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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即興記憶:克洛岱爾訪談錄》
2024/02/06 20:59:55瀏覽111|回應0|推薦5
Excerpt《即興記憶:克洛岱爾訪談錄》

……整部克洛岱爾訪談錄,其內容來自法國國家廣播電台記者、柏柏爾作家讓·阿莫魯什與保爾·克洛岱爾進行的系列現場訪談,1951521日至712日以及1951101日至1952214日在法國國家廣播電台首次播放。在阿莫魯什的追問之下,年逾八旬的克洛岱爾回顧了自己漫長的人生,娓娓道來他的一段段經歷與一部部作品。整個訪談都如阿莫魯什所說:「在這裡,沒有或者幾乎沒有任何東西是提前準備好的,遊戲參與者之間沒有串通過,保爾·克洛岱爾完全是在即興發言。」(《第一次訪談》)因此,1954年訪談錄首次出版時,整部訪談便被命名為《即興記憶》,以此呈現克洛岱爾機敏的思維與從容的應對。1955223,克洛岱爾與世長辭,享年八十六歲。因此,這部訪談幾乎可以說是克洛岱爾留給世界的最後一份禮物,是他對人生和創作的總結陳詞。
——
〈中譯序〉

本書共有42次訪談,在第40次的訪談紀錄中,克洛代爾針對讓·阿莫魯什有關普魯斯特的提問回答了他的一些想法。

對我來說,這本克洛代爾的訪談錄《即興記憶》,或許在多年以後也就只會存在閱讀這一段普魯斯特相關的即興記憶吧!(
縱然克洛代爾對於普魯斯特談不上喜歡啊⋯⋯

書名:即興記憶:克洛岱爾訪談錄
作者:保爾·克洛岱爾,讓·阿莫魯什
譯者:張博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3/12/20

內容簡介
保爾·克洛代爾,法國象徵主義後期詩人、劇作家,外交官,法蘭西學院院士。作為詩人,保爾·克洛岱爾在法國詩壇舉足輕重;作為劇作家,他的戲劇作品獨樹一幟;作為外交官,他曾在中國工作過十四年之久。克洛岱爾身上混合著複雜的多重身份令他的人生與藝術變得更加豐富多彩。

在與讓·阿姆魯什的訪談中,克洛岱爾他的信仰、他的作品、他的外交生涯,尤其是他與中國的相遇,還有他對文學的特殊見解,包括對莎士比亞、拉辛、司湯達的情感變化,蘭波、馬拉美對他的重要影響,對紀德、普魯斯特的不喜……

Excerpt
〈第四十次訪談〉

克:保爾·克洛岱爾
阿:讓·阿莫魯什

……


阿:在很久以前,我們談到過您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欽佩之情,而您剛剛又提到了巴爾扎克的名字:您能否詳細談談您對巴爾扎克的閱讀體驗,以及您對其作品產生的判斷呢?

克:我年輕的時候,曾經激情澎湃地閱讀過很多巴爾扎克的作品,那時候我十五六歲,對於我來說,巴爾扎克就像古希臘人心中的荷馬一樣,我的一些劇作或多或少無意識地受到影響,比如《人質》。曾經有人指出,《人質》中女主角的名字「西妮」,是從小說《暗黑事件》的一位主人公那裡借來的,叫聖希妮夫人或者聖希妮小姐)。甚至《暗黑事件》的情節與《人質》也不是沒有相似之處,但我必須說,當我撰寫《人質》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想到巴爾扎克,產生這些相似之處絕對是無意識的。

阿:但是全劇的氛圍……

克:不過圖桑.圖赫呂爾確實是一個巴爾扎克式的人物,關於整個庫封坦家族的戲劇寫法顯然浸透了巴爾扎克的氛圍。

阿:是這樣,因為所有這些人物都代表了他們自己,在這個意義上,他們都極具個性,構成了一系列原型,同時又是某個群體的代表。可以這麼說,《人質》《硬麵包》與《受辱的神父》三部曲組成了一幅宏闊的社會畫卷,從舊制度末期貴族的衰落一直寫到金融資產階級的崛起,其中還加入了一些猶太元素。
不過,既然我們談到您讀過的一些小說家,那麼現在我想請問,您曾經見過馬塞爾·普魯斯特嗎,您對他的作品有什麼看法,如果您讀過的話?

