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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30 10:50:34瀏覽305|回應0|推薦2 | |
因為暗夜需要有人不時傾聽她的愛情故事,金寶珠也老找我哭訴她不幸的婚姻;再加上開咖啡館的小吳請我每天固定幾個小時給她打工,一直被我妹妹稱作遊手好閒的我,這陣子突然忙碌了起來。 因為給小吳打工正好是午餐和晚餐的時間,我乾脆整天都待在小吳的店裡,順便也拓展一下我的保險和直銷事業。這不比以往也常在那兒混上一天,我現在是有給職的工作,雖說只有月薪五千元,多少有些成就感。 我妹妹自從提出那件荒謬的殺人建議後,則是行蹤越發詭異,有段時間還幾乎失蹤了。 我跟暗夜雖然對她天方夜譚般的提議很不以為然,但心裡多少有些忐忑;尤其是暗夜,談戀愛對她而言無異是一段新生活的開始,那幾乎等於是另一種意義的洗心格面,不管是寫小說或是現實生活,她確實都不想再殺人了。 「怎麼辦?」暗夜在說起她的美妙愛情時,突然會面色凝重起來,我妹妹無理的要求幾乎已經成為她的噩夢,讓她沉浸在所有美好的想像中時都會驚醒過來。她問我如果她真的幫我妹妹幹掉她的主管,應該不會像上回那般順利吧?何況上回我們並沒有預謀殺人。 她很憂慮的說:「這次一定會被逮到的,我有預感,到時候我一定會坐牢,我的愛情也完了。」她嘆了一口氣,又說:「妳想我要是去坐牢,他還會愛我嗎?他會等我出獄嗎?」 根據我的冷眼觀察,別說暗夜去坐牢,王必勝還愛她;恐怕就連現在,暗夜都沒法確知他真的愛她。雖說她口口聲聲強調和他在一起時的幸福和快樂,其實大半時間她都是患得患失的。比如他們約好每天至少要一起吃一頓飯,但是那男的經常有事不能來,或者讓她等很久。 這個時候她會很坐立難安,一個人在屋裡走來走去,實在待不住了,她就跑到小吳的餐館來找我。正好吃飯時間我都挺忙的,就算不忙也不好意思老坐在那兒陪她。她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叫一杯咖啡,手機放在觸目可及的地方,喝一口咖啡看兩眼手機。 如果手機一直沒響,她會疑心自己手機壞了,就要求我打她的手機,等手機響了,她會很放心又很不安心,會問我他怎麼還不給她電話?是不是有什麼事,或者他已經不想理她了?我說妳可以撥他手機問問怎回事?她竟不敢打,說怕打擾他的正事,又怕會造成他的壓力。 一直到王必勝終於來接她了,或打電話告訴她來不了,她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來了,但不是喜形於色就是如喪家之犬,反正情緒都是很極端的。 有一回王必勝來了,但因為馬上要走,所以兩人就在小吳的咖啡館裡吃簡餐,也讓我終於有機會近距離觀察了他一下。說實在的,王必勝長的並不算好看,有個落腮鬍,髮際也有點低,難怪我第一印象覺得像孫悟空,且眉眼之間即使說說笑笑也感覺出有些兇惡。 不過他對暗夜倒是很體貼,我把簡餐送過去時,看他替暗夜撕開筷子的紙封套,還很細緻的將她的肉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行為舉止倒是頗有紳士風度;他也顯然很能言善道,兩人在一起,就他又能吃又能說,嘴巴從頭到尾都沒閉上過。而暗夜則很享受這一切,始終含情脈脈的看著他,臉上、眼底都有藏不住的甜蜜,看樣子漂亮極了。連小吳都說暗夜長的很好看。 王必勝真的很高也很壯,當他們一起站起來時,嬌小的暗夜大概就只有他的肩膀高。暗夜送他出去時,我看著那個男的側面,確實有點像暗夜說的那個叫什麼雷的法國明星,走起路來還很虎虎生風。 他們一出門,小吳就跟我說:「這個就是她男朋友啊?」我說是。小吳又說:「樣子看起來有點兇。」我說我也有這感覺。過了一會兒,小吳想了一下,才說:「年紀也不小了,沒有結過婚嗎?」 小吳一問,我猛然醒轉,等暗夜回來,我抽空問她,她楞了一下,很不確定的說:「沒有吧,我沒問過他,他也沒說。」然後又好像很篤定的說:「不會的,他如果結婚了,怎麼可能跟我交往,還要我搬去跟他住呢?」 我問他去他家時沒發現過什麼吧?她說沒去過他家。我很訝異,說她不是有時候都在外面過夜。暗夜臉刷的通紅,很難為情的說:「我們都是住汽車旅館,因為走得比較遠,回來太晚了,他说家裡很亂,住汽車旅館比較方便也比較浪。」 等暗夜回去,我迫不及待跟小吳討論起這件事。