴;秀戒縯曰:「此人不可復信!」縯不從。 縯部將劉稷,勇冠三軍,聞更始立,怒曰:「本起兵圖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為者邪!」更始以稷為抗威將軍,稷不肯拜;更始乃與諸將陳兵數千人,先收稷,將誅之;縯固爭。李軼、朱鮪因勸更始并執縯,即日殺之;以族兄光祿勳賜為大司徒。 秀聞之,自父城馳詣宛謝。司徒官屬迎弔秀,秀不與交私語,惟深引過而已,未嘗自伐昆陽之功;又不敢為縯服喪,飲食言笑如平常。更始以為慙,拜秀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
11 道士西門君惠謂王莽衛將軍王涉曰:「讖文劉氏當復興,國師公姓名是也。」涉遂與國師公劉秀、大司馬董忠、司中大贅孫伋謀,以所部兵馬劫莽降漢,以全宗族。 肥狗:王涉是王莽七叔王根的兒子,與王莽為堂兄弟,以宗族受寵信任衛將軍。 秋,七月,伋以其謀告莽,莽召忠詰責,因格殺之,使虎賁以斬馬劍剉忠,收其宗族,以醇醯、毒藥、白刃、叢棘一坎而埋之;秀、涉皆自殺。莽以其骨肉、舊臣,惡其內潰,故隱其誅。 肥狗:這些學藝不精,又自以看破天機的占卜師真是害人不淺。 莽以軍師外破,大臣內畔,左右亡所信,不能復遠念郡國,乃召王邑還,為大司馬,以大長秋張邯為大司徒,崔發大司空,司中壽容 苗訢為國師。莽憂懣不能食,但飲酒,啗鰒魚;讀軍書倦,因馮几寐,不復就枕矣。 醇醯:濃醋;醯,醋也。 不能復遠念郡國:無法再考慮遠方郡國所發生的事。 鰒魚:鮑魚。
12 成紀 隗崔、隗義、上邽 楊廣、冀人 周宗同起兵以應漢,眾數千人攻平襄,殺莽 鎮戎大尹李育。 崔兄子囂,素有名,好經書,崔等共推為上將軍;崔為白虎將軍,義為左將軍。囂遣使聘平陵 方望,以為軍師。 望說囂立高廟于邑東;己已,祠高祖、太宗、世宗,囂等皆稱臣執事,殺馬同盟,以興輔劉宗;移檄郡國,數莽罪惡。勒兵十萬,擊殺雍州牧陳慶、安定大尹王向。分遣諸將徇隴西、武都、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皆下之。
13 初,茂陵 公孫述為清水長,有能名;遷導江卒正,治臨邛。漢兵起,南陽 宗成、商人王岑起兵徇漢中以應漢,殺王莽 庸部牧宋遵,眾合數萬人。述遣使迎成等,成等至成都,虜掠暴橫。述召郡中豪傑謂曰:「天下同苦新室,思劉氏久矣,故聞漢將軍到,馳迎道路。今百姓無辜而婦子係獲,此寇賊,非義兵也。」乃使人詐稱漢使者,假述輔漢將軍、蜀郡太守兼益州牧印綬;選精兵西擊成等,殺之,并其眾。
14 前鍾武侯 劉望起兵汝南,嚴尤、陳茂往歸之。 八月,望即皇帝位,以尤為大司馬、茂為丞相。 肥狗:劉氏第二個皇帝出現,如劉縯所說,劉氏宗族內將有一場骨肉相殘的戲碼要上演。
15 王莽使太師王匡、國將哀章守洛陽。更始遣定國上公王匡攻洛陽,西屏大將軍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攻武關,三輔震動。 析人鄧曄、于匡起兵南鄉以應漢,攻武關都尉朱萌,萌降;進攻右隊大夫宋綱,殺之;西拔湖。 莽愈憂,不知所出。崔發言:「古者國有大災,則哭以厭之。宜告天以求救!」莽乃率羣臣至南郊,陳其符命本末,仰天大哭,氣盡,伏而叩頭。諸生、小民旦夕會哭,為設餐粥;甚悲哀者,除以為郎,郎至五千人。 莽拜將軍九人,皆以虎為號,將北軍精兵數萬人以東,內其妻子宮中以為質。時省中黃金尚六十餘萬斤,他財物稱是,莽愈愛之,賜九虎士人四千錢;眾重怨,無鬥意。 肥狗:若叛軍攻入省中,王莽要這些財寶有何做用? 九虎至華陰 回谿,距隘自守。于匡、鄧曄擊之,六虎敗走;二虎詣闕歸死,莽使使責死者安在,皆自殺;其四虎亡。三虎收散卒保渭口 京師倉。 鄧曄開武關迎漢兵。