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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泰戈爾的《四章書》(邵洵美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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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泰戈爾的《四章書》(邵洵美 譯)

循著邵洵美這條線索,繼續找到他的翻譯小說,沒想到竟然是泰戈爾七十二歲所寫的最後一部小說。

邵洵美的女兒在本書附錄的文章把這本書的翻譯始末以及泰戈爾在1924年訪華的那一段軼事寫的活靈活現,以下摘要分享。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434257
四章書
FOUR CHAPTERS
作者:泰戈爾
原文作者:Rabindranath Tagore
譯者:邵洵美
出版社:印刻
出版日期:2009/05/06

愛是最偉大的真實,《四章書》即是泰戈爾的《齊瓦哥醫生》

此為邵洵美翻譯,泰戈爾七十二歲寫就的最後一部小說,為其思想的終極呈現。內容描寫印度脫離英國獨立前,一對男女的愛情樣貌,其在激烈的革命背景中抱持愛情反抗的心酸和痛苦。並表達嚴正反對變成勇氣、犧牲和英雄式象徵的恐怖主義氣息。

Excerpt
《四章書》

「那天你頭上頂著幻覺的光輪來到我跟前。太陽正在下山。薄翳的天空散滿著神異的光彩這種光,我們的娘兒們都喚做『看新娘的光』。靜靜地流著的恆河,反射過去,像是一面鏡子。你那苗條、柔軟的身軀,後面襯托著這樣的燦爛的背景,永遠像一幅圖畫般留存在我腦子裡。後來怎麼樣呢?我聽得你的召喚。可是它把我引到了什麼地方呢?那地方跟你離得很遠、很遠。你甚至不知道有多麼遠。」

「我得服從那些誠條。不僅如此。把一切都對你講了又有什麼用處呢?天快黑了,愛麗。挨近我些。這些偷懶、任性、不時遮住你的眼睛,你經常用你靈巧的手指把它們撂在一邊的頭髮;這種輕飄地披在你肩上,一端用簪子插在頭髮上裹著你後腦的、黑邊的繭網沙麗:你眼睛裡的倦意,你嘴唇上的深情:還有那逐漸黯淡、終於要遁入虛無縹緲中去的光輝。我看見的這一切東西全是真理,奇蹟一般的真理。」

「我即使走錯了路,也有責任要堅持到底。」

「現在沒有辦法了。一枝箭可能射不中目標,但是它不可能回進箭袋。」

……

〈關於《四章書》〉
——
夜鶯又歌唱了
/
邵陽、吳立嵐

敬愛的讀者,當您瀏覽此譯文時,希望與我們產生共鳴。似乎感到譯者對擊友志摩的深深思念;讀到譯者對這位印度老人幽深的智慧表示的虔誠敬意;體驗到一位老婦人為實現丈夫的遺願所做的艱辛而又漫長的努力。

