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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12 14:46:37瀏覽358|回應0|推薦5 | |
「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劉玉蕙神情沮喪的癱在沙發裡,整個人跟個蝦子般的屈卷著,眼睛週遭一片烏黑,這不是打出來的,而是長期睡眠不足的成果。她的眼神疲倦而無神,微凸的眼睛充滿了血絲,看起來真像隻金魚,是甲狀腺亢奮加上睡眠不足的緣故。 「妳一定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那麼妳的答案是什麼呢?」 「我?我沒有答案,就是因為沒有答案所以才會來找你。」 我笑一笑搖搖頭: 「其實妳有答案,只是這個答案並非妳所要的,所以妳想漠視它,就當做從來沒有這個答案在妳腦海裡出現;妳來找我,是想我為妳找出另一個答案來呢?還是為妳原來的答案找出更多的支持?妳的目的是哪一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疲憊的神情說明她快累癱了;不!不只是累癱,更像是即將崩潰了。 「妳知道的,只是眼前舉棋不定,不知如何選擇不是嗎?」 「拜託,請別逼我,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還會來找你嗎?」 她的音調提高了,尾音向上揚了八度,顯然情緒面臨相當大的挑戰,而這挑戰是我引起的。 「妳知道妳的答案是對的,但是這個答案跟妳的意願相違背,如果依著妳的答案去做,妳將喪失『他』,而失去『他』正是妳最不願意的,所以妳不願意正視這個答案,看看有沒有其它方法可以兩全其美,不是嗎?這不正是妳今天來此的目的?但是同樣的,其實妳也很清楚這種事沒有所謂的兩全其美,兩者之間必須選擇一種,另一種必須放棄,沒有中間的灰色地帶,妳清楚這個狀況,只是冀望奇蹟出現,唉,所以妳是典型的鑽牛角尖。」 這回她不說話了,整個人像傻了一般愣在沙發上。 「我先問妳,在妳心目中,是那個男人重要還是女兒重要?」 我故意不以男友稱呼對方,而以那個男人稱之,其目的在貶抑那個男的在她心裡的地位。 劉玉蕙看看我,傻了半晌,方道: 「當然是女兒重要,但是………」 「但是妳實在不願意離開他,是不是?」 我引導著她的回答。 「嗯,我的確不願意離開他。」 「妳能告訴我,在發生這種事之後,為什麼還不願意離開對方呢?」 「嗯,你也知道我沒有工作,現在全靠他養著這個家,如果真的跟他分手,我跟女兒怎麼生活呢?女兒還小,學雜費是項開支、生活費是項開支、房屋貸款、水電費哪樣不需要開支,我憑什麼養家?他要一走這個家就垮了,為了這個家,我能離開他嗎?」 「那我問妳,妳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 「好,三年前妳是怎麼過日子的,是另一個男人在照顧妳們母子,還是………」 「沒有,沒有,沒有別的男人,當時我從事房屋仲介,是用薪水養著這個家的。」 「瞧,妳注意到沒有,其實妳是有工作能力的,照妳剛剛的說法,妳不是無法離開他,而是不願意離開;這表示如果萬不得已要選擇離開,其實妳還是可以離開的,妳有工作經驗,所以有能力自力更生,並非非他不可;但妳之所以認為如果一旦跟他分手,妳跟女兒的生活都會有問題,是因為妳已經依賴他太久了,生活裡早習慣有這麼一個人存在,所以一旦生活模式要改變,妳就會產生排斥,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行為,無可厚非;而另一方面,三年來他拿錢出來養著這個家,多少讓妳產生了懶於再工作的心情,所以職場離開久了,妳就習慣了目前的生活方式,一旦要妳再出去找工作,妳會慌了手腳,一時間不知如何自處,所以也會造成妳覺得無法離開的主因。」 「也許是這樣吧!不過我真的能離得開他嗎?老實說我沒有信心。」 「妳的裹足不前會傷害自己的女兒,這一點其實妳很清楚,妳覺得為了這麼一個男人,值得犧牲自己的女兒,是嗎?」 「不是這樣的,真的不這樣的。」 劉玉蕙輕而無力的抗辯著,臉色變得蒼白,雙手指尖也在輕輕顫動著。 「不是這樣?但事實上妳選擇的,就是以傷害女兒來保全跟對方的關係,不是嗎?」 她嘆口氣不再言語。 「小姐,妳想過女兒的感受沒有,成天面對一個對她伸出魔掌的男人,天天跟一個不定時炸彈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妳以為妳的女兒沒有感覺、沒有情緒嗎?妳以為只要是人就懂得排遣自己的困擾與情緒嗎?錯了!孩子雖然小,但什麼事都明白,什麼事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何況妳女兒不算小了,十六歲的女生妳不能再把她當成六歲一樣看待,指望她會忘卻這件事對她的傷害,這件事如果妳不好好處理,輕者會讓她自甘墮落,一蹶不振,重者會讓她鑽牛角尖,影響身心健康,不是變成憂鬱症患者,就是成了自殺的犧牲品,這是妳要的結果嗎?」 