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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10/03 05:04:04瀏覽218｜回應0｜推薦9 | |
| Excerpt：瑞秋．赫茲的《嗅覺之謎》 氣味確實是比景象或聲音， 更能撩動心弦。 Smells are surer than sights or sounds to make your heartstrings crack. ——納博可夫(Vladimir Nabokov) 玫瑰不叫玫瑰，便不再芬芳如昔。 A rose by any other name would not smell as sweet. ——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 關於氣味、關於嗅覺、關於所謂的「普魯斯特現象」（Proust phenomenon），始終是一個值得探索的主題。 學者專家究竟要如何找出氣味與記憶之謎？普魯斯特在小說中提到的小瑪德蓮蛋糕又如何成為反覆傳誦的例證？ 以下摘要分享。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951629 嗅覺之謎：生物演化與免疫基因；社會學與文化史；品牌行銷到未來科技，探索氣味、記憶與情緒的嗅覺心理學。 The Scent of Desire: Discovering Our Enigmatic Sense of Smell 作者：瑞秋．赫茲 原文作者：Rachel Herz 譯者：李曉筠 出版社：堡壘文化 出版日期：2023/03/15 作者簡介 瑞秋．赫茲博士（Rachel Herz, Ph.D.） 心理學博士與認知神經科學家（Cognitive neuroscience），是全球公認頂尖的嗅覺心理學科學家。1994年起加入莫乃爾化學感官中心（Monell Chemical Senses Center），進行氣味、情緒和認知的相關研究。教學領域遍及心理學、生物學、精神病學、人類行為與神經科學。 赫茲博士也為許多跨國企業的提供專業諮詢，包括可口可樂、日本花王企業，香辛料公司味好美（McCormick ＆ Company Inc.）和香水公司蔻蒂集團（Coty Inc.）等。不僅將多年研究編著成書，赫茲博士更致力於推廣關於化學感官的知識，常於探索頻道（Discovering Channel）、英國廣播公司（BBC）及《紐約時報》、《時代雜誌》等媒體接受專訪。2019年受邀在TEDxNatick演講對嗅覺感官的各種實驗，新冠疫情後與世界味覺和嗅覺協會（WTSDA）進行線上學術講座，持續透過行動宣導嗅覺與健康和生活品質的重要。 【Excerpt】 〈光陰的氣味〉 無論身在何方， 只要聞到尤加利我就能夠重拾亞得羅圭的逝去時光， 如今這無疑只存在我的記憶裡。 Wherever I am in the world, all I need is the smell of eucalyptus to recover that lost world of Adrogue, which today no doubt exists only in my memory. ——波赫士（Jorge Luis Borges） [小瑪德蓮蛋糕泡在菩提花茶裡] …… 綜觀古今詩人和哲學家，從亞里斯多德到波赫士乃至於納博可夫，都曾凝思及讚嘆氣味喚起記憶的神妙之處。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在他七卷回憶錄開頭所提及的經歷，以幾近鉅細靡遺的陳述，成為最常受引用的範例。在《去斯萬那邊》（Swann’s Way）的第一章，普魯斯特講述一個令人昨舌的事件——小瑪德蓮蛋糕泡在菩提花茶裡散發的香味，喚回一段忘卻已久的往事： 帶著蛋糕屑的那一勺茶觸及我的上顎，頓時使我渾身一震，我注意到我身上發生了非同小可的變化。一種舒坦的快感傳遍全身，我感到超塵脫俗，卻不明所以。……這股強烈的快感是從哪裡湧出來的？我感到它同茶水和點心的滋味有關，但它又遠遠超出滋味。 