李松將三千餘人至湖,與曄等共攻京師倉,未下。曄以弘農掾王憲為校尉,將數百人北渡渭,入左馮翊界。李松遣偏將軍韓臣等徑西至新豐擊破莽 波水將軍,追奔至長門宮。 王憲北至頻陽,所過迎降。諸縣大姓各起兵稱漢將,率眾隨憲。李松、鄧曄引軍至華陰,而長安旁兵四會城下;又聞天水 隗氏方到,皆爭欲先入城,貪立大功、鹵掠之利。 莽赦城中囚徒,皆授兵,殺豨,飲其血,與誓曰:「有不為新室者,社鬼記之!」使更始將軍史諶將之。渡渭橋,皆散走;諶空還。 肥狗:不為新室效力者,新室社鬼會記之,秋後算帳;漢室社鬼也會記之,但是保祐之。以目前的狀況來看,新室社鬼快要下台了,所以不如讓漢室社鬼記之。 眾兵發掘莽妻、子、父、祖冢,燒其棺椁及九廟、明堂、辟雍,火照城中。 九月,戊申朔,兵從宣平城門入。張邯逢兵見殺;王邑、王林、王巡、帶惲等分將兵距擊北闕下,會日暮,官府、邸第盡奔亡。 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張魚等恐見鹵掠,趨讙並和,燒作室門,斧敬法闥,呼曰:「反虜王莽,何不出降!」火及掖庭、承明,黃皇室主所居。黃皇室主曰:「何面目以見漢家!」自投火中而死。 見殺:被殺;見,被,用於動詞前,表被動。 趨讙並和:奔走喧嘩,聚集成羣。 敬法闥:敬法殿的小門。 莽避火宣室前殿,火輒隨之。莽紺袀服,持虞帝匕首;天文郎按式於前,莽旋席隨斗柄而坐,曰:「天生德於予,漢兵其如予何!」 庚戍,且明,羣臣扶掖莽自前殿之漸臺,欲阻池水,公卿從官尚千餘人隨之。王邑晝夜戰,罷極,士死傷略盡;馳入宮,間關至漸臺,見其子侍中睦解衣冠欲逃,邑叱之,令還,父子共守莽。 軍人入殿中,聞莽在漸臺,眾共圍之數百重。臺上猶與相射,矢盡,短兵接;王邑父子、帶惲、王巡戰死,莽入室。下餔時,眾兵上臺,苗訢、唐尊、王盛等皆死。商人杜吳殺莽,校尉東海 公賓就斬莽首;軍人分莽身,節解臠分,爭相殺者數十人;公賓就持莽首詣王憲。 憲自稱漢大將軍,城中兵數十萬皆屬焉;舍東宮,妻莽後宮,乘其車服。 肥狗:王憲的志向不小啊。 癸丑,李松、鄧曄入長安,將軍趙明、申屠建亦至;以王憲得璽綬不上,多挾宮女,建天子鼓旗,收斬之。傳莽首詣宛,縣於市;百姓共提擊之,或切食其舌。 肥狗:王莽的新朝正式下臺,接著上臺的是更始皇帝劉玄的玄漢。 紺袀服:純紺色的衣服;紺,微紅帶深青色;袀,純也。 按式:占算天文時日。 間關:猶如崎嶇,展轉。 下餔:同下晡,指申後五刻,即下午五時三刻。 班固贊曰:王莽始起外戚,折節力行以要名譽,及居位輔政,勤勞國家,直道而行,豈所謂『色取仁而行違』者邪!莽既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歷世之權,遭漢中微,國統三絕,而太后壽考,為之宗主,故得肆其姦慝以成篡盜之禍。推是言之,亦天時,非人力之致矣! 肥狗:班固擺明是替漢元帝劉奭、漢成帝劉驁、漢哀帝劉欣脫罪。若不是這三位皇帝疏於朝政,放任外戚掌權,就算王太后再怎麼長壽,王莽也只能折節下士。 及其竊位南面,顛覆之勢險於桀、紂,而莽晏然自以黃、虞復出也,乃始恣睢,奮其威詐,毒流諸夏,亂延蠻貉,猶未足以逞其欲焉。是以西海之內,囂然喪其樂生之心,中外憤怨,遠近俱發,城池不守,支體分裂,遂令天下城邑為虛,害徧生民,自書傳所載亂臣賊子,考其禍敗,未有如莽之甚者也! 昔秦燔詩、書以立私議,莽誦六藝以文姦言,同歸殊塗,俱用滅亡,皆聖王之驅除云爾。 肥狗:班固做的東漢的官,余能理解其為光武帝劉秀裝飾之心。否則,劉縯、劉秀兄弟並非首創起義,覆滅新莽時皇帝是更始帝劉玄,攻進長安時也無劉秀,憑什麼說王莽為聖王所驅逐。更何況,新莽結束後,是更始帝劉玄統治天下,若依正統來說,劉秀是奪了更始帝的天下,與王莽有何不同。只不過劉秀的後代統治期較長,所以沒被列入亂臣賊子之中。 姦慝:邪惡。 恣睢:放縱暴橫。 囂然:不安的樣子。 誦六藝以文姦言:經由講述六經之事來掩飾謬論。
