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錄106

吐瓦魯居家生活

我在吐瓦魯的日子，有點像兩千多年前的蘇武牧羊：看北海貝加爾湖，看藍天白雲，看雁群北返南遷。吐瓦魯是赤道以南的小島，我是在「天涯海角」，看大海，看藍天碧海，看海鷗飛翔，聽海濤澎湃。

吐瓦魯是由九個小島組成的小島國，總面積才26平方公里，首都所在的本島面積只有大約6平方公里。各島都是海浪沖積珊瑚礁而成的地形，海平面只有不到5公尺。人口一萬多人，小國寡民。

我國大使館是在吐國唯一的外國使館。大使館是由吐國免費提供的一棟兩層樓建築，總面積大約三百多平方公尺，大約100坪。在吐國還算是個體面的建築。大使的官邸是租的。屋主很多年前蓋了島上很講究的兩層樓洋房，後來移民紐西蘭。建築物和前後院總面積大約1500平方公尺，四百多坪。前院花園的一個小角落，有灌木圍成的一小方塊土地，是女主人的墓地。吐瓦魯人常把親人葬在自家花園，這是很尋常的事。住家四周都有鐵絲網和圍籬以及樹木包圍起來，只有大門口一個出入口。大門前，面對著吐瓦魯內海的潟湖，後院之外，是很多大石頭的海灘，海灘外就是太平洋。所以我的住所，是「面對內海和大洋」兩面都是海水。初到時，夜間海濤澎湃，不太習慣。

在歐洲人發現它以前，島上居民已經自給自足地活了千百年。淡水來自儲存的天然雨水。魚，吃不完，天天有。野芋頭，樹薯磨成粉，就是主食。椰子可以熬成椰子油，椰子漿做成椰糖。還有麵包果，油炸後非常好吃。那是雞犬相聞，無憂無慮的所在，日子是千年如一日，「不知有魏晉」的桃花源。

歐洲人，澳洲人來了，帶來的「文明」，包括了西方教育，基督宗教，和飲食西化。其中飲食西化，是禍還是福呢？他們開始喝可樂，吃甜食，大塊牛肉，大口豬肉，喝烈酒。飲食習慣的改變，造成很多人有肥胖，糖尿病，心血管慢性病等等問題。

吐國人民愛吃魚。他們可以把剛剛捕獲的魚，直接生魚，啃得津津有味。捕魚回來當天有多的魚，就曬成魚乾。他們最愛曬的魚是鮪魚類的紅肉魚種，肉多刺少，大太陽下，曬幾天就成了魚乾，生吃或煎或蒸都很好吃。好像是吃肉。他們愛釣魚，也愛潛水捕魚。早年沒有冰箱，魚獲多了，就分送親友。這是吐瓦魯人演化成的「分享，共享」基因。

吐國人很愛吃豬肉，他們的豬，大多是「野放」的，放任豬仔在家院附近覓食。

豬長大了，大多是以「烤豬」方式料理。

慶典活動，少不了要紅花綠葉點綴。吐國人非常擅長用植物纖維編織草席，坐墊，包包。用綠葉，花卉，編織出花環。許多是節慶當天手工現做的，非常純樸可貴。

吐國也發現土地不夠使用，因此也開始向國際求助，填海造地。紐西蘭就提供了一艘挖泥船，抽取淺海潟湖內的海沙，濆灌到海岸附近，堆積成五六公尺高的小山丘，讓山丘逐漸淡化，生長植被。

我在吐瓦魯竟然遇到了兩次台灣來的旅遊團。不可思議吧？他們每團大約十人，全部都是已經遊歷過四五十個國家，刻意來這個「天涯海角」一遊。導遊有安排當地活動和午餐，我很高興地招待他們到我住所吃水果，照相留念。