據說小吳當年離婚就是因為丈夫有外遇,所以一談起這個事,她特別有感觸。她說那個男的一定有家室了,她要我勸暗夜不要那麼傻,雖然男人確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不管有意無意,只要介入了人家的家庭成為第三者,遲早會有報應的。 我聽了心裡很不舒服,覺得小吳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但這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確實也過火了。什麼叫遲早會有報應?但我確實也為暗夜憂心忡忡,那個男的肯定有問題,暗夜若是執迷不悟,真不知道以後要怎麼收場? 今天店裡來得人還特別多,忙得我暈頭轉向,暗夜的事立刻忘在腦後,等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店裡打烊回到家,都已經快十一點了。 我一進門,屋裡黑漆漆的,難道暗夜不在家,她不是說要我下班後順便幫她帶宵夜,她又跟王必勝出去了嗎? 我把客廳打開,眼前的景象讓我嚇一跳,我看見暗夜坐在沙發上,可能是乍亮的燈光讓她雙手摀住臉,我很疑惑的問她為什麼不開燈?她沒說話,雙手還是摀住臉。我越發覺得怪異,問她究竟怎麼了?她還是摀住臉,還是不說話。我想起她曾經看過心理醫師,不會又犯病了吧? 我有點緊張,雖然我不確知暗夜是不是真的有過精神疾病,但她現在表現出來的樣子還是很令人害怕,因為你實在不知道她下一步會有什麼樣的動作? 我們就這樣相互對峙好一陣子,我站著不敢動,她照舊摀住臉,直到我快許站不住了,她也可能透不過氣了,我才見她把手放下。 「妳到底怎麼了?」我又問她。她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像一塊冰慢慢融化,紛紛落落的淚就這麼滾落下來,因為強力要抑制住激動的情緒,她的雙肩抖動的非常厲害,看起來讓人很不忍。 我走過去坐在她旁邊,但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有任她抽搐哽咽到終於號啕大哭起來,我只能很無措的拍拍她的肩,說:「不要哭,妳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沒事的。」 等她的情緒稍微緩過來後,跟我說她本來想死的,但不好意思吊死在我家裡,跳樓她又不敢。她真的很難受,覺得自己好可憐、好傻,死了都比活著好,可是她卻連怎麼去死都不知道。 我一面勸她千萬別想不開,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幫不了,我妹妹也會幫她。一面心裡想如果她真的死在我家裡,讓我這裡再添一個死人,這屋子我都不知道敢不敢住了。 暗夜站起身,到浴室把自己梳洗一下,回來時我發現她的眼睛還是腫的,可見在我回來之前,已經哭過好幾回了。她跟我說從小吳店裡回來以後,想了很久也想了好多,她說我的懷疑是自然的,其實她多少察覺出他有些異樣,比如有一回她無意中看見他的身份證,正要細看,就被他搶回去,說是身份證上的照片太醜了,不好意思給她看。 還有一次,忘了說到什麼事,他突然脫口而出「我老婆」三個字,暗夜很訝異的看他一眼,他立刻又說:「我老婆很可愛的。」暗夜臉色大變,彷彿遭了天打雷劈,卻又見他嘻皮笑臉的說:「小傻瓜,我的老婆就是妳啊。」 暗夜說她早就感覺不對勁了,可是她更怕面對真相,所以她不能也不敢深究。跟他在一起,確實感覺被愛,確實也有快樂,但是多半被她的軟弱和想像,誇大膨漲了不知有多少倍。她其實很心虛,就越覺得對他的依賴越深,越是無法走出這場情愛的泥淖。 但是她終究知道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說不管怎麼樣,這次一定要揭開事情的真相,她明天就會找他把事情說明白講清楚。 隔天我醒來,暗夜已經在客廳看電視,我問她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她說她一夜沒睡呢,老想著要怎麼跟他問起這事,一直覺得很難啟齒;她本來打算寫信,可是竟然也不知道怎麼寫才好?她問我是旁敲側擊好,還是直接了當就問他結婚了沒?如果真問了,他會不會不高興,甚至惱羞成怒? 