16 定國上公 王匡拔洛陽,生縛莽太師王匡、哀章,皆斬之。 冬,十月,奮威大將軍劉信擊殺劉望於汝南,并誅嚴尤、陳茂,郡縣皆降。
17 更始將都洛陽,以劉秀行司隸校尉,使前整脩宮府。秀乃置僚屬,作文移,從事司察,一如舊章。 肥狗:司隸校尉負責管理三輔、三河、弘農。 時三輔吏士東迎更始,見諸將過,皆冠幘而服婦人衣,莫不笑之;及見司隸僚屬,皆歡喜不自勝,老吏或垂涕曰:「不圖今日復見漢官威儀!」由是識者皆屬心焉。 肥狗:漢官儀曰:幘者,古之卑賤不冠者之所服也。 行:暫行。 幘:古代用來包頭髮的布巾。 更始北都洛陽,分遣使者徇郡國,曰:「先降者復爵位!」 使者至上谷,上谷太守扶風 耿況迎,上印綬;使者納之,一宿,無還意。功曹寇恂勒兵入見使者,請之,使者不與,曰:「天王使者,功曹欲脅之邪!」恂曰:「非敢脅使君,竊傷計之不詳也。今天下初定,使君建節銜命,郡國莫不延頸傾耳;今始至上谷而先墮大信,將復可以號令他郡乎!」使者不應。恂叱左右以使者命召況;況至,恂進取印綬帶況。使者不得已,乃承制詔之,況受而歸。 肥狗:所以更始劉玄一開始便想用詐術?但使者又可承制,這又表示更始是有下命令給使者。因此很有可能是使者在等耿況的禮物。 宛人彭寵、吳漢亡命在漁陽,鄉人韓鴻為更始使,徇北州,承制拜寵偏將軍,行漁陽太守事,以漢為安樂令。 更始遣使降赤眉。樊崇等聞漢室復興,即留其兵,自將渠帥二十餘人隨使者至洛陽,更始皆封為列侯。 崇等既未有國邑,而留眾稍有離叛者,乃復亡歸其營。
18 王莽 廬江連率潁川 李憲據郡自守,稱淮南王。
19 故梁王 立之子永詣洛陽;更始封為梁王,都睢陽。
20 更始欲令親近大將徇河北,大司徒賜言:「諸家子獨有文叔可用。」朱鮪等以為不可,更始狐疑,賜深勸之;更始乃以劉秀行大司馬事,持節北渡河,鎮慰州郡。
21 以大司徒賜為丞相,令先入關脩宗廟、宮室。
22 大司馬秀至河北,所過郡縣,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王莽苛政,復漢官名;吏民喜悅,爭持牛酒迎勞,秀皆不受。 黜陟:官職的升遷或降黜。 南陽 鄧禹杖策追秀,及於鄴。 秀曰:「我得專封拜,生遠來,寧欲仕乎?」禹曰:「不願也。」秀曰:「即如是,何欲為?」禹曰:「但願明公威德加於四海,禹得効其尺寸,垂功名於竹帛耳!」 秀笑,因留宿間語;禹進說曰:「今山東未安,赤眉、青犢之屬動以萬數。更始既是常才而不自聽斷,諸將皆庸人屈起,志在財幣,爭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慮遠圖,欲尊主安民者也。 歷觀往古聖人之興,二科而已,天時與人事也。今以天時觀之,更始既立而災變方興;以人事觀之,帝王大業非凡夫所任,分崩離析,形勢可見,明公雖建藩輔之功,猶恐無所成立也。況明公素有盛德大功,為天下所嚮服,軍政齊肅,賞罰明信。為今之計,莫如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以公而慮,天下不足定也!」 秀大悅,因令禹常宿止於中,與定計議;每任使諸將,多訪於禹,皆當其才。 間語:私語。 以公而慮:以您的條件來考慮。 秀自兄縯之死,每獨居輒不御酒肉,枕席有涕泣處,主簿馮異獨叩頭寬譬;秀止之曰:「卿勿妄言!」異因進說曰:「更始政亂,百姓無所依戴。夫人久飢渴,易為充飽。今公專命方面,宜分遣官屬徇行郡縣,宣布惠澤。」秀納之。 寬譬:多方譬喻以寬慰勸解。 騎都尉宋子 耿純謁秀於邯鄲,退,見官屬將兵法度不與他將同,遂自結納。