克:不,我從未見過馬塞爾.普魯斯特。我讀過他的作品,不過心中充滿抵觸。對於其作品中充滿藝術性和幽默感的一面,我要向他致敬,但是充斥在他體內的那些偏見卻令我非常反感,使我無法與他產生多少同感,而這種同感對於享受一部作品的樂趣來說必不可少。因此,我翻開過馬塞爾.普魯斯特的作品,卻半途而廢了,從未更進一步,我不能說他對我產生過任何影響,尤其是他對於內省的偏好,在我看來這不但是人為的刻意造作,而且從現實的角度來看,甚至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我經常說,即便從藝術角度而言,內省也是一種極度有害的習慣。

阿:不過您應該知道,普魯斯特對您敬佩有加。

克:不,我並不清楚這一點。

阿:他對您非常欽佩,在他的書信中,曾經多次提及您的名字,每當他寫到您的時候,總是帶著極高的敬佩之情。另外,當您談到普魯斯特筆下的自省時,其中並非只有自省,還有對於這個社會的寫照,對此您有什麼想法,或者您更願意閉口不談?

克: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它是對這個社會極度片面的寫照,普魯斯特只是描繪了一群閒人組成的社會群體罷了。不過,我卻發現,人物最充分的呈現方式,並不是在無所事事之中,而是在行動之中。一個什麼事都不做的人,是在現實中腐爛的人。而一個生靈,包括一株植物,都不會在腐爛過程中得到最充分的展現。一個真正的人在腐爛過程中達不到成熟的形式,達不到他完整的角色……我經常和你說,在一齣戲里,每個人都扮演一個角色,而那個什麼事情都不做的角色,在舞台上甩著胳膊晃來晃去,在我看來並不是最有意思的角色。一個角色的人格能夠引起人們最大的興趣,不僅引得起,還配得上,但無所事事的角色並不屬於這種情況。所以,所有這些普魯斯特筆下的閒人並沒有喚起我太多的好奇心和興趣,倒是引起了我的輕蔑。

阿:您難道不認為,普魯斯特作品中的這些閒人和悲劇作品中的英雄其實如出一轍嗎?悲劇作品中的英雄也同樣什麼都不做,他們只是在受苦而已,他們完全被自身的激情與命運支配,根本看不到他們忙於任何工作或者被迫謀生糊口。

克:無論如何,悲劇英雄表現他們的激情,而且帶著一種異乎尋常的強度,但在普魯斯特筆下,那些人物即便在激情狀態之中也什麼都不做:他們是被動的,他們經歷各種事件,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例如,我們看到斯萬接受了偶然的際遇為他提供的幾個情婦,但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應,他絕對被動、徹底無所事事。普魯斯特筆下幾乎所有人物都身處這種境況,我們看不出任何人懷有真正的激情,看不出任何人會被某種能量激活,並且與其他補償性的能量發生碰撞。

阿:讓我們稍微回溯一下文學史的脈絡,因為您提到,文學人物必須有力地行動,也就是說,類似於司湯達筆下的人物。
不久之前,您告訴我,您讀過司湯達關於愛情的論述。您讀過他的小說嗎,從中有沒有獲得過某些樂趣或者教益呢?

克:(笑)你要談的是一個極其棘手的話題,因為我從不掩飾自己對司湯達的感情,他令人極度缺乏好感。我相信每個人對此都心中有數:司湯達的成功以及他所獲得的榮耀對我而言實在是文學史中的一個大問題。
我曾經百無聊賴地讀過《帕爾馬修道院》,想要覈實一下它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它所獲得的名聲,司湯達到底是不是一個大人物,一個偉大的小說家。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當時利用自己從馬賽到格勒諾布爾的一次出行機會,一個人待在火車車廂里,一口氣讀完了《帕爾馬修道院》,懷著最大的願望想要從中發現一點好處。我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無所獲。我發現他對人物的描繪一無是處,在我看來,這一連串逸事實在……我的上帝!我想用這個詞:荒謬愚蠢。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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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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