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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30 10:49:49瀏覽305|回應0|推薦1 | |
雖然我跟暗夜因作息時間不同,兩人碰頭的機會不多,我還是很高興有她為伴。經常晚上睡覺時,看見隔壁房間的燈還亮著,就有一種安心的感覺;或者白天我出門在外,想到她還在屋裡睡覺,也有會莫名的歸屬感,好像我倆天生就該在一起。 有時候我們也會一起去超市買日常用品,或者一起做頓飯,兩人閒話家常,那種融洽愉悅的感覺甚至比我跟我妹妹還親;老實說,我喜歡她還真的甚過我妹妹。 所以當她突然說要搬出去時,我簡直像遭了天打雷劈,而且百思不得其解。我問她為什麼?她有點吞吞吐吐,說是不好意思一直打擾我。我以為她是因為白住我的房子才有這種想法,忙說:「你如果是因為住我的房子沒給房租不好意思,沒關係,你隨便給我兩千元就行。」她聽我這麼說臉越發漲得通紅,一直搖頭,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很生氣,自顧自轉身回房。等我關上房門,我又開始後悔沒把原因問出來,難道我有什麼事情得罪她了嗎?是上回我順手把她的衣服扔進洗衣機一起洗,洗完才知道她有些衣服只能手洗,結果衣服縮水變型?可是我已經跟她道過歉了,按理說她也不致於那麼小心眼。 或者她也發現我們私下都使用按摩器自慰的秘密,這確實想起來就很教人尷尬,但彼此心照不宣,也不妨礙各玩各的。 或者她為我妹妹要她幫忙殺人的事耿耿於懷,在還沒有真的發生前,她只有一走了之?可是好多天過去了,我妹妹也沒有再提起,想也知道那根本就是我妹妹的妄想症,暗夜大可不必那麼認真。 我越想越覺得她實在沒理由非走不可,忍不住又走出去要把事情搞清楚。暗夜也同樣回房間了,以往她在屋裡寫小說,門都是敞開著,可是現在關起來了,一副很明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 我又開始生氣,以為她是故意的。一直以來,我知道她寫小說很辛苦,所有家事都不讓她做,甚至還幫她整理房間。其實我所有為她做的一切都是刻意的,處處替她著想,也盡力討好她,就是很高興擁有這樣一個朋友、一個室友,倒也不必特別親密,但相互想起都是個安慰。我是這麼的看重她,現在想來都是我自作多情。 我悶悶不樂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算了,這個世界上不管男人或女人,都是靠不住的,都是恃寵而驕,你對他越好,他越不把你當回事。一個人就一個人吧!反正現在我也不靠誰,我自己有住的地方,一時之間經濟也不致匱乏,要是能想辦法把我死鬼丈夫那些錢弄到手裡就好了。 這事又不能太急,也許我該去查查,一個人失蹤多久才能宣告死亡。我還不能問我妹妹,還有暗夜,她們可能都把這筆錢忘了,我不信任她們,我也不想跟她們分享這筆錢。除了錢,這個世界沒有人靠得住。 整晚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迷迷糊糊中彷彿天亮了,我翻了身,用薄被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想著要好好再睡個覺,鬧鐘卻忽然響了。我記得睡前並沒有定鬧鐘,甚至自從我丈夫死了後,我就沒有再用過鬧鐘。 我很疑惑的起身摁息鬧鈴,正打算再躺回床上,卻聽見有人喊我。我一下子睡意全消,我是在做夢吧,叫我的竟然是我丈夫,他站在房間門口喊罵:「都幾點了,還想睡懶覺,我的襪子都到那去了,怎麼一隻都找不到?還有早餐我吃什麼,怎麼桌上啥都沒有!」 慘了,他死了以後,我就把他的東西全扔了;還有我現在根本都不做早餐,常常泡一杯三合一咖啡、一個麵包就對付了事。 我慌慌張張的起身想去廚房煮稀飯,可是怎麼樣都來不及了。還是先替他找襪子吧,我打開衣櫥,赫然看見暗夜躲在那裡,樣子比我還倉皇狼狽,她搖搖頭把食指放在嘴上要我別說話,另一隻手給了我一隻襪子。 等我拿出去,飯桌上竟然有了稀飯和包子,還熱騰騰的冒著氣。我丈夫坐在椅子上,面孔看得不是很清楚,不只他的臉模糊難辨,周遭彷彿籠罩一層白紗似的捉摸不透,也像起了濃霧般看不真切。 我妹妹也在,她從廚房出來,跟我丈夫有說有笑,我越發疑惑這分明就是一場夢。是的,我在做夢,我拼命要撥開那些厚重的紗啊霧啊,我以為撥開我就醒了。 我真的撥開了,可是沒有醒,我妹妹跟我丈夫竟還一起吃早餐,氣氛顯然十分融洽,我妹妹還要我去煎荷包蛋。「要兩個。」她說:「一個我要,一個給我們主任。」原來他不是我丈夫,但他明明跟我要襪子,而且還在我手上,我低頭一看,怎麼拿的是一隻光腳呢?而且每個指頭都落淚似的一滴滴滲出血來…….。 這一下真把我給驚醒了。雖說是夢,卻讓我餘悸猶存,很心虛的瞄了一眼浴室,彷彿那種血淋淋的景象還在,我連想都不敢再想。幸好天真的亮了,我把窗簾整個拉開,溫熱光亮的日照撲面而來,讓我有種浩劫餘生的明朗心情。真好,就算不是天堂也勝似天堂。 暗夜的房門還是緊閉著,她應該還在睡覺,我仍忍不住把耳朵貼在門上,希望聽出什麼動靜。什麼都沒有。可是等我走到客廳,卻發現茶几上有一封信,那是暗夜留給我的。