23 故趙繆王子林說秀決列人 河水以灌赤眉,秀不從;去之真定。 林素任俠於趙、魏間,王莽時,長安中有自稱成帝子子輿者,莽殺之。邯鄲卜者王郎緣是詐稱真子輿,云「母故成帝謳者,嘗見黃氣從上下,遂任身;趙后欲害之,偽易他人子,以故得全。」林等信之,與趙國大豪李育、張參等謀共立郎。會民間傳赤眉將渡河,林等因此宣言「赤眉當立劉子輿」,以觀眾心,百姓多信之。 十二月,林等率車騎數百晨入邯鄲城,止於王宮立郎為天子;分遣將帥徇下幽、冀,移檄州郡,趙國以北、遼東以西皆望風響應。 肥狗:依續漢書記載:劉林認為赤眉軍在河東,河水從列人縣往北流,可以於此處決河灌赤眉軍。 任俠:尚氣節有擔當且樂於助人。
更始二年 甲申 西元二十四年 1 春,正月,大司馬秀以王郎新盛,乃北徇薊。
2 申屠建、李松自長安迎更始遷都;二月,更始發洛陽。 初,三輔豪桀假號誅莽者,人人皆望封侯;申屠建既斬王憲,又揚言「三輔兒大黠,共殺其主。」吏民惶恐,屬縣屯聚;建等不能下。更始至長安,乃下詔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於是三輔悉平。 假號:假冒漢將軍之號。 時長安唯未央宮被焚,其餘宮室、供帳、倉庫、官府皆按堵如故,市里不改於舊。更始居長樂宮,升前殿,郎吏以次列庭中;更始羞怍,俛首刮席,不敢視。諸將後至者,更始問:「虜掠得幾何?」左右侍官皆宮省久吏,驚愕相視。 肥狗:天子擁有天下,將領搶的可都是天子之財,而更始居然問搶了多少!這更始帝不但膽小,而且很可能教育程度很差,沒讀過書。 按堵如故:依序排列像牆堵一樣;形容百姓安居,一如往昔。 羞怍:羞愧。 李松與棘陽 趙萌說更始宜悉王諸功臣;朱鮪爭之,以為高祖約,非劉氏不王。更始乃先封諸宗室: 祉為定陶王,慶為燕王,歙為元氏王,嘉為漢中王,賜為宛王,信為汝陰王;然後立王匡為泚陽王,王鳳為宜城王,朱鮪為膠東王,王常為鄧王,申屠建為平氏王,陳牧為陰平王,衛尉大將軍張卬為淮陽王,執金吾大將軍廖湛為穰王,尚書胡殷為隨王,柱天大將軍李通為西平王,五威中郎將李軼為舞陰王,水衡大將軍成丹為襄邑王,驃騎大將軍宗佻為潁陰王,尹尊為郾王。 唯朱鮪不受,乃以鮪為左大司馬,宛王 賜為前大司馬,使與李軼等鎮撫關東。又使李通鎮荊州,王常行南陽太守事。 以李松為丞相,趙萌為右大司馬,共秉內任。 內任:朝廷中的重任與要職。 更始納趙萌女為夫人,故委政於萌,日夜飲讌後庭;羣臣欲言事,輒醉不能見,時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中與語。韓夫人尤嗜酒,每侍飲,見常侍奏事,輒怒曰:「帝方對我飲,正用此時持事來邪!」起,抵破書案。 趙萌專權,生殺自恣。郎吏有說萌放縱者,更始怒,拔劍斬之,自是無敢復言。以至羣小、膳夫皆濫授官爵,長安為之語曰:「竈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內侯。」 肥狗:王莽之魂出現。 軍師李淑上書諫曰:「陛下定業,雖因下江、平林之勢,斯蓋臨時濟用,不可施之既安。唯名與器,聖人所重;今加非其人,望其裨益萬分,猶緣木求魚,升山采珠。海內望此,有以窺度漢祚!」更始怒,囚之。 肥狗:此時中國有二位天子,一位是長安的劉玄;另一位是邯鄲的王郎。外帶一個蠢蠢欲動的劉秀。 諸將在外者皆專行誅賞,各置牧守;州郡交錯,不知所從。由是關中離心,四海怨發。 養:炊烹。 不可施之既安:不可用於已經安定的時期。
3 更始徵隗囂及其叔父崔、義等。 囂將行,方望以更始成敗未可知,固止之;囂不聽,望以書辭謝而去。囂等至長安,更始以囂為右將軍,崔、義皆即舊號。
