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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23 12:54:15瀏覽305|回應0|推薦2 | |
已經十二點多了,電話鈴聲突然響得又急又忙,正在洗澡的宜荷抓起浴巾,滿身滴著水的沖出去接,她知道一定是陳必龍打來的。果然電話那端的陳必龍語帶怨怒的問:「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 宜荷忙著用浴巾包裹全身,解釋自己正在洗澡。陳必龍又問:「怎么這么晚才洗澡﹖」 那是因為她等了他一個晚上的電話,以為他會找她出去吃宵夜,一直到十二點,她才死了心。可是他即使明白她的等待,會不會明白她等待的心情呢﹖ 陳必龍的口氣軟化下來,問:「檢查的結果怎么樣﹖」 他總算還關心這件事,宜荷突然想起惠心的話,她到底要不要老實說﹖ 陳必龍見她半天不說話,口氣緊張而遲疑,又問:「怎么了﹖真的有了﹖」 「有。」宜荷掙扎半天才說出這個字,她並不擅於說謊,整個臉脹得通紅。 還好電話那頭的陳必龍看不見她的表情,他真的相信了。「怎么辦呢﹖」他問宜荷,也怪她:「怎么那么不小心﹖」 因為說謊心虛,宜荷還真覺得是自己的錯,而且為了表示勇於負責,也為了圓謊,她又說謊了。她告訴陳必龍,要他放心,她已經拿掉了。 「真的啊!妳也真是的。」陳必龍感慨的聲音輕鬆起來,歎道:「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妳──還好吧!」 宜荷相信他是真的關心自己,她更怕他真的擔心,她感動的幾乎要把真話和盤托出了,可是陳必龍又說:「這樣好了,我現在去看妳。」 這段時間,宜荷真是天人交戰,她很後悔騙他,可是不騙他,他一定不會來。這應該是一種善意的欺騙,宜荷儘量要安撫自己良心上的不安,可是就像身上起了疙瘩,只有越抓越癢,最後她決定不管怎么樣,都要告訴他真相。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陳必龍來了,還帶來了半打雞精,舉起來給她看,說:「特地為妳買的。」 宜荷真的騎虎難下了,只好將錯就錯。她充滿感動的眼神一直看著陳必龍為她開了一瓶雞精,又遞給她,善解人意的說:「我知道味道不好,但是一定要喝,懂不懂﹖」 她一邊喝一邊享受陳必龍溫柔而關切的眼神,故意一口一口慢慢喝。好不容易喝完了,陳必龍也放心了。他把宜荷抱在懷裏,輕輕撫摸著她的頭和背,像是在表達歉意。宜荷則蜷縮著身子,像一隻溫馴的小玩偶,任由他的揉捏、玩弄。 「有時候妳真的滿可愛的!」陳必龍終於說話了,卻又若有所思的歎了一口氣,說:「可是有時候妳又顯得太孩子氣,什么都不顧一切,又讓我覺得很害怕。」 宜荷抬起臉,一雙澄澈的大眼無邪的看著他,說:「怕什么﹖」 「怕妳對我太好,怕我會承擔不起。」陳必龍鬆開他的手,讓宜荷坐在他的腿上,很認真的說:「妳難道不知道嗎﹖妳常常帶給我很大的壓力,我簡直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妳才好﹖」 宜荷站了起來,不勝委屈的怨道:「好吧!那我不要愛你好了。」 陳必龍又不舍的把她拉進懷裏,雙臂緊緊的搓揉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內,說:「算了!反正說什么妳都不懂。」 宜荷怎么會不懂﹖陳必龍不但揉痛她的身體,也一併把她的心擰碎了。她相信他並不是不愛她,但他的愛為什么如此複雜難解﹖ 就當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好了。至少他此刻在身邊,而他的愛,不是正借著他那熱烈的擁抱像海浪一樣洶湧而來嗎﹖宜荷閉上眼睛,心意已決:好吧!就讓它毫不留情的淹沒自己,也許她能擁有的就只有這些了。 陳必龍用心的擁抱逐漸變成熱烈的激情,他在宜荷的耳邊沉重緩慢的呼吸,問她:「有沒有關係﹖」 宜荷楞了一下,隨即想起來了,小聲尷尬的說:「醫生說至少要等──」她想了一下又說:「可能要一個月以後。」 陳必龍像是滿腔的熱情得不到宣洩,不情不願的放開宜荷,隨即意興闌珊起來。