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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03 05:25:34瀏覽25|回應0|推薦2 | |
Excerpt:蘇曉康的《西齋深巷》 從本書引文提到了梁思成及林徽因這對民國初年知名的佳偶,沒想到其中一篇文章〈雪池胡同〉又再把徐志摩提出來,把他們的感情世界著墨了一番,雖然八卦成分無法避免,但文人軼事總是難以抗拒啊…...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48986 西齋深巷 作者:蘇曉康 出版社:印刻 出版日期:2020/02/14 他的文字掃過景山東街,彷彿蔡元培、李大釗、胡適、魯迅、郭沫若、梁漱溟、錢穆的身影還在流動。 再進紅樓大院,依稀仍有陸定一、周揚、江青、戚本禹等留下的蹤跡。 【Excerpt】 〈引子〉 一個人的少年,常常到中年之後只剩下濕漉漉鵝卵石的雨夜迷濛,或者清晨瀰漫在胡同裡勾魂的炊煙,然而我的少年卻是另外一種,雖然也同一條小街藕斷絲連著,雖然那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一條小街,沿街有副食店、理髮館、煤球場、小飯鋪等等,來來往往的也都是表面上只為柴米油鹽的升斗小民,但是那彷彿只是一個錯覺─這條街的西頭,緊靠明清兩朝的皇宮後苑,於是這尋常巷陌,沒有一絲過渡就銜接了「黃瓦紅牆」,一種優美的古典,而黎民晨起暮伏於其間,並未覺察城牆、樹木、街道的美妙襯托、銜接,別具一格。 我要到青年時代,才從一位建築師的描述中追憶這美妙:「北平四郊近二三百年間建築物極多,偶爾郊遊,觸目都是饒有趣味的古建築。天然的材料經人的聰明建造,再受時間的洗禮,成美術與歷史地理之和,使它不能不引起鑑賞者一種特殊的靈性的融合、神志的感觸。無論哪一個巍峨的古城樓,或一角傾廢的殿基的靈魂裡,無形中都在訴說乃至歌唱時間上漫不可信的變遷……。」這段文字取自梁思成一九三二年寫的《平郊建築雜錄》,據說這優美的文字其實出自他的妻子林徽因,極富盛名的民國才媛,新月派詩人,寫得一手極品散文。她那句「時間上的漫不可信」,恰好叫人遠溯到一千年前的另一句話:「很早以前,一個遙遠的國家曾有一座迷人的城市。那裡有金碧輝煌的宮殿,莊嚴的廟宇,華麗的牌樓,優美恬靜的園林以及由成千上萬座灰色瓦房組成的幽靜的四合院。」這是一個義大利人說的,他叫馬可.波羅。 少年從南方來北京,我還些許能感覺到一種古帝都的氣派,那黃瓦紅牆、嶙峋城樓、廟宇殿群,是隨時隨地觸目可見的;不過我後來從書上讀到的、當時梁思成對周恩來動情描述的「帝王廟牌樓在夕陽跌墜,漸落西山背景下的高度美的畫面」,則是壓根兒無緣見識了。這座古都最終沒有倖存下來,是我們追懷這些文字之際最為痛徹的。八○年代我在報告文學創作的初期,曾挖掘一部建築史與政治史交織在一起的「梁思成悲史」,四九年北平改名為北京,梁思成就建議中央行政區應在古城之外的西部地區建設,以避免毀掉古都,求得新舊兩全,但是遭到蘇聯專家的反對,他們主張將中央行政區放在古城中心區建設,毛澤東支持後者。接下來北京的城牆、城樓、牌樓等陸續被拆除。所以北京在五六○年代是有一種歷史性的擠壓發生了,讓你處處覺得有一個驕橫的粗人,肆無忌憚地躺在明清兩朝絢爛的屍骨上撒潑,你或許可以聽到那屍骨的呻吟。 …… 〈雪池胡同〉 半個世紀前,梁思成熱戀林徽因,恰在景山一帶,因為林徽因隨父親林長民,就住在那邊的一個小院裡。 我在前文〈西齋夜雨聲〉中交代過:「我們出了西齋,從景山東門洞穿到西門,再往西走過一條幽靜小街,兩側皆深宅大院,出來就是北海東門了。這門叫陟山門……。」 所以,從景山公園西門到北海公園東門之間,那條東西走向的老街,也叫陟山門街,從陟山門街中段往北一拐,有一條雪池胡同,胡同裡有個六號院,胡適曾在此短暫居住,還有個二號院,便是林長民攜林微因居住的家。 一九二一年林長民帶著女兒林徽因從倫敦回國,就居住在北京東城雪池胡同,一直住到一九二五年,林長民稱為「雪池齋」。你熟悉民初掌故的話,就知道林家父女在倫敦邂逅徐志摩的那一場民初情戀,以及「用情之烈」,其中因牽連徐志摩離異張幼儀,後又追求陸小曼致其離異王赓,死去活來。