4 耿況遣其子弇奉奏詣長安,弇時年二十一。行至宋子,會王郎起,弇從吏孫倉、衛包曰:「劉子輿,成帝正統;捨此不歸,遠行安之!」弇按劍曰:「子輿弊賊,卒為降虜耳!我至長安,與國家陳上谷、漁陽兵馬,歸發突騎,以轔烏合之眾,如摧枯折腐耳。觀公等不識去就,族滅不久也!」倉、包遂亡,降王郎。 轔:車輪輾壓。 弇聞大司馬秀在盧奴,乃馳北上謁;秀留署長史,與俱北至薊。 王郎移檄購秀十萬戶,秀令功曹令史潁川 王霸至市中募人擊王郎,市人皆大笑,舉手邪揄之,霸慚懅而反。 秀將南歸,耿弇曰:「今兵從南方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公之邑人;上谷太守,即弇父也。發此兩郡控弦萬騎,邯鄲不足慮也。」 秀官屬腹心皆不肯,曰:「死尚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秀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 邪揄:即為「揶揄」,嘲弄。 懅:羞愧。 會故廣陽王子接起兵薊中以應郎,城內擾亂,言邯鄲使者方到,二千石以下皆出迎。 於是秀趣駕而出,至南城門,門已閉;攻之,得出,遂晨夜南馳,不敢人城邑,舍食道傍。至蕪蔞亭,時天寒烈,馮異上豆粥。至饒陽,官屬多乏食。秀乃自稱邯鄲使者,入傳舍,傳吏方進食,從者飢,爭奪之。傳吏疑其偽,乃椎鼓數十通,紿言「邯鄲將軍至」;官屬皆失色。秀升車欲馳,既而懼不免,徐還坐,曰:「請邯鄲將軍入。」久,乃駕去。晨夜兼行,蒙犯霜雪,面皆破裂。 蒙犯:沖冒,冒犯;指不顧危險,惡劣環境。 至下曲陽,傳聞王郎兵在後,從者皆恐。至滹沱河,候吏還白「河水流澌,無船,不可濟。」秀使王霸往視之。霸恐驚眾,欲且前,阻水還,即詭曰:「冰堅可渡。」官屬皆喜。秀笑曰:「候吏果妄語也!」遂前。比至河,河冰亦合,乃令王霸護渡,未畢數騎而冰解。 至南宮,遇大風雨,秀引車入道傍空舍,馮異抱薪,鄧禹爇火,秀對竈燎衣,馮異復進麥飯。 流澌:江河解凍時隨水流動的冰塊;澌,解凍時飄流的冰塊,通「凘」。 未畢數騎:只剩下數位騎馬者未渡河。 爇火:起火。 燎:炙。 進至下博城西,惶惑不知所之。有白衣老父在道旁,指曰:「努力!信都郡為長安城守,去此八十里。」秀即馳赴之。 肥狗:白衣老父被認為是神仙,但余認為是劉秀即位後所編之神話,用來證明劉秀奪更始帝劉玄之帝位乃天命,非亂臣賊子。 是時郡國皆已降王郎,獨信都太守南陽 任光、和戎太守信都 邳肜不肯從。光自以孤城獨守,恐不能全,聞秀至,大喜;吏民皆稱萬歲。邳肜亦自和戎來會,議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西還長安。 邳肜曰:「吏民歌吟思漢久矣,故更始舉尊號而天下響應,三輔清宮除道以迎之。今卜者王郎,假名因勢,驅集烏合之眾,遂振燕、趙之地,無有根本之固。明公奮二郡之兵以討之,何患不克!今釋此而歸,豈徒空失河北,必更驚動三輔,墮損威重,非計之得者也。若明公無復征戎之意,則雖信都之兵,猶難會也。何者?明公既西,則邯鄲勢成,民不肯捐父母、背成主而千里送公,其離散亡逃可必也!」秀乃止。 肥狗:通鑑此段出現矛盾。依邳肜的說法,信都、和戎之所以不降王郎,是因為其所認為天下正主乃是更始皇帝,但為何劉秀至信都時,吏民稱其萬歲。故余認為劉秀進信都,任光有大喜,吏民稱萬歲則無。 秀以二郡兵弱,欲入城頭子路、力子都軍中;任光以為不可。乃發傍縣,得精兵四千人,拜任光為左大將軍,信都都尉李忠為右大將軍,邳肜為後大將軍;和戎太守如故,信都令萬脩為偏將軍,皆封列侯。留南陽 宗廣領信都太守事,使任光、李忠、萬脩將兵以從。 肥狗:爰曾起兵盧城頭,而爰曾的字為子路,故其軍隊稱之為城頭子路軍。而爵祿的授與是君王的專權,而劉秀卻擅自封任光、李忠、邳肜、萬脩四人為列侯,已表現出不臣之言行。 邳肜將兵居前,任光乃多作檄文曰:「大司馬劉公將城頭子路、力子都兵百萬眾從東方來,擊諸反虜!」遣騎馳至鉅鹿界中。