宜荷知道快留不住他了,趕快說:「要不要吃點什么﹖巷子口有面攤,開很晚的,我去買﹖」 陳必龍搖搖頭,只一眼就看盡了宜荷這間租來的小套房,不耐煩的說:「真無聊!連電視都沒有。」 他要走了。宜荷依戀不舍的看著他,要怎么樣才能留住他呢﹖喝酒﹖去兜風﹖還是告訴他事實﹖他還會要她嗎﹖ 她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走了。 ‧ 距離上次分手,宜荷已經快一個禮拜沒有陳必龍的任何消息。 這幾天宜荷就一直守候在電話旁,除了上班,她那裏都不敢去,就是生怕陳必龍打電話來會找不到她。可是這陣子電話出奇的沉默,宜荷常常看著它就發起呆,覺得它是這屋子裏最重要的擺設,卻起不了一點作用。是壞了嗎﹖宜荷不放心的拿起它,試撥了報時台,聲音清晰而單調:下麵音響,嗶!七點三十五分二十九秒。下麵音響,嗶!七點三十五分三十秒。沒有壞。宜荷心裏想:這個時候他早該下班了。他到底在做什么﹖他真的那么忙嗎﹖打個電話給他吧!宜荷拿起電話,又怕他會覺得自己帶給他壓力。她又把電話放下。過了一會兒,她又疑心電話沒掛好,她又過去察看,電話掛得好好的,也沒有壞,但也沒有響。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陳必龍還是無消無息,他會不會出事了﹖ 宜荷終於打電話給陳必龍,接電話的就是他,宜荷放心了,約他明天中午一起吃飯。陳必龍沉重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問:「有事嗎﹖」 一定要有事嗎﹖他們好幾天沒見面了,她很關心他的近況,難道他就不關心她﹖她應該還是他的女朋友吧!就算只是普通朋友,吃個便飯也不為難吧! 陳必龍答應了。宜荷聽的出來,他很勉強。 隔天中午他們在一家以前常去的西餐廳碰面。宜荷早到了大約二十分鐘,她並沒有刻意打扮自己,上衣、長裙都是舊衣服,淡淡的眉眼,連口紅的顏色也是她一貫愛用的。這些都是陳必龍所熟悉的,只除了她臉上那一抹難以掩飾的憂傷。 陳必龍遲到了。這家餐廳中午的生意一向不好,此時只有宜荷一個人。幾個服務生沒精打采的倚在櫃檯上,牆壁上墨黑色的大音箱傾泄出響亮而沉重的薩克斯風音樂,就像所有人等待的心情,包括宜荷。他們都在等著有人進門,期待中夾雜著複雜的情緒。服務生是無聊卻又怕人多太忙,宜荷則是情愛滿溢而不安。 服務生「歡迎光臨」的聲音,迎進了陳必龍一張方正嚴肅的臉,給宜荷一種強烈而溫柔的撞擊,只覺得整顆心像遭火焰炙傷,痛苦的扭曲著。陳必龍走近宜荷,沒有一點笑容坐了下來,連招呼也省略了,說:「點了什么﹖」 他們點了兩客速食。精緻、豐盛的套餐端上來時,陳必龍吃得又急又快,像是很餓,也像在趕時間。宜荷則用叉子去撥弄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卻一點胃口都沒有。陳必龍則一口就咬掉大半塊炸得金黃泛油的肉排,問她:「妳怎么不吃﹖」 宜荷低下頭,淡淡的說:「吃不下。」 陳必龍大口嚼著肉,眼睛瞪得老大,不滿意的說:「吃不下為什么還要出來﹖妳知道我有多忙嗎﹖妳這樣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 「你真的那么忙﹖」宜荷抬起頭,臉上充滿了疑惑和委屈。 陳必龍咽下那一大口肉,卻咽不下逐漸升騰的不滿情緒,厭煩至極的說:「妳不要老是擺這樣的臉給我看,好象我多么對不起妳似的﹖我們可不可以高高興興的吃一頓飯﹖」 宜荷怎么高興的起來﹖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豆大的一顆淚珠就這樣無聲的滑下。陳必龍看了更煩,囫圇的吞了幾口飯,也沒什么胃口了。他把整個餐盤推到一邊,說:「不吃,就走吧!」 宜荷就這樣上了他的車,他問她:「回去上班﹖」 宜荷點點頭,她還能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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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