「我會跟他好好溝通,讓他不再騷擾她,這總行了吧?」 「當然不夠,這樣怎麼會夠呢?妳女兒要的是母親的保護,如果母親保護不了她,她會對母親失望,一旦做子女的對母親失望後,這個母親的地位就會一落千丈,這個營造出來的家就再也羈絆不了她,妳女兒很可能會選擇自我放逐或成為問題少女,這是我可以預見的,如果妳繼續茍且下去,情況就可能是這樣。」 劉玉蕙開始哭泣,臉色更形蒼白,神情更為萎糜了: 「你不要逼我,求求你不要逼我,我心好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該說的道理我都跟妳說了,如果妳還聽不進去,還不懂得自我脫身,我想任誰都幫助不了妳,天助自助者,一個人要是自己不懂得上進,排斥上進,我想大羅金仙也沒有辦法的,妳只好好自為之,期望他的傷害不會造成妳的家庭破碎。」 劉玉蕙淚流更厲,鼻涕眼淚弄花了她的妝,雙手顫抖得更加嚴重,我心中一動,遂轉個話題續道: 「老實告訴我,妳的毒品是不是他提供的?」 劉玉蕙聞言如遭電殛,整個人震動一下,抬起頭來看著我,眼裡充滿了無法致信的驚訝: 「你……你怎麼…怎麼知道的?」 「我又不是笨蛋,一個人毒癮犯了是什麼樣子,我清楚的很。」 劉玉蕙雙手顫抖地更厲害了,她低下頭慌亂地避過我的注視,鼻涕順著嘴角流到下巴邊也忘了擦拭,顯然此刻她心亂成一片,所以有著手足無措的尷尬,不知何以自處才是。 「為了怕斷絕毒品的來源,所以妳打算犧牲女兒也不願意得罪他,是不是?」 我的口氣轉為嚴厲而強迫性地逼問著;面對一個吸毒者,你光用安撫勸勉是對牛彈琴的,因為長久吸毒的人是沒有自尊的,為了一口毒品,什麼下流的事都可以做得出來,吸毒者等於將自己的靈魂賣給了惡魔,一個跟惡魔打交道的人,又怎能指望她能聽得進什麼道理呢? 「原諒我,原諒我,我真的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她低著頭喃喃自語著,淚水混合著化妝品,將整臉染成了花臉貓;也許我不該逼她的,這樣反而會把她嚇跑的。當她得知她的密秘已經不再是密秘的時候,其實她已經慌得無法自處了,這齣戲唱出了她的預期之外,所以心裡一點準備都沒有就一翻兩瞪眼了,如果逼得她太緊,她是有可能會因撐不住而選擇逃避的。 「一開始就是他教妳吸食的,對不?」 我放低了聲音,讓聲音變得柔軟些、輕切些,希望聲音裡的關心能讓她感受到。 她依舊低著頭,但鼻裡哼了一聲代表回答。 「妳吸的是什麼?」 「古柯鹼。」 她用的是英文,不過我想她除了幾個必要的英文單字還能朗朗上口外,其他英文應該都是一竅不通的。 「為了他妳犧牲很大,連母女倆的前途都犧牲了,唉,妳知道妳是個很傻的女孩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當時…他一定要我吸,我不吸…他就生氣,……為了怕他生氣,所以…我只有吸,……我以為…只有偶而一次…是不會上癮的,誰知道…一次…兩次之後,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嗯,所以一旦陷下去,妳就只好任他擺佈了。」 劉玉蕙仍泣啜著,削瘦的雙肩上下聳動,看起來既無助又可憐,她不失為一個頗有姿色的女孩,可惜所遇非人,又怎怪得了她。 「現在妳打算怎麼做呢?」 我放輕了聲調,幾乎是用耳語般的輕輕帶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妳總想過吧,妳想的方法是什麼呢?」 「我想就這樣慢慢的拖著,……也許…有一天他會學好的。」 「其實妳知道這是在自己騙自己,當他在妳身上一切都順遂的時候,只會變本加厲怎可能變好呢?這又不是在演電影,哪來那麼多的高潮起伏,妳愈容忍他,他就愈會爬到妳的頭上,今天他能對妳女兒下手,妳姑息他,明天他就可以逼妳去接客、逼妳去賣毒品,這些妳難道都沒想過嗎?」 我話還沒說完,劉玉蕙又開始放聲大哭了,這一次哭的有些讓我莫名其妙,我的態度已經很和緩了,怎麼又會惹得她傷心呢?除非是…… 「他是不是真的逼妳去接客了?」 話聲剛落,哭聲更響,果然是這樣。 我拍拍她的肩膀,忍不住為她嘆息,好好的一個女孩,何苦為了一個男人搞成這個樣子。我坐在一旁不發一語地讓她儘情的哭著,這一次她哭了很久,似乎等情緒完全紓放出來了,這才抹去眼淚擤擤鼻子,紅著兩隻眼睛盯著我: 「好了,在你面前我已經完全沒有密秘了,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先問妳一句話,如果妳的答案是否定的,那麼我們就沒有必要繼續下去。」 她點點頭,用手帕擤擤鼻子: 「我知道你想問我能不能離開他。」 「嗯!」 我頷首鼓勵著她繼續講。(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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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