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誰說話”提出的哲學命題

● 王龍（石家莊）2009-06-25 
 
　　　　最近一段時間，中國發生的幾起令人深思的事件，如“楊佳案”、“羅

彩霞案”、“鄧玉嬌案”等，凸顯了官民對立情緒。很多人認為，造成這些

問題的主因是個別基層公職人員無視民生濫用公權，把社會矛盾積壓到了飽

和狀態。其實，人們完全沒想到，有些官員從骨子裡就沒有把執政黨和老百

姓的利益等同，近日“躥紅”網際網路的鄭州市規劃局副局長逯軍，一句“

是準備替黨說話，還是準備替老百姓說話？”就“雷”倒了億萬中國人。

　　說逯副局長的話“雷”，是他首創了將“黨”與老百姓對立了起來的言

論紀錄，其潛台詞無疑為媒體出了道“選擇題” 如果替百姓說話，就不是在

替“黨”說話；如果替“黨”說話，就不能替老百姓說話。雖然明眼人都能

看出他的真實動機，卻在無形中讓“黨”替他們的不良行為承擔了責任。

　　6月19日，《人民日報》發表評論員文章，強烈質疑這位逯副局長的“黨

性修養”，可見他的言論違背了主流宣傳口徑，犯了中國官場最忌諱的政治

錯誤。應該說，作為有30多年黨齡的局級黨委委員，逯軍公然把“黨”與“

老百姓”對立起來有點離經叛道，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嚴重玷污了他所屬

的政黨形象。尤其是在楊、羅、鄧案之後，有這樣的言論與坊間輿論遙相呼

應，令人不禁為之悚然。

　　網際網路時代資訊的傳播速度往往超出人們的想像，只要在網上搜索“

逯”字，接下來就是不計其數的相關資訊。包括中國網民發明的“人肉搜索

”，包括批判、戲謔、反諷的文章，逯軍的大名可謂無所不在，甚至有人把

他這句話推薦為2009年中國網際網路的名言之一，與當年何祚庥院士的“誰

讓你不幸生在中國”並列。一句話有如此之大的反響，大概是這句話反映了

相當一部分官員的真實心理，讓人感悟到中國社會發展步伐為什麼日益維艱

的真諦。

逯軍式“小鬼”太多

　　如今中國不少官員有一種錯誤觀念，認為自己的榮華富貴來自於上級的

恩賜，與老百姓沒有任何關係。既然無須對“選民”負責，就不怕背負罵名

而恃強凌弱、魚肉百姓，拉關係、找靠山，對上阿諛奉承、惟命是從，對下

飛揚跋扈，無所顧忌。借用《人民日報》評論員的話說，正因如此，才會有

個別高官對官員財產公示制度反唇相譏:“老百姓為什麼不公布財產？”；才

會有海事局黨組書記大罵群眾“算個屁”；才會有規劃局副局長威脅新聞記

者到底是“替黨說話，還是替老百姓說話”。

　　公權的變異導致了各地與民爭利的現象叢生，特權下的法律注定不能保

障民眾生命財產安全。在投訴無門、冤不能伸的情況下，一些受侵害者只能

鋌而走險。楊佳、羅彩霞、鄧玉嬌等之所以被網民譽為“替天行道”的英雄

，根本原因就是像逯軍這樣的“小鬼”太多，他們活生生地把“黨”和“老

百姓”撕裂開來，一旦轄區發生群體事件就把責任推給“少數不明真相的群

眾”，直到被千夫所指時又拉出“黨”背黑鍋。

　　也許正是基於此，有域外觀察家用“斷裂”來概括中國目前的社會結構

，在他的眼裡，中國的執政黨並沒本質改變，中國的老百姓仍然是樸實勤勞

。關鍵在於絕大部分地方官員，知道有些民情上傳可能影響自己的仕途，於

是處心積慮隔斷阻礙兩者的聯繫，宛如大海中的油之於海底，永遠被隔在厚

厚的水層之下，若沒有翻江倒海的能量，就無法實現上下的對接。中國社會

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一系列社會矛盾不斷積累的必然結果。站在這個角度

看，“替誰說話”的情緒確是自然流露。　

地方官僚成了土皇帝

　　事實上，對中國而言，“黨”和“老百姓”從來沒有天然的對立關係，

即使那個敗走海島的黨，所秉持的理念也是以“國民”為核心，只是後來黨

教不嚴造成貪官污吏橫行，遭到了國民的唾棄。當在大陸和台灣兩度失去執

政權後，其黨主席曾在中山陵前神情凝重地寫下了：天下為公，人民最大。

這是痛定思痛的結果，或許今天的他們徹底明白了自己該替誰說話，也真正

領悟到了誰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是亞聖孟子的重要思想之一，雖然

今天的中國已經告別君主統治時代，但不可否認，一些地方官僚心底把自己

當成了土皇帝，他們欺上瞞下、胡作非為，嚴重踐踏了黨紀國法。不過話又

說回來，在新中國建國60年之際，出現“替誰說話”輿論風波也不完全是壞

事，起碼在一定程度上，再度為執政黨提出了個“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

”的哲學命題。

　　作者為中國資深媒體人

《聯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