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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8/23 00:09:57瀏覽2188｜回應10｜推薦94 | |
楠梓仙溪緩緩流過旗山。（柯坤佑攝） .. 溫柔的溪 .. 曾經，由於妳的亙阻，使我幾度失去隨哥哥姊姊入山打柴的機會。我不是想打柴，只是想隨他們到山上去看猴子、山雞、採山芭樂，還有像碗口那麼大，雖不能吃看看也過癮的酸楊桃，只是想去瘋去野罷了。但他們無論如何不肯帶我去，說要過一條大河，他們肩上有重擔，顧不了我，那是條大河，我那麼小一點，涉足其中會被河水吞掉。 就這樣，我直到小學要畢業前，才在導師的引領下，第一次投向妳的懷抱。妳一點也不可怕，溫溫柔柔的水流從我們足間流過，像母親的手柔柔的在頰邊輕撫使我感到被愛的幸福。妳一點也不可怕，有些地方河水看來的確很深，但竹編的浮橋被妳輕輕托著看來也十分停當。我們的小手握著老師的大手，安穩的跨過妳，最後翻過那座我曾經夢想去瘋去野的山，到一個叫美濃的地方，遠足。 認識妳之後，我去得勤了，有時結伴，有時單槍匹馬，怕什麼，妳一點也不可怕。妳成就的河岸那麼寬廣，那裡埋著好多寶藏，像甘薯什麼的。當家裡生產的豬食不够豬仔飽肚時，我便自告奮勇的拎著飯盒，挑起兩個竹簍，一把小鋤走向河岸，找那從沙裡冒出來的甘薯苗藤，一鋤下去，準有一顆拳頭大的甘薯。那是人們收穫後遺下來的，自然不多，要撿滿竹簍，得走遍寬廣的河岸。頂上的太陽是炙熱的，腳下的沙也是燙的，只有河水是清涼的，沁心的。掬一口喝喝，涼哪，最後乾脆整個人泡下去了，誰說妳會噬人，哥哥姊姊他們真會騙人。 .. 楠梓仙溪優雅地流過月光山。 .. 楠梓仙溪幽幽地流過溪州 .. ..
咆哮的溪 .. 天才濛濛亮，便被父親喚起。「到河壩撿大水柴去。」父親說。這時我隱約可聽到某種轟隆隆的聲響來自東邊，就是躺著楠梓仙溪的那個方向。知道妳叫楠梓仙溪是稍長以後的事了。小時候我們只管叫妳大河，是條分成許多支水流中間夾著沙埔的大河，記憶中妳總是靜靜的流過，那轟轟然的響聲是怎麼發出來的呢？這幾天聽村人說某些莊頭做大水了，我們的村子只是風大雨大了一點，並沒有淹水。等風雨過後，村人便迫不及待的趕到河邊去撿大水柴，聽說那是從阿里山上被洪水沖下來的，有的人靠著撿大水柴發財呢，自然也聽說有人因此被河水吞噬的。 我們家在嶺口山區曾經有過一片相思樹林，有段時間不虞沒柴燒，因此很少湊撿大水柴的熱鬧。後來父親把那片山林賣掉了。那天一早，他就說也要去撿大水柴了。 草草吃過早飯，與父親還有幾個鄰人便朝河邊走去。越走近大河，那轟隆隆的聲響便越發刺耳。終於我們來到河邊，河岸的人大部分都沒入滾滾的河水中，靠村子這邊的幾支水流還算緩和一點，靠山麓的那支，流水聲如同萬馬千軍咆哮沙場般的令人悚然。好可怕哦！萬想不到妳也有發怒逞威的時候。當我一手小心攀著不知是那路英雄好漢早先拉好固定兩岸供人們過渡的大麻繩，一手扶著肩上扛著的大水柴，洶湧的河水從足間竄過，使人不易站穩，我心裡真的好怕，深及胸口的湍流就像要吞噬我一樣。妳不再是母親的化身，妳是惡魔，妳就要噬掉我了！ .. 颱風後，河岸邊累積了無數的漂流木。（取自網路情境照片） .. .. .. 風災後，楠梓仙溪上游成了惡水，使河岸邊路毀屋倒景象。（黃山高攝） .. .. . 嗚咽的溪 .. 離開圓潭老家將近廿年了，也就是說將近廿年沒有再去看看那條曾經安撫我，也曾經想吞噬我的大河了，妳，還是記憶中的妳麼？ 廿年的變化很大，隨著經濟的迅速成長，人們的生活由貧困變豐饒，人們不再記得什麼叫做飢餓。只是人類越趨向文明，得到的只是物質的享受，肉體的滿足，精神的慰藉卻反而益形貧乏了，破壞自然環境的行徑更是越來越令人寒心。小時候就是田溝的水也是可以隨手掬起來喝的，什麼空氣污染，水污染，聽都沒聽過。但是現在不同了，聽說許多河川都受到嚴重的污染，妳的下游我敢斷定也會得到這種「時代病」的。不過至少我相信從旗山往上溯這一段該還是乾淨，喝了無虞生病的。因為這一段沿河的幾個村子總還是個純樸的農村，不可能有煙囪，也不會有廢水，有的只是一望無際的蔗園與蕉園。香蕉──五、六○年代最具震撼力的農產品，外銷的寵兒，我就是靠家裡那甲餘的蕉園得以完成大學教育的。在家裡，我常把香蕉當飯吃，離開家鄉後我仍不時買串香蕉當副食，把我對家鄉的懷念移情到香蕉上，也是極自然的。 沒搞錯吧？報載旗山地區香蕉生產過剩，把滯銷的上萬噸香蕉運到楠梓仙溪丟棄，使溪水發臭，魚蝦無法生存。真是荒唐，真是荒唐，妳竟成了那些曾經使多少香蕉王國子民蒙利的珍品的墳場！妳是無辜的，那上萬噸的香蕉也是無辜的，這又是誰的錯呢？ 我因此做了一個惡夢，夢裡彷彿聽到一股幽幽的流水聲，憂憂悽悽的發自老家那躺著楠梓仙溪的地方。流水聲幽幽咽咽的，彷彿誰在哭泣，是妳麼？是妳麼？ （選載自《惜情》散文集，本文原載 ..
.. ...... 【下圖說明】 下面兩張照片取自網路。莫拉克颱風帶來超大雨量，致甲仙鄉小林村一夕滅村，檢察官深入災變現場初勘，發現小林村後方的獻肚山被雨水削去大半，整個山頭已經光禿，因而研判，滅村的最大禍首是山崩而非土石流，山崩原因有無人為疏失待查。從下面兩張角度相同的照片看來，今昔背景有著強烈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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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