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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30 10:53:01瀏覽327|回應0|推薦2 | |
我妹妹終於如願當上採訪主任了。 諷刺的是周喜人也還在,甚至高升攀上總編輯的寶座,這對我們來說雖算不上晴天霹靂,確實也夠教人意外。 我妹妹原本輕描淡寫不願說明,只避重就輕說:「我跟周總很多不愉快都是因為誤會,事情過去也就算了。周總也不容易,現在大家都在同一陣線上,應該心手相連,好好為雜誌社的前途打拼。」 不是才說勢不兩立恨之欲其死,什麼時候又在同一陣線上了?還口口聲聲周總長周總短?我妹妹表示職場的規則我不懂,就跟政治作戰的道理一樣,不是敵人就是朋友,既然做了朋友當然可以並肩作戰。 我妹妹盡管喜形於色,很多話還是有所隱瞞,但偏偏心裡又藏不住話,有意無意東一句西一句,也讓我終於拼湊出一個大概了。 原本我妹妹不是計劃除掉周喜人?她確實是有心的,甚至還暗中觀察周喜人的作息,就是希望從中推算出一個適當時機好對他下手,可惜苦無機會。 天曉得有天下班周喜人竟然主動找她,說是要請他吃飯。我妹妹又驚又喜,驚的是不知道周喜人葫盧裡賣什麼藥?喜的是敵人自己找上門,正好落入她的陷井。 她先是熱情虛偽的表示善意並且接受邀請,兩人不約而同商議了一個比較隱密的地點,周喜人還跟她說只有他們兩個人,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他們一前一後離開辦公室後,我妹妹獨自去停車場開車,在前往目的的途中,藉著閃爍的車燈,她都可以看到周喜人黑色的捷豹正鬼祟的前行。我妹妹忽然感覺害怕了,周喜人到底找她幹什麼,難道同樣也懷著圖謀不詭的心思?這件事來得太巧又太快了,她發現自己高興的太早,她連通知暗夜和我的時間都沒有。 她心情忐忑的下了車,幸好她還有些冒險精神,就算不能按照計劃行事(老實說,所謂計劃還只是虛構階段),不如見機行事,看看周喜人究竟能把她怎麼樣? 那家餐館雖說地方隱秘,裡面倒是挺熱鬧的,她幾乎轉了一圈才看到周喜人正坐在一個角落抽著煙,還面色凝重一副居心叵測的樣子。 周喜人一見我妹妹就站起來,很客氣且熱絡的招呼我妹妹入座,這使她想起當年他拜託推薦到社裡工作的事,我妹妹心裡有了底,這個傢伙一定是有求於她。 周喜人讓我妹妹點了菜,又叫了半斤白酒。菜還沒上來,她就替我妹妹斟滿了一杯白酒,並且先乾為敬。我妹妹一向頗有酒量,但她喝的很含蓄,盡管菜上來時,周喜人已經連乾三杯了,她的那一杯仍維持七八分滿。 其實氣氛是有些尷尬的,以致於有段時間兩人都是埋頭吃菜,偶而目光相對會很不自在的笑一下,周喜人總會說「多吃點」,然後一而再再而三的舉杯,半斤白酒都教他自己喝掉一大半。 我妹妹警覺心不覺鬆懈下來,便把杯裡的酒乾了。周喜人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杯子斟滿,又喚來服務生再要了半斤白酒。 菜吃的差不多,也喝的有幾分酒意,周喜人掏出三五煙盒,先給我妹妹點了一根,也自己點了一根,兩人各自吞雲吐霧,心裡也都想著該是掀底盤的時候了。 周喜人問我妹妹在社裡待了好幾年了吧?我妹妹說是啊,都成老賊了,還打死不退。周喜人笑了笑,說:「妳的工作能力很強,人脈也好,我在社長和總編輯面前都誇過妳好多次了。」 妹妹才不信,而且對他有意或無意流露出的主管心態又很反感,也很明顯言不由衷的說:「謝謝主任了,還要您多多提拔呢。」 氣氛再度陷入僵局,兩個人又沉默下來。 半晌,還是周喜人先開口,並且整個身子湊近我妹妹,彷彿很怕人聽見般低聲的說:「我倒是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妳肯幫我,我保證讓妳當上採訪主任。」 我妹妹力持鎮定,但一排冷汗還是止不住從脊背骨像蛇一般緩緩往下爬行,她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周喜人又遞給她一根煙,又很殷勤點上火,很有把握且不慌不忙的說:「我們來談個交易,妳說怎麼樣?」 什麼交易?我問。我妹妹聳聳肩,又是企圖輕描淡寫的說:「沒什麼,就是現在這樣啊,他要我幫他當上總編輯,他就提拔我當採訪主任。」 原來的總編輯呢?雖然我妹妹很少提過他,但感覺他對我妹妹還是很不錯的。記得有回我妹妹開快車煞車不及,把人家後車箱的保險桿撞壞了,對方兇神惡煞似的找了兄弟過來,還是他出面擺平的。我心裡一懍,我妹妹不要是為了當上採訪主任,就恩將仇報了吧? 我妹妹果然很心虛,老是要含糊帶過,甚至平時伶牙俐齒的她還結巴起來,說:「唉,誰教他有把柄落人手裡,而且也不知道小心一點。唉啊,這種事很難說清楚的,算他倒楣吧!」 聽說是跟他們辦公室的租約有些關係。房地產這麼不景氣,他們樓層的租金已經比別的樓層都高,還年年往上調漲,房東據說就是總編輯的親戚,其中還隱約有些回扣的問題。 這年頭有誰的道德禁得住考驗,何況官官相護,只要不涉及利益衝突,大家心裡都有數,也大半心照不宣。如果沒事也就得過且過,但真要有人追究起來,貪些蠅頭小利也有可能變得罪大惡極。 