吏民得檄,傳相告語。秀投暮入堂陽界,多張騎火,彌滿澤中,堂陽即降;又擊貰縣,降之。 城頭子路者,東平 爰曾也,寇掠河、濟間,有眾二十餘萬,力子都有眾六七萬,故秀欲依之。昌城人劉植聚兵數千人據昌城,迎秀;秀以植為驍騎將軍。耿純率宗族賓客二千餘人,老病者皆載木自隨,迎秀於育;拜純為前將軍。進攻下曲陽,降之;眾稍合,至數萬人,復北擊中山。耿純恐宗家懷異心,乃使從弟訢宿歸,燒廬舍以絕其反顧之望。 投暮:傍晚。 木:指棺木。 秀進拔盧奴,所過發奔命兵,移檄邊郡共擊邯鄲;郡縣還復響應。時真定王 楊起兵附王郎,眾十餘萬,秀遣劉植說楊,楊乃降。秀因留真定,納楊甥郭氏為夫人以結之。 進擊元氏、防子,皆下之。至鄗,擊斬王郎將李惲;至柏人,復破郎將李育。育還保城;攻之,不下。
5 南鄭人延岑起兵據漢中;漢中王 嘉擊降之,有眾數十萬。 校尉南陽 賈復見更始政亂,乃說嘉曰:「今天下未定,而大王安守所保,所保得無不可保乎?」嘉曰:「卿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馬在河北,必能相用。」乃為書薦復及長史南陽 陳俊於劉秀。 復等見秀於柏人,秀以復為破虜將軍,俊為安集掾。 安集掾:負責安撫聚集軍民的官員。 秀舍中兒犯法,軍市令潁川 祭遵格殺之,秀怒,命收遵。 肥狗:戰國時期,在軍隊駐紮地附近,出現了軍市。軍市上徵收的市租供應軍隊,而士卒也可以在軍市上購得生活用品。 主簿陳副諫曰:「明公常欲眾軍整齊,今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乃貰之,以為刺姦將軍,謂諸將曰:「當備祭遵!吾舍中兒犯法尚殺之,必不私諸卿也。」 肥狗:刺姦有指責他人過失,或刺探他人過失之義。所以劉秀以刺姦為將軍之號,表示祭遵負責軍中紀律,如同今日的軍事檢察兼軍法官。 舍中兒:家中的年輕人。 貰:赦免。
6 初,王莽既殺鮑宣,上黨都尉路平欲殺其子永;太守苟諫保護之,永由是得全。更始徵永為尚書僕射,行大將軍事,將兵安集河東、并州,得自置偏裨。 永至河東,擊青犢,大破之。以馮衍為立漢將軍,屯太原,與上黨太守田邑等繕甲養士以扞衛并土。
7 或說大司馬秀以守柏人不如定鉅鹿,秀乃引兵東北拔廣阿。秀披輿地圖,指示鄧禹曰:「天下郡國如是,今始乃得其一;子前言以吾慮天下不足定,何也?」禹曰:「方今海內殽亂,人思明君,猶赤子之慕慈母。古之興者在德薄厚,不以大小也!」 殽亂:雜亂無章。
8 薊中之亂,耿弇與劉秀相失,北走昌平,就其父況,因說況擊邯鄲。時王郎遣將徇漁陽、上谷,急發其兵,北州疑惑,多欲從之。 上谷功曹寇恂、門下掾閔業說況曰:「邯鄲拔起,難可信向。大司馬,劉伯升母弟,尊賢下士,可以歸之。」況曰:「邯鄲方盛,力不能獨拒,如何?」對曰:「今上谷完實,控弦萬騎,可以詳擇去就。恂請東約漁陽,齊心合眾,邯鄲不足圖也!」況然之,遣恂東約彭寵,欲各發突騎二千匹、步兵千人詣大司馬秀。 邯鄲拔起,難可信向:王郎崛起,前途難以預測。 安樂令吳漢、護軍蓋延、狐奴令王梁亦勸寵從秀,寵以為然,而官屬皆欲附王郎,寵不能奪。 奪:定奪。 漢出止外亭,遇一儒生,召而食之,問以所聞。生言:「大司馬劉公,所過為郡縣所稱;邯鄲舉尊號者,實非劉氏。」 漢大喜,即詐為秀書,移檄漁陽,使生齎以詣寵,令具以所聞說之。會寇恂至,寵乃發步騎三千人,以吳漢行長史,與蓋延、王梁將之,南攻薊,殺王郎大將趙閔。 外亭:城門外之亭。 寇恂還,遂與上谷長史景丹及耿弇將兵俱南,與漁陽軍合,所過擊斬王郎大將、九卿、校尉以下,凡斬首三萬級,定涿郡、中山、鉅鹿、清河、河間凡二十二縣。前及廣阿,聞城中車騎甚眾,丹等勒兵問曰:「此何兵?」曰:「大司馬劉公也。」諸將喜,即進至城下。 城下初傳言二郡兵為邯鄲來,眾皆恐。