爸爸(邵洵美)對泰戈爾的熱情,也許緣於比他長十一歲的徐志摩。
泰戈爾一九二九年三月第二次訪華,政府機構不接待,就住在上海志摩家裡。小曼告訴媽媽(盛佩玉),為老先生布置的房間很周到,雖是亭子間,地上鋪了厚毯,放了大垫子作靠枕,還有熏香爐和青色炭盆,放了木炭供他取暖,連牆上都掛了壁毯,完全是印度式的,為使他感到像家裡一樣親切。可老先生到晚上執意要求睡在志摩的房間裡,這樣他睡在中國式的臥室裡,志摩與妻反倒睡在印度式的房間裡了。
媽媽在遺稿《一個女人的筆記》回憶道:「一天洵美應志摩之邀同我一起去拜訪老人,並和他們同桌吃飯,吃的是中式自備菜,老人身材高大,灰白的大鬍子散在胸前,他穿著灰色的大袍,一頂黑色的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好像我看到過的大寺院中的老方丈打扮。老人態度嚴肅慈祥。只見志摩、小曼殷勤地招待他。」
有趣的是老人歸國後,志摩多次告訴爸爸,他住的福熙路上有隻夜鶯,每天夜裡就蹲在他那印度式亭子間窗邊歌唱,可以聽到大天亮。爸爸在〈夜鶯〉一文中寫道:「志摩描寫說,『聲音越來越響亮,調門越來越新奇,情緒越來越熱烈,韻味越來越深長,像是無限的歡暢,像是豔麗的怨慕,又像是變調的悲哀……』志摩甚至説,假使在他窗口多叫了幾聲,自己就會快樂得發了瘋。」
對鳥並不感興趣的爸爸,竟然也像孩子般的著了迷,下決心一連去了志摩家兩天,晚上蹲在那印度式的亭子間裡,卻再也沒有聽到夜鶯的叫聲,好在還可以跟志摩、小曼聊天直到天亮。
爸爸懷疑志摩所聽到的不過是詩人的幻象,是夢,是他自己的詩,是對印度老人深深地思念。
志摩飛機失事後,痛失好友的爸爸再也不寫詩了,隨著時代的變遷,逐漸退去了「新月詩人」、「出版家」等桂冠,儼然成了一位「翻譯工作者」。居然秦瘦鷗對他的譯作大加讚賞,說真正達到「信、達、雅」標準。
說起翻譯,爸爸與志摩合作的那段美好時光已經永遠流逝。記得在一九三一年他們一起辦新月書店,一起出《新月詩刊》,還擬訂了合作翻譯的計畫。先計畫邀友人一起翻譯《莎士比亞全集》,志摩先選了《羅密歐與茱麗葉》,爸爸後挑了《仲夏夜之夢》。兩人還準備合譯哈里斯(Frank Harris)的《我的生活與戀愛》。令人悲痛的是志摩先走了,爸爸立志將志摩未竟之事做完。眾所周知,志摩欽佩勇敢的女性丁玲,在《新月》上發表了《璫女士》(叮鈴璫琅是也),故事只開了一半場,他就走了。爸爸在《人言》上續編 《璫女士》,一氣連載三十期。當然爸爸更想讓志摩把泰戈爾介紹給中國的美好願望實現。
經過是這樣的,四九年印刷廠影寫版印刷機被政府收購,五一年又結束了時代書局業務,閒居在家的爸爸開始譯作。先應上海出版公司之約翻譯了馬克·吐溫的《湯姆·莎耶偵探案》和蓋斯凱爾夫人的《瑪麗白登——曼徹斯特的故事》(署名旬枚、余貴堂)。以後又翻譯了雪萊的詩劇《釋放了的普魯米修斯》,經主動爭取,終於在他五十歲那年,五六年三月十三日收到了北京作家出版社寄來的泰戈爾三部原作——《家庭與世界》、《兩姊妹》及《四章書》。據三月十五日「翻譯隨筆」記載,爸爸當日已讀完 《四章書》,說等三書「全部讀完,當寫提要與初步體會,」「覺得泰戈爾的宗教意味(哲學意味)極濃厚」。據哥哥回憶,在譯《四章書》時,遇到疑問,有次竟叫了出租車親往印度駐滬領事館找文化官員查詢。他也不知當時中印關係已驟變。結果是他譯的雪萊長詩劇《釋放了的普魯米修斯》在一九五七年八月如期由「北京作家」出版,而泰戈爾的三部作品石沉大海,毫無音訊。當然一九五八年十月爸爸被捕,冤獄三年餘,更是無法出版了。此禍是由爸爸委託葉靈鳳將信件轉寄美國友人項美麗而引起,此事已由上海市公安局一九八五年二月「平反」。
一九六二年自由了的爸爸開始為上海出版社翻譯拜倫的長詩《青銅時代》和雪萊長詩《麥布女王》,直到他六十二歲,一九六八年五月五日逝世,未親眼見到泰戈爾的譯作出版。
媽媽深知爸爸在貧病交迫中爲譯書所付出的心血,她不能忘記爸爸為譯書徹夜不眠的倦容,她深知一個譯者最大的痛苦在於自己心血的結晶付之東流。於是多次給二個出版社去信,為爸爸的五部遺稿爭取出版,均無果。
年復一年的爭取與等待,忽見夏衍復出,媽媽命我們起草寫信給夏公。他的第一部翻譯作品,爸爸曾經幫助出版。信裡請他能否過問一下洵美遗作的出版問題。有意思的是,某日,在上海譯文出版社工作的姊夫方平興沖沖地告訴媽媽,他親見夏公給出版社蒯斯曛的信。信中云:「洵美先生生前曾告訴我譯有幾部著作,貴社若無意出版,請寄我,將交由北京出版。」方平又説相信夏公定會給北京亦去信。
姊夫方平教授,曾經繼續譯完爸爸被文革中止的譯作艾米莉.勃朗特的《咆哮山莊》,作為中國莎士比亞研究會會長,也完成了志摩與爸爸的遺願,主編了《莎士比亞全集》。可惜的是他已於去年(二〇〇八)故世,這位邵洵美的女婿最後一個學術職位竟是中國魯迅文學獎評選委員會的主任。
事情果然有了好的結果。上海先後出版了《青銅時代》和《麥布女果王》,北京也出版了泰戈爾的《家庭與世界》。但還有二部譯作,不知何故沒有面世。經再三要求,僅退回了《四章書》原稿。當我們見到媽媽收到郵寄來的書稿時,用顫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它,然後戴上老花眼鏡慢慢地一頁一頁地翻關它,不禁熱淚盈眶。八七年她從上海回南京前,鄭重地將書稿交給了我們,沒有說什麼,但從她期盼的眼神裡我們感到了《四章書》譯稿之沉重。
機會終於出現了,幫助了媽媽遺稿 《一個女人的筆記》出版的江一鯉女士,在上海星巴克喝咖啡時,轉達了總編輯之意見,決定出版《四章書》譯文,我們無比欣喜。
敬愛的讀者,當您瀏覽此譯文時,希望與我們產生共鳴。似乎感到譯者對挚友志摩的深深思念;讀到譯者對這位印度老人幽深的智慧表示的虔誠敬意;體驗到一位老婦人為實現丈夫的遺願所做的艱辛而又漫長的努力,最終在心靈相通的文友及年輕的出版界同仁的努力下,終於圓夢後的歡樂。
請聽,在那靜靜的夜晚,在上海福熙路那間印度式的亭子間窗外,夜鶯又在歡唱了!
謹以此短文,表示我們及邵洵美先生的親屬對出版者及讀者的衷心謝意!

邵陽
原名邵小多,上海人,生於一九三八年六月,畢業於南京化工學院矽酸鹽專業,曾工作於建材部建材研究院、浙江湖州水泥廠、上海水泥廠等單位,任高級工程師。退休後參加公益活動並與丈夫吳立嵐一起整理母親遺稿,二〇〇四年於北京出版《盛氏家族,邵洵美與我》,二〇〇七年於台北出版《一個女人的筆記》。主編有邵洵美文學系列作品:詩集《花一般的罪惡》等,並在《世紀》、《上海灘》等雜誌上發表短文。

吳立嵐
上海人,生於一九三八年十月,畢業於浙江大學教育系,任華東師範大學心理學教授,是中國心理衛生協會青少年專業委員會第一屆、第二屆專家委員,上海市心理衛生協會首屆委員。曾以「山風」筆名發表短文於《上海文學》,著有《吳凱聲博士傳記》。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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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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