No sooner had the warm liquid, and the crumbs with it, touched my palate than a shudder ran through my whole body, and I stopped, intent upon the extraordinary changes that were taking place. An exquisite pleasure had invaded my senses, but individual, detached with no suggestion of its origin.... Whence could it have come to me, this all powerful joy? I was conscious that it was connected with the taste of the tea and cake but that it infinitely transcended those savors. 由於這段敘述的馳名，氣味所喚起的記憶常又稱作「普魯斯特式回憶」（Proustian memories），或是「普魯斯特現象」（Proust phenomenon）。普魯斯特式回憶的特徵，是由氣味幕然喚醒而洋溢逼真情感的一段自傳式回憶。除此之外，氣味也被譽為追尋往事的「最佳線索」（或者最佳提示）。然而，氣味確實是記憶的最佳線索嗎？若真如此，它們如何優於、或異於任何其他召喚回憶的線索？ …… [氣味喚起的記憶具有情緒感染力] 氣味是最佳記憶線索嗎？氣味又何以成為最佳記憶線索？我從一九九○年起便開始追尋這些問題的解答，並且利用各式各樣的技術來研究氣味喚起記憶的本質。 在探索過程中我遇到的第一個挑戰，就是理解人們稱為「可靠的記憶」或「最佳記憶線索」究竟代表什麼意思。人們認為「可靠」的記憶，通常是一段精準的記憶，對事件發生的場景有逼真及如實的回想。但記憶不單是在腦海正確無誤地重現往事而已，除了記得奶奶的家在哪裡之外，記憶還擁有私密、主觀及情感的面向。 對於過去的回想始終伴隨著情緒，從朦朧的思鄉情懷，到濃烈深刻的情感都有可能。由於如此多元的表現，我將記憶分為兩部分以便研究：記憶的客觀準確性——有誰在場，他們如何穿著打扮，又說了什麼話；以及記憶的情緒特質——重溫過往經歷時所激發的感受。 為探討氣味喚起的記憶與其他類型的記憶有何差異，我研擬了一套類似羅賓等人使用的程序，比較在同樣物體但不同感官形式的線索下所喚起的記憶。舉例而言，將爆米花影像、玉米爆開的聲響、玉米粒的觸感、甚至單純爆米花這個詞彙所激發的回憶，與爆米花氣味所激發的回憶做比較。 實驗結果發現，氣味喚起記憶的準確、詳盡及逼真程度，與同樣物體的影像、聲音或觸感所喚起的記憶不相上下，但也僅止於此。不過，氣味喚起的記憶在情緒豐富性的面向卻相當突出，相較於其他方式所喚起的記憶，能使受試者列舉更多種情緒，評估更大的情緒強烈度，並且表示記憶負荷的情感能量之大，就如同往事重演一般。同時我發現，當藉由氣味回憶往事時，杏仁核這個腦部情緒泉源所活化的程度，遠比藉由影像回憶同樣往事時明顯。因此，氣味喚起的記憶確實異於其他種類的記憶體驗，具有獨特的情緒豐富性及感染力。無論在情緒反應或腦部影像表現方面。 …… [氣味真有辦法喚回已經遺忘的記憶嗎？] 十九歲時安妮與幾位朋友參觀一所獸醫學院，開逛到一間地板中央有大型排水孔的教室，雖然裡面空無一物，她卻發現自己在走進去的那一剎那馬上受到吸引。排水孔散發出一股混著動物血液、鋸木屑及清潔劑的氣味，讓塵封已久的往事湧現出來，記起六歲時曾聞到非常類似的混合氣味，那是在紐芬蘭村莊屠宰場的一次遊覽，當時她父親是那個夏季的訪視獸醫。安妮描述，「聞到那氣味，就像按下放映鍵一般，遺忘的電影於是在腦海上演。」告訴我這個故事時，安妮笑著憶起，那時朋友們以為她癲癇發作，因為「我一步也無法移動，只是目瞪口呆地直視前方，就像意外地被記憶攻陷一樣。」 …… 塵封的往事這樣異常逼真地湧現，令安妮驚奇不已，於是她馬上打電話給母親，求證回憶是否正確。讓安妮高興的是，母親確認那年夏天他們的確到紐芬蘭北部的屠宰場參觀過，之後也曾拜訪當地全職獸醫湯瑪斯醫師的家。至於其他細節，母親卻無法證實，因為她自己也忘了。安妮的三個姐妹也是如此。由於其他人的記憶不如她完整，因而無法加以證實或判斷記憶是否準確，安妮對此感到惋惜。但這絲毫不減損這份記憶讓她感覺特別生動的事實，而且是「一個讓我著迷多年，真正往日重現的體驗。」 這則小故事捕捉到普魯斯特現象的一個特殊面向，也就是氣味能夠回復失去的記憶。氣味真有辦法喚回已經遺忘的記憶嗎？如果沒有碰到「恰當的」氣味，這些記憶是否就此塵封，永無重拾之日？對此目前尚無任何研究直接探討，然而特殊性（distinctiveness）及干擾（interference）這兩種已經過充分研究的心理現象，或許能提供一些支持的論點。 特殊事物由於出現時間或型態的稀有性而脫穎而出，因此受到人們更多的關注。某種特殊氣味可能一生當中僅接觸一次，或僅伴隨特定事件出現，因此與該事件形成永久的聯結；反之，和同樣事件有關的影像或言語線索，則較有可能因為重複接觸而失去特殊性及意義聯結。