周喜人為了搶總編輯的位子正好利用這個大做文章,加上我妹妹對事件的來龍去脈都知之甚詳,間接提供了一些有利證據,再經過一連串有心人添油加醋的爆料,倒楣的總編輯竟然就這樣被整下台。 這件事真的讓我對我妹妹另眼相看。雖說她這個人平夙霸道,倒也是個頗講義氣的人,怎麼會變得這麼卑鄙,竟為了一個主任位置跟自己的死對頭狼狽為奸,還把對自己還不錯的長官給出賣了? 她甚至還擺出官架子。即使她平常就對我頤指氣使,感覺也只是任性而已,現在真有點狗眼看人低的姿態,還跟我和暗夜大言不慚未來採訪組的改革計劃,說底下有十幾個記者都很難管,尤其工作時間自由,遲到早退都慣了,她打算嚴格執行刷卡制度。 我心想:妳不是一向遲到早退也最恨刷卡嗎?怎麼換了個位置就跟換了個腦袋似的? 可見權力腐蝕人心,即使只是一本八卦雜誌的一個小小的採訪主任。 暗夜對類似這些官場現形記,還真是沒啥興趣,她只擔心那件事打算怎麼辦?「那件事?」我妹妹還在裝蒜。暗夜居然還不死心,說:「就是妳說交換殺人那事……」 我妹妹又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唉啊,那事怎麼能夠當真,當初妳不是也不肯?何況現在狀況完全不一樣了。」 暗夜一定很洩氣。我妹妹看看錶又看看我們,彷彿一副君臨天下的表情,她說:「晚上怎麼吃,要不我請你們吃飯,我加薪了。而且當主管就是不一樣,還有特支費可以運用。」 我們都還沒答應,她又說:「哎啊,不行,我跟周總還有約,改天吧,一定好好請你們吃頓飯。」她根本沒誠意請我們吃飯,她只是想讓我們知道她現在收入高了,而且跟周喜人的關係還很不一般。總之,她已經有優越感,以為自己身份地位都高人一等。 我妹妹就這樣一陣風般來了又走了,我們的心靈和情緒也都像遭了風災,有一種凌亂不堪的紊亂和無奈。暗夜問我現在應該怎麼辦?能怎麼辦?我只能苦笑著說:「其實這樣也好,照樣過日子,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暗夜還真是執著,她說我妹妹不參加也沒關係,不是還有金寶珠嗎?少殺一個人,可以多省點力氣也可以省點時間;總之,她很不甘心,覺得就這樣算了,太便宜王必勝了。 真是的,聽這名字就讓人生氣,為什麼他就必勝,其他人就該啞巴吃黃蓮,自認倒楣了嗎?我到底是財迷心竅還是徹底瘋了? 我打電話給金寶珠,電話那頭的她非常高興,說她最近身體不大舒服,老是噁心想吐,可能有些感冒,她補上一句,都是讓李樹雄給鬧的,她現正準備去看醫生,等她從醫院回來,立刻來找我,商量具體的行動事宜。 我跟暗夜都很興奮也很緊張,認為事情不但有眉目而且肯定可以付諸實行。 天氣逐漸變涼了,我跟暗夜深深吸一口氣都可以聞到冬天即來的味道,冷冷的帶點早霜的氣息,預告著這個冬天會很冷,會跟去年一樣充滿了驚奇。 那晚金寶珠沒過來,我有些失眠。暗夜則還在寫她的愛情小說,自從她失戀以後,她像是當頭棒喝,所有思路全迷走了方向,文字卻越發顯得精彩紛呈,據她說現打字的速度完全跟不上靈感,簡直堪稱下筆如有神。 我是讓電話給吵醒了,是金寶珠打來的,她說昨晚看完病後已經很晚了,所以沒有過來,現正在來我家的路上。 金寶珠來時堪稱神采奕奕,跟上回被打得鼻青臉腫簡直判若兩人,而且完全沒有打扮的她竟然看起來比她拍婚紗照時還要好看,這種感覺跟長相無關,是一種內在渾然天成的煥發,甚至你一看就知道她整個人起了本質的變化。這讓我很驚訝。 我在金保寶珠來之前,就把暗夜叫起床,她應該也睡得很不好,兩眼紅腫,臉色灰白,過去那種即使素面朝天也覺清純可人的樣子不見了;那就更別提我這個一向體態臃腫、面容憔悴的中年婦女。 這是怎麼回事?有關這起殺人事件,主謀者都春風滿意,不是升官了,就是──,我和暗夜很有默契看了一眼後,便知道大勢已去,看金寶珠這副特別滋潤的模樣,這個感情用事性慾旺盛的女人,一定是跟李樹雄和好了,搞不好兩人還乾柴烈火纏綿消魂了一夜呢。 結果還是有點出乎我們的預料之外,她說起李樹雄來還是很氣憤和鄙夷,真正讓她整個身心都起了革命性變化的原因,是她懷孕了。 金寶珠懷孕了。我彷彿遭雷擊,耳朵裡始終嗡嗡作響,不知道這究竟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我應該恭喜她還是安慰她?不過金寶珠真的很快樂,說她不知夢想過多少次要做一個媽媽,她其實結婚就是為了要孩子,所有做愛做的事也都為懷上孩子,現在她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暗夜一臉茫然,很小心謹慎打斷滔滔不絕的金寶珠,舉手發問:「那麼,妳還打算要付五百萬找人殺掉那個人嗎?」 金寶珠明朗敞開的大臉閃過一絲歉意,低聲的說:「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特地來告訴妳們要取消交易。雖然李樹雄還是很差勁,我還是很討厭他,但是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沒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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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