這多像電視劇裡的情節,難道暗夜不告而別了? 我心情沉重的打開那封信,她一開頭就說因為自己比較不會說話,還是用她比較擅長的文字來表達。她說之所以要般出去,完全是她個人的因素,她現在跟一個男的交往,對方一直希望她過去跟他一起住,她已經答應他了。但是昨晚她跟他通過電話後,又經過一夜的思考,自己還是覺得不要貿然就過去與他同居,應該讓雙方的交往更明朗以後再說。 她敞開心胸把這事告訴我,是不願意這件事成為我們的心結。她希望在她還沒有作出最後決定時,我能繼續收留她。信裡還附上三千元算是月租,她說確實覺得很過意不去,要我一定要收下,否則她真的寧可搬出去。 這些都是小事,問題是她到底跟誰交往?我繼續看信。 這也是她最難以啟齒的原因,她交往的那個男的不是別人,就是他們出版社發行部的經理王必勝。她知道他有一些缺點,她也曾經對他覺得反感,但是感情的事就是那麼令人難以置信。因為出版社很看好她的新書,開辦了好幾場新書發表會,兩人有了很多相處的時間,她也才有機會重新認識他,甚至還因此墜入情網。 暗夜說王必勝整整大她十六歲,是一個反應敏銳、工作能力很強的男人,雖然平常舉止在一般人眼裡看來有些輕浮,但是多半是對他的誤解,他只是很單純的要表達熱情和善意。 他們真正交往的時間已經有兩個多月,他一直都像兄長般體貼她、照顧她,她感覺很窩心也幸福。他的博學多聞和豐富的人生經歷,也彷彿為她打開一扇窗,讓她對人際關係和現實生活有了完全不同的視野和感受。暗夜也說雖然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到目前為止應該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看完信,我心裡越發沉重起來,腦子裡總有一些說不清又揮不去的不祥預感。我以為像暗夜這樣年輕單純又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女孩,是很容易吃虧上當的,何況之前據說這個男的還素行不良,至少當我們討論到周遭有那些人讓自己恨之欲其死,暗夜唯一就想到他,怎麼這樣的厭惡也能莫名其妙轉變成情愫? 不管怎麼樣,暗夜是暫時不會搬出去了,我也不看好他們交往的結果,雖說實際上我對那個男的還一無所知,不知道他的長相,不知道他的實際為人,但是一想起這個人,就好像他得罪過我,如果有人要把他殺了,我倒很樂意幫這個忙。 我這是怎麼了?怎麼跟我妹妹一樣動不動就想殺人,難道真殺上癮了? 暗夜確實愛上這個男的了,人還沒有搬出去,心早飛到對方懷裡;即使每天見面,還是沒日沒夜的惦記著。 我跟暗夜都是生活乏善可陳的人,認識了大半年,能說的都説的差不多了,其實真的住在一起後,也就互相是個伴,難得碰頭也逐漸無話可說。現在不一樣了,她的話又開始多了起來,想的是他,說的也全是他;我想起學生時代那些情竇初開的女同學也是這樣,有時笑容恍惚,有時憂愁滿面,還茶不思飯不想的,老實說,據我的冷眼觀察,跟精神病還真沒兩樣。 一定是情人眼理出潘安。首先暗夜就覺得那個男的長的很帥,比如個高體格壯碩,感覺就像一座山般穩重可靠,還有五官也很搶眼,濃眉大眼很像法國男星尚雷諾。我問誰是尚雷諾,她說就是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的男主角,尚雷諾演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但鐵漢也有柔情,和一個古怪精靈的小女孩亡命天涯,發生一段相依為命的真摯感情。 我沒看過這部電影,所以實在想像不出暗夜的意中人大概長什麼樣子。有一天晚上,我差不多準備要睡了,暗夜忽然叫我過去看電視,也是一部法國電影,描述一個中古貴族遭詛咒跑到現代的荒謬喜劇,還挺好笑的。暗夜跟我說那個主角就是尚雷諾。我說不出是啥感覺,不難看但也談不上帥,但他眼睛果然很大,還老瞪得跟一雙銅鈴似的,猛然一見還有些嚇人。 暗夜問我是不是很有男人味,我很勉強的點點頭。我其實不知道怎樣才算男人味,我丈夫身上的味道就令人不敢恭維;但如果要說起一個我欣賞男人的典型,我立刻想到金寶珠的丈夫和那個留辮子的攝影師,莫名的就有種妄念,真想貼近他們,聞聞他們身上所謂的男人味。 有天我終於見到那個讓暗夜神魂顛倒的男人了。他開車來接暗夜一起去吃飯,個子是很高,但已經中年發福;眼睛也真的很大,但跟那個尚雷諾根本是兩回事,唯一能扯到一塊的是兩人毛髮都很旺盛。而且年紀似乎不小了,跟稚氣的暗夜在一起,其實更像父女。 這天晚上,暗夜沒有回來。隔天一早,那個男的又把她送回來了。我都沒好意思問暗夜為什麼徹夜不歸?更別說問她這個男人真的會比按摩器感覺更好嗎? 她顯然心情很好,還頻頻問我覺得王必勝怎麼樣?我說還不錯啊,事實上我完全忘了他的臉,只記得似乎毛髮叢生,很像發胖了的孫悟空。我竟然有這樣的聯想,但我沒敢告訴暗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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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