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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7 07:53:32瀏覽3795|回應10|推薦124 | |
走過舊時路 --老台北憶往 *** 那時我讀大三,文化大學華岡校本部宿舍不夠住了,只能提供給新鮮人住宿。住了兩年宿舍的我不得不到山下找個窩,就找到惠智堂姊住的位在台北市立體育場看台下的家。 堂姊的公公及先生都是軍官,看台下的家是軍方配給軍眷的簡便宿舍。那時堂姊夫有兩個小孩,配得兩個房間,一個主臥,另一個房間則餐廳廚房兼客房,沒有衛生間只有公共澡堂。客房與客餐廳間有個簡單的隔板,內擺著幾張單人床與舊書桌,姊夫的妹妹讀興大也住這兒,另外就是堂姊請的小佣人阿娥及我了。 看台下的家還住著一些受訓中的軍中球員,巨人張英武也住那裡,在西門町偶遇「張叔叔」禮貌性的跟他點點頭,還會引來行人異樣的眼光。看台下的家簡陋至極,除了隔間頂上沒有天花板,有些地方防水不足,外頭下大雨裡頭會下小雨,我曾半夜被冰冷的雨滴打醒,不過窮學生有個免費棲身之所即感心滿意足。 一位在學校幾乎沒什麼互動的高中同學,畢業兩年後莫名其妙的給我寫信。之前有一二交往對象,總是談不出「戀愛」的感覺,對情事早已意興闌珊,竟莫名其妙的跟這毫不相熟的老同學魚雁往返起來,而且陷入情網難以自拔。同學男友自軍校結業,刻在公館某軍醫院實習,那時離體育場有段距離,要通往公館的基隆路正闢建中,沒有公車行駛,還是泥巴路,下雨天泥濘不堪,兩旁也沒什麼建物,只見一片片雜草地,走著走著,我的裙擺還會被路旁的恰查某(大花咸豐草) 黏著一堆草籽。那時沒有電話,只能寫信,郵政效率非常好,平信當天就可收到。我們要見個面,不是他從公館走過來,就是我從體育場這邊走過去,那應該要走個把鐘頭吧,但當時一點也不覺得累,我還記得我常邊走邊哼著歌兒,就像小時候要去遠足那樣的興奮快樂。 基隆路沒有公車行駛?那是什麼古早年代啊!?看看當今基隆路兩邊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世貿大樓、台北市政府、101商圈……真會嚇死人,以為我在唬爛? 我說的是上世紀六十年代,一點都沒騙你。 *** 大三暑假開始在英文中國郵報(China Post)半工半讀,報社也提供我們遠地的女員工住在報社後方巷子老闆房子改裝的員工宿舍,結束了我婚前居所不定四處搬家的漂泊生涯(我原借住的堂姊夫那體育場看台下的家後來也撤了)。 報社位於撫順街8號,離中山北路、民權東西路都很近,當時台灣尚由美軍協防,經常可看到美國大兵摟著吧女逛大街,那一帶可真夠燈紅酒綠。民權東路則只通到二段頭,行天宮前那段還在拓寬中,暫時未開放車子行駛。 報社旁邊有家計程車行,旁邊巷子有個麵攤,雖然社方佛心提供我們晚午餐,我們幾個住在宿舍的小妮子還是常去麵攤吃宵夜。我們中有個忒會撒嬌的妞阿雪,一碗2元的陽春麵總要求老闆青菜多放一點,湯多一點。吃宵夜時常會遇到計程車行的運將,日久也就與其中幾位相熟了(那時還有三輪車可搭,較少搭收費貴蔘蔘的計程車)。 有一天不知誰放出的風聲,說有兩位運將願意教我們學開車,學車處就在行天宮前民權東路正在拓寬那段。我當時腦子一定有點秀逗,竟答應去學開車。我的天!那時郵報也只有黃董事長及發行部的一位老總是有車階級,我一個月才賺幾個錢,學開車幹嘛呀?但我真的在某晚就傻呼呼跟著其中一部計程車,到行天宮前那段民權東路學開車。我坐在駕駛座上,運將也悉心教我這樣那樣操作,正聚精會神學習時,突然一輛警車靠近,不由分說,給我開了張「無照駕駛」的罰單,我當場嚇呆了。沒學成開車,荷包還因此大失血,真應了偷雞不成還蝕了把米。 擁有汽車駕照至今超過四十載,偶爾被開張違停或不小心超速的罰單是有的,如果沒有早年那張無照駕駛罰單,我應該算是記錄很不錯的駕駛。 都是當年民權東路尚未拓寬惹的禍啦! *** 愛人同學拍拖了四年,避過當年男生赴前線經常發生的「兵變」,兩個老同學決定攜手共築家園。 決定結婚時,我們手頭毫無積蓄,我的薪水除了留點自用一直都交給老爸補貼家用,未留私房錢。先生剛從軍中退下,他是家中么兒,上有五個兄長,分家時分到五萬元,他沒有私人帳戶,由家人代為「保管」,等到要結婚時,只拿到兩萬元。結婚那天,我以五百元租了三套二手禮服,實際是設計師僅酌收禮服修改費,雖嫌寒酸,但我們仍高高興興在家人及親友祝福下步上紅毯。 娘家在南部,我是借用姑媽坐落在台北永和水田間的農舍嫁出門的。田間小路容不下由計程車充當的禮車進出,新人就由三輪車接駁到馬路再上禮車。婚宴是在台北中山堂對面的山西餐廳宴客,當年算是一家略具名氣的餐廳(許多年前招牌不見也不知所蹤了)。辦完婚事,存款結餘還有兩千元,但已買了一部二手光陽90機車,我們借住郵報同事阿賓位於南京東路的家,就在現今的小巨蛋附近,房租不貴,兩人都有穩定的工作,行的住的都有了著落,我們沒在怕的。衝吧! 那時先生還不大會騎機車,晚間我們趁車少人少,就慢慢把機車推到離家不遠,空曠無人還長滿雜草的基隆河岸邊放心飆騎一下,小夫妻倆為此真是開心不已。經來回幾趟「試車」後,先生順利取得機車駕照。每天他先送我去郵報上班,再去做他的「業務」(藥廠外務員,收入較內勤高),兩人可以放心為人生最高目標「買房」衝刺了。 時隔半世紀的今天,南京東路有多繁華,基隆河岸又多麼風光亮麗,這些也不需我贅述。只是,基隆河岸那極其原始的水岸風貌,還成了我們的機車練車場,那光景縱使過了半世紀,仍歷歷如繪在我腦海中。 值得一提的是,在阿賓家住滿三個月後,我們與二姊兩家一起在士林賃屋居住,兩年後又合力貸款在石碑購得三十幾坪的「公」寓,合住了幾年即各自買房,逐漸實現了上班族購屋的人生大夢。 年輕人只要肯努力就買得起房子,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真的不是夢。 (原載《文訊》2023年6月號) 在郵報上班時,在鄰近撫順街的中山北路留影。 在中國郵報上班時,黃老師(董事長)偶爾會開車帶我們幾個學生及他尚讀高中的兒子到北海岸兜風。這是當年郵報唯二的兩部車之一。 在郵報上班時,余夢燕社長常出國考察,同仁去送機 松山機場舊身影 結婚照,當時相館尚無拍彩色照的設備。 結婚時搭火車到新竹清草湖度蜜月,為台北車站留下舊身影。 當年少有私人電話,都用寫信。 六月的最新著作《少女的日記》六月青春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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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