普魯斯特也注意到這個現象，他寫道： 見到小瑪德蓮蛋糕，我還想不起這件往事，等我嚐了味道，往事才浮上心頭；也許因為我常在點心盤上瞧見那種蛋糕，並沒有拿來嚐嚐，它們的影像早已脫離貢布雷（Combray）的時光，倒是與眼下的日子更爲關係密切。 The sight of the little madeleine had recalled nothing to my mind before I tasted it; perhaps because I had so often seen such things in the interval, without tasting them, on the trays in pastry-cooks’ windows, that their image had dissociated itself from those Combray days to take its place among others more recent. …… [沒有任何感官在睡眠時罷工，只有嗅覺] 記憶可以回復生命的一切，除了氣味以外。 Memory can restore to life everything except smells. ——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 雖然氣味是卓越的記憶線索，但諷刺的是，幾乎不可能喚起對氣味本身的記憶，或可說是極其困難的。你也許記得爐火燃燒的細碎爆裂聲，或記得所生長的屋子的模樣，但你能確切地在腦海重現昔日露營帳篷的氣味嗎？或甚至是巧克力碎片餅乾的氣味？ 關於回憶氣味的能力，這方面的研究先驅是特里格．恩根，之前的章節也曾稍微提過他。出生於挪威奧斯陸的特里格，於一九四八年來到美國，在布朗大學度過他的學術生涯。特里格的重大發現包括，我們對氣味的記憶能持續非常久，以及氣味的第一聯結一旦形成便十分難以抹滅。關於回憶氣味的能力，雖然有特里格開創性的研究成果，這方面的研究卻因一項難題而遲滯不前：該如何研究回憶氣味的能力？這之所以成為難題，是因為另一個嗅覺心理學的核心問題：我們有辦法回想，或者想像氣味嗎？我們或許能辨認氣味（例如，認出餐廳白紅色糖果的氣味是薄荷），但若沒有糖果在場，我們能在腦海確切捕捉薄荷的氣味意象嗎？ 我曾經對一百四十位大學生進行一項調查，請他們嘗試想像各種感官經驗，好比看見一部車、聽到鬧鐘響、觸摸絲緞、品嚐檸檬或聞到巧克力，結果發現他們想像巧克力氣味的能力最弱，而且明顯遜於想像其他任何感官意象的能力。其他研究人員也無法找到支持嗅覺意象的證據，但還是有人主張嗅覺意象和其他感官意象相去無幾。專業調香師、品酒師及廚師對自己想像氣味的高超本領特別有信心，但他們是否真能想像氣味，這方面的本領是否比一般人優秀，這些問題從未經過證實。 …… 人類的嗅覺想像能力比起其他感官之所以如此遜色，我認為是因為人類根本不需要抽象的氣味意象就能存活。面對需要加以判斷的物件時，嗅覺告訴我們何者該靠近而何者該避開——這個食物美味，那個則否。然而，我們並未利用氣味建構世界的地圖或抽象概觀。齧齒目等仰賴嗅覺以求生存的動物，可能會以嗅覺思考，某些我們靈長類的老祖先也可能如此。但現代人類利用視覺及聽覺等知覺資訊來源，來建構抽象概念，以幫助我們理解世界及求生存。由於這方面不需要靠嗅覺，想像氣味的能力在演化的過程中便沒有特別經過篩選，因而變得較弱。不過，演化的篩選過程千變萬化，某些個體也許仍具備老祖先的嗅覺想像能力，這些純正的氣味想像者可能就在你我之中。再者，由於學習對於嗅覺如此重要，透過訓練或重複體驗，是有可能培養出創造嗅覺意象的能力。某些調香師及廚師所言或許屬實，他們可能確實在後天習得想像氣味的能力，並應用在他們的專業裡。 回憶構築人生，沒有回憶我們會被世界遺棄，更重要的是，也被自我遺棄，而只能在滄海横流的當下載浮載沉，忘了自己從何處來，也不知該何去何從。失去嗅覺並不會毀滅記憶，但卻讓記憶褪色及變調。懷舊情懷中深刻及惆悵的感受，回憶逝去愛情的能力，及某些塵封已久的往事，都會隨著嗅覺消失。潔西卡．羅斯埋怨說，她不再理解自己過去為何喜愛在雨後散步，或前往某些地方。沒有嗅覺的她，似乎和自己及其他人都疏離了。最後她吐露，如今一部分的自己也消失了，而她的自我及一切幸福都被破壞，再也無法挽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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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