劉秀自登西城樓勒兵問之,耿弇拜於城下,即召入,具言發兵狀。秀乃悉召景丹等入,笑曰:「邯鄲將帥數言我發漁陽、上谷兵,吾聊應言『我亦發之』,何意二郡良為吾來!方與士大夫共此功名耳。」乃以景丹、寇恂、耿弇、蓋延、吳漢、王梁皆為偏將軍,使還領其兵,加耿況、彭寵大將軍;封況、寵、丹、延皆為列侯。 數言我發:常說我欲徵發。 良:確實、果然。 吳漢為人,質厚少文,造次不能以辭自達,然沈勇有智略,鄧禹數薦之於秀,秀漸親重之。 造次:倉卒、緊迫。 沈勇:沉勇,深沉果敢。 更始遣尚書令謝躬率六將軍討王郎,不能下;秀至,與之合軍,東圍鉅鹿,月餘未下。 王郎遣將攻信都,大姓馬寵等開門納之。更始遣兵攻破信都,秀使李忠還,行太守事。王郎遣將倪宏、劉奉率數萬人救鉅鹿,秀逆戰於南欒,不利。景丹等縱突騎擊之,宏等大敗。秀曰:「吾聞突騎天下精兵,今見其戰,樂可言邪!」 樂可言邪:高興到無法形容。 耿純言於秀曰:「久守鉅鹿,士眾疲弊;不如及大兵精銳,進攻邯鄲,若王郎已誅,鉅鹿不戰自服矣。」秀從之。 夏,四月,留將軍鄧滿守鉅鹿;進軍邯鄲,連戰,破之,郎乃使其諫大夫杜威請降。威雅稱郎實成帝遺體,秀曰:「設使成帝復生,天下不可得,況詐子輿者乎!」威請求萬戶,秀曰:「顧得全身可矣!」威怒而去。 秀急攻之,二十餘日;五月,甲辰,郎少傅李立開門內漢兵,遂拔邯鄲。郎夜亡走,王霸追斬之。秀收郎文書,得吏民與郎交關謗毀者數千章;秀不省,會諸將軍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 遺體:人的身體都為父母遺留下來的骨肉,故稱之遺體;此比喻親生骨肉。 反側:反覆無常。 秀部分吏卒各隸諸軍,士皆言願屬大樹將軍。大樹將軍者,偏將軍馮異也,為人謙退不伐,敕吏士非交戰受敵,常行諸營之後。每所止舍,諸將並坐論功,異常獨屏樹下,故軍中號曰「大樹將軍」。 敕吏士非交戰受敵,常行諸營之後:命令若非與敵人作戰,通常排在其他軍隊之後。 護軍宛人朱祜從容言於秀曰:「長安政亂,公有日角之相,此天命也!」秀曰:「名刺姦收護軍!」祜乃不敢復言。 更始遣使立秀為蕭王,悉令罷兵,與諸將有功者詣行在所;遣苗曾為幽州牧,韋順為上谷太守,蔡充為漁陽太守,並北之部。 肥狗:此舉拔除劉秀的北方勢力。更始已開始防備劉秀。 並北之部:一起到北方就任。 蕭王居邯鄲宮,晝臥溫明殿,耿弇入,造牀下請間,因說曰:「吏士死傷者多,請歸上谷益兵。」蕭王曰:「王郎已破,河北略平,復用兵何為?」弇曰:「王郎雖破,天下兵革乃始耳。今使者從西方來,欲罷兵,不可聽也。銅馬、赤眉之屬數十百萬人,所向無前,聖公不能辦也,敗必不久。」蕭王起坐曰:「卿失言,我斬卿!」弇曰:「大王哀厚弇如父子,故敢披赤心。」蕭王曰:「我戲卿耳,何以言之?」弇曰:「百姓患苦王莽,復思劉氏,聞漢兵起,莫不歡喜,如去虎口得歸慈母。今更始為天子,而諸將擅命於山東,貴戚縱橫於都內,虜掠自恣,元元叩心,更思莽朝,是以知其必敗也。公功名已著,以義征伐,天下可傳檄而定也。天下至重,公可自取,毋令他姓得之!」 蕭王乃辭以河北未平,不就徵;始貳於更始。 所向無前:力量強大,銳不可當。 聖公:更始帝。 叩心:瀝血叩心,比喻費盡心血,極盡辛勞。 是時,諸賊銅馬、大彤、高湖、重連、鐵脛、大槍、尤來、上江、青犢、五校、五幡、五樓、富平、獲索等各領部曲,眾合數百萬人,所在寇掠。 蕭王欲擊之,乃拜吳漢、耿弇俱為大將軍,持節北發幽州十郡突騎;苗曾聞之,陰敕諸郡不得應調。吳漢將二十騎先馳至無終,曾出迎於路,漢即收曾,斬之。耿弇到上谷,亦收韋順、蔡充,斬之。北州震駭,於是悉發其兵。 肥狗:劉秀這是擅殺朝廷命官,正式揭起叛旗。 秋,蕭王擊銅馬於鄡,吳漢將突騎來會清陽,士馬甚盛,漢悉上兵簿於莫府,請所付與,不敢自私,王益重之。王以偏將軍沛國 朱浮為大將軍、幽州牧,使治薊城。 