我問暗夜:「妳真的很愛他是吧?」暗夜想了一下,說:「應該是吧!」我問她如果他真的結婚了呢?她半天不說話,然後又自欺欺人似的說:「不會吧,我跟出版社合作了好多年,他們的大小活動我都參加過,很多人都是老婆孩子帶著一起來,可是我從來沒看過他的老婆。還有,如果他已經成家,怎麼可能經常晚上跟我一起吃飯?」 是這樣嗎?我也很疑惑,說:「那倒也是,如果他真的結婚了,出版社的人看見你們在一起,一定也會說些什麼吧!」暗夜楞了一下,說出版社沒有人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事。 怎麼會呢?我問。她說他們說好不要讓人知道,因為他不想造成公私不分的狀況,說是等各方面的時機都成熟了以後再說。 什麼叫時機成熟?我又問她。 暗夜眼眶一紅,淚水又開始搖搖欲墜。我忽然靈機一動,如果暗夜不敢當面問他,倒是可以跟出版社的人打聽看看。暗夜點點頭,說她等一下就去出版社,不是問他就是問別人,她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我們吃完早餐後,暗夜就出去了,我大致把屋裡收拾了一遍,心想接下來也沒什麼事,乾脆就先去小吳的咖啡館。 小吳看到我很高興,說她的女兒在學校跟同學打架了,老師打電話來要她去一趟,她正愁著沒人幫她看店。 我看過小吳的女兒,長的很清秀,但就是不太說話,也不怎麼理人,還經常一副病奄奄的樣子,竟然會跟人打架?打架不都是男孩子才會發生的事嗎?現在的小女孩真教人刮目相看。 小吳出去後,一直到快中午都還不回來,我開始緊張了,怕待會兒很多人來吃飯我會應付不了。幸好小吳後來趕回來了。 等到店裡沒什麼客人了,我問她女兒到底怎麼回事?她說就是小孩子在一起玩一言不合打起來,她女兒把人給打哭了,對方還是個男孩。 她說她去學校時,老師當她的面跟她女兒說:「女孩子不能那麼兇,這樣長大會交不到男朋友。」小吳說她當時有些生氣,覺得老師怎麼可以這樣說話,但又不便發作。雖然她答應老師回去會好好教育女兒以後不可以打人,但她很不以為然跟我說:「我還寧可她兇悍一點,省得以後被人欺負。」 話才說完,暗夜就推門進來了。我想起她今天去了出版社,不知道結果怎麼樣?她一進來揮手跟我們打聲招呼,就自己找個離吧台有點遠的位置坐下了,樣子看起來很平常,卻也有種說不出的怪。 我公私兩便,一方面問她點什麼,一方面想知道結果。她說先吃飯吧,都快餓死了。她叫了豬排飯,我把飯送過去時,她吃的很急,幾乎是狼吞虎嚥。我說吃慢一點吧,會消化不良的。果然,她立刻一副難受欲嘔的表情,喝了好幾口水才勉強嚥下去。 才吃了幾口飯後,她就很著急的跟我說她真去了出版社,也真的跑去他的辦公室找他。但是她在進去之前,跟一個她熟識的編輯談了一下,確定他已經結婚了,而且他們的婚外戀早在眾人間傳得沸沸揚揚。她跟我說那個編輯還很好意的提醒她要清醒一點,說除了她可能還有別的女人,還說為她不值。 他真的是有老婆的人,只是老婆孩子都在國外,所以他也就樂意造成自己彷彿還未婚的假象。其實他的風流史在出版社人盡皆知,但是他畢竟是高層人員,又跟幕後老板是親戚,大家也就背後當八卦般傳誦而已,一般公開場合誰也不敢多嘴。 暗夜一聽大受打擊,直接就跑進他的辦公室。他雖說很吃驚,但還很裝模作樣的彷彿他倆就只是工作上的關係,不只客氣寒暄,還大作家長大作家短的,虛情假意到了極點。暗夜一句話都沒說,足足瞪眼看了他好幾分鐘,終究把他看得心裡發毛,才很心虛的恢復他們平常相處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問她到底怎麼了?可是暗夜忽然覺得已經不認識他了,才幡然大悟自己自以為的愛情竟是這麼不堪一擊,就這麼一轉念,她竟然開始厭惡起他來。 暗夜一邊說一邊仍是拼命要把眼前的食物嚥下去,可是她明明吃的很難受,好幾次都差點吐了。我跟她說要想開點。她說沒什麼想不開的,而且感覺輕鬆多了。我問她打算怎麼辦?她臉上其實沒啥表情,但仍是讓人看了很心驚肉跳,她說:「妳妹妹不是說要跟我交換殺人嗎?我想就讓她把他給殺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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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