但是,林徽因由「長輩設計」而與梁思成往來,恰在這「雪池胡同」時期,然後他們雙雙去了美國留學。 然而,這樁「民初情戀」成為後世「考據」顯學,不斷有新的發現問世。比如,說在倫敦「父女兩人同時與徐志摩談戀愛」,便是其中一大宗,且有林長民致信徐志摩可證:「足下用情之烈令人感悚,徽亦惶恐不知何以為答,並無絲毫mockery(嘲笑),想足下誤解了。」信末附言「徽徽問候」。更有人詮釋「長民志摩」間乃同性戀,徐志摩說:「有一次我們說著玩,商量彼此裝假通情書。我們設想一個情節,我算是女的,一個有夫之婦,他裝男的,也算有婦之夫,在這雙方不自由的境遇下彼此虛設通信講戀愛,好在彼此同感『萬種風情無地著』的情調。」 至於徐志摩急逼張幼儀離婚,則有張幼儀侄孫女張邦梅晚近的回憶錄《小腳與西服》做了詳細描述,講出一個令人吃驚的細節:一九二二年春她生下彼得,嬰兒還留在柏林一家產院裡,就去見來找她簽離婚書的徐志摩,在場的還有約翰吳(經熊)、金岳霖等人,她說要徵求自己父母的同意,徐志摩立刻搖頭。「不,不,你瞧,來不及做這了。你必須現在就簽字。林徽因——」他頓了一下。「林徽因回國去了。我非得現在就離。」 所以徐志摩匆匆回國,肯定是知道林徽因許配給了梁思成。然而他一到北京,梁啟超就從上海給他一封長信:「義不容以他人之苦痛易自己之快樂,弟之此舉,其於弟將來之快樂能得與否,殆茫然如捕風,然先已予多人以無量之苦痛。」這話是借張幼儀家的立場,來澆他梁家的塊壘,畢竟是梁家要娶林徽因做兒媳。 但是徐志摩對老師也沒含糊:「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當時天下名流也為徐志摩寫出無數辯護的文字,好像都是衝著「飲冰室主人」去的,胡適更是「忍不住我的歷史癖」,發表了幾封信來做證明。 可是,在這「雪池胡同」的時空裡,並沒有出現徐志摩的身影。是不是徐志摩知道林徽因跟她的母親住在那裡,他不便衝撞?但是他卻知道另一個地方:北海公園裡的快雪堂。 快雪堂是松坡圖書館,一處幽靜院落,而梁啟超是松坡圖書館的館長,所以梁思成有鑰匙自由出入,便約了林徽因來此相聚。徐志摩找林徽因也找到這裡,引起梁思成的不快,便在門上貼一紙條: Lovers want to be left alone.(情人不願受干擾。) 志摩見了,只得怏怏而去。 這個細節,竟出自梁實秋《賽珍珠與徐志摩》。 梁啟超乃「維新主帥」,卻依循舊傳統替兒子安排婚姻,後世便有好事者揣度林徽因、梁思成婚後「幸福」成疑。 一九二三年梁啟超給長女梁思順寫信,曾頗為得意地談到他的「設計」: 我對於你們的婚姻,得意得了不得,我覺得我的方法好極了,由我留心觀察看定一個人,給你們介紹,最後的決定在你們自己……徽音又是我第二回的成功。我希望往後你弟弟妹妹們個個都如此。(據丁文江、趙豐田:《梁啟超年譜長編》) 然而,林徽因與梁思成並合不來,似乎與同在美國的大姑子梁思順也不和睦。一九二五年七月十日,梁啟超致信梁思順等隱約提及: 思順對於徽音感情完全恢復,我聽見真高興極了。這是思成一生幸福關鍵所在,我幾個月前很怕思成因此生出精神異動,毀掉了這孩子,現在我完全放心了……(同上) 按林徽因之弟林宣的說法: 梁思成、林徽因結婚以後,家庭生活充滿矛盾。……從性格上講兩個人很合不來……梁思成和林徽因在一起處處讓著林徽因,經常沉默。林徽因對此很反感。(據〈林宣訪談錄〉,收錄於陳學勇:《林徽因尋真林徽因生平創作叢考》) 坊間傳說林徽因畢生情感周旋於徐志摩、梁思成、金岳霖三人之間,也是她婚姻並不幸福的證據。徐志摩一九三一年空難之後,梁思成曾去山東飛機墜毀處,拾回殘骸一塊,林徽因長年掛在臥室牆上。 雪池胡同,因冰窖而得名,清朝有六座皇家冰窖在這裡。據《大清會典事例》,紫禁城內,設冰窖五;景山西門外,冰窖六;德勝門外,冰窖三;正陽門外冰窖二。分藏京河通州龍王堂、蓮花池等處之冰。雪池胡同的六座冰窖,屬皇家御用冰窖。儲存之冰,夏季專供皇宮中消暑降溫,食品的防腐、冷藏之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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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