銅馬食盡,夜遁,蕭王追擊於館陶,大破之。受降未盡,而高湖、重連從東南來,與銅馬餘眾合;蕭王復與大戰於蒲陽,悉破降之,封其渠帥為列侯。諸將未能信賊,降者亦不自安;王知其意,敕令降者各歸營勒兵,自乘輕騎按行部陳。降者更相語曰:「蕭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 由是皆服,悉以降人分配諸將,眾遂數十萬。赤眉別帥與青犢、上江、大彤、鐵脛、五幡十餘萬眾在射犬,蕭王引兵進擊,大破之;南徇河內,河內太守韓歆降。 鄡:音「敲」。 兵簿:軍士之名冊。 莫府:幕府。 請所付與:請求付與士兵。
9 初,謝躬與蕭王共滅王郎,數與蕭王違戾,常欲襲蕭王,畏其兵強而止;雖俱在邯鄲,遂分城而處,然蕭王每有以慰安之。躬勤於吏職,蕭王常稱之曰:「謝尚書,真吏也!」故不自疑。其妻知之,常戒之曰:「君與劉公積不相能,而信其虛談,終受制矣!」躬不納。 既而躬率其兵數萬還屯於鄴。及蕭王南擊青犢,使躬邀擊尤來於隆慮山,躬兵大敗。蕭王因躬在外,使吳漢與刺姦大將軍岑彭襲據鄴城。躬不知,輕騎還鄴,漢等收斬之,其眾悉降。 積不相能:長期以來不能和睦相處。
10 更始遣柱功侯 張寶、益州刺史李忠將兵萬餘人徇蜀、漢;公孫述遣其弟恢擊寶、忠於綿竹,大破走之。述遂自立為蜀王,都成都,民、夷皆附之。
11 冬,更始遣中郎將歸德侯 颯、大司馬護軍陳遵使匈奴,授單于漢舊制璽綬,因送云、當餘親屬、貴人、從者還匈奴。 單于輿驕,謂遵、颯曰:「匈奴本與漢為兄弟;匈奴中亂,孝宣皇帝輔立呼韓邪單于,故稱臣以尊漢。今漢亦大亂,為王莽所篡,匈奴亦出兵擊莽,空其邊境,令天下騷動思漢;莽卒以敗而漢復興,亦我力也,當復尊我!」遵與相牚距,單于終持此言。 牚距:抗爭、對抗。
12 赤眉 樊崇等將兵入潁川,分其眾為二部,崇與逢安為一部,徐宣、謝祿、楊音為一部。赤眉雖數戰勝,而疲弊厭兵,皆日夜愁泣,思欲東歸;崇等計議,慮眾東向必散,不如西攻長安。 於是崇、安自武關、宣等從陸渾關兩道俱入。更始使王匡、成丹與抗威將軍劉均等分據河東、弘農以拒之。 13 蕭王將北徇燕、趙,度赤眉必破長安,又欲乘釁并關中而未知所寄,乃拜鄧禹為前將軍,中分麾下精兵二萬人,遣西入關,令自選偏裨以下可與俱者。 時朱鮪、李軼、田立、陳僑將兵號三十萬,與河南太守武勃共守洛陽;鮑永、田邑在并州。蕭王以河內險要富實,欲擇諸將守河內者而難其人,問於鄧禹。鄧禹曰:「寇恂文武備足,有牧人御眾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乃拜恂 河內太守,行大將軍事。 蕭王謂恂曰:「昔高祖留蕭何 關中,吾今委公以河內;當給足軍糧,率厲士馬,防遏他兵,勿令北渡而已!」拜馮異為孟津將軍,統魏郡、河內兵於河上,以拒洛陽。 蕭王親送鄧禹至野王,禹既西,蕭王乃復引兵而北。寇恂調糇糧,治器械以供軍;軍雖遠征,未嘗乏絕。 釁:縫隙;指更始與赤眉交戰時,無暇顧及他事。 糇糧:乾糧。
14 隗崔、隗義謀叛歸天水;隗囂恐并及禍,乃告之。 更始誅崔、義,以囂為御史大夫。
15 梁王 永據國起兵,招諸郡豪桀;沛人 周建等並署為將帥,攻下濟陰、山陽、沛、楚、淮陽、汝南,凡得二十八城。又遣使拜西防賊帥山陽 佼彊為橫行將軍,東海賊帥董憲為翼漢大將軍,琅邪賊帥張步為輔漢大將軍,督青、徐二州,與之連兵,遂專據東方。
16 邔人秦豐起兵於黎丘,攻得邔、宣城等十餘縣,有眾萬人,自號楚黎王。
17 汝南 田戎攻陷夷陵,自稱掃地大將軍;轉寇郡縣,眾數萬人。 肥狗:掃地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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