如果說，竹子是中國人的母親植物。竹子可做成筷子，椅子，桌子，籃子，扇子，帽子，雨傘，竹床，存錢桶，捕魚器，接水管，還可以做為竹筍，筍乾等等，功能幾乎萬能。在吐瓦魯，椰子，就是母親植物。幾乎樣樣事物都與椰子有關。椰子的樹葉可以用來遮風避雨，當屋頂或隔板。也可以當作海上吸引魚群的飄浮物。我國漁船就常向吐國人購買椰子樹葉，一整支幾公尺長，兩塊美金。買個幾十支，鋪灑在海面，形成一片浮游物，會吸引於群躲在樹葉下。這樣就便於捕魚。

椰子外殼曬乾後可以作為燃料，椰子仁磨成粉可以做食物，也可以用小火慢熬，提煉椰子油。把椰子樹的樹幹切個小口，用容器接著慢慢滲出的液體，這就是椰子漿。椰子漿可以蒸餾成酒，也可以經過熬煮，做成椰糖漿。椰糖漿混合著椰仁碎粒，經過搓揉，就成了椰子糖果。椰子落地後，不管它，過一陣子，它就冒出樹根，長出葉子，成了椰子樹苗。這個循環，生生不息。椰子實在是和南太島國人民的生活，息息相關。

在吐瓦魯，我最羨慕的是這些人民的天真無邪。他們愛花，愛生命，對魚類只取所需，不濫捕。對海邊貝類，鳥類不濫殺。他們和大自然和平相處。生活就在每天的平淡無奇中，日出日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憂無慮，與世無爭」，也是另一種生活體驗。

在吐瓦魯的日子，狗，是我最親近的伙伴。我刻意先後收養和購買了四隻不同類型的幼犬，從小就訓練。養狗，我有多年心得。狗是從「狼」演化而來。它們先天就有「階級」意識。主人就是他們的「領袖」。所以主人一定要讓狗服從命令。狗樂於聽命主人，也樂於和主人互動。我養的狗，都是六個月以內的幼犬，一到我家，就清潔除蟲，然後每天訓練十幾分鐘。我常在太陽下，拿出塑膠大澡盆，裝半盆水，把水曬熱，幫狗仔洗澡，抓跳蚤。狗仔都服服貼貼，享受主人的服務。教育狗，最基本的是：坐下，趴下，握手，叫，吃。進階級的口令是：小聲叫，大聲叫，翻滾，匍匐前進，我比手槍，砰一聲，狗就裝死不動。

每天傍晚餵食一頓。餵食之前，訓練五分鐘基本動作。每隻狗都有名字，每隻狗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它們乖乖地坐好，全神關注地凝視主人。我「點名」順序是狗仔到我家的順序。第一位：Snoopy，這是我買的第一隻狗，全黑的狗，很愛游泳，原來的主人叫它Snoopy，我就也叫它Snoopy。接著我點名「阿花」，這是白色為主的花狗。再下來點名「黑虎」，它是有虎紋的黑狗，再下來點名「小黑」有點羅威納犬的外型，但是體型小多了。每個點到名字的狗，我都丟給它一小塊肉。四隻狗點名完畢，訓練「等待進食」。狗仔安靜坐好，眼睛盯著主人，耐心等候，一定要聽到我說「吃」，它們才開始進食。這些可愛的狗，都是幼年期的狗，活潑好動，經常犯錯。犯錯就是愛挖洞，剛剛種下去的花，狗仔就喜歡挖個洞趴進去，涼快一下。狗仔犯了錯，我也會處罰。罰站，其實是罰「趴」，趴著不准動，以示懲戒。

狗是人類最忠實的伙伴。他的眼中主人永遠偉大。感謝這些可愛的狗陪我度過島上的平淡寂寞歲月。我離開時，把它們移交給農技團，因為狗仔們認識農技團同仁，應該比較適應，飲食上也比較習慣。

列出三件我最難忘的吐瓦魯經驗：我和太太每天晨昏定時帶著狗群散步；兩位好同事盡心盡責和農技團的楊永郎團長教導園藝；吐瓦魯人民特有的熱情的FATELE舞蹈。

以下是吐瓦魯特有的「發得雷」FATELE民族舞蹈。萬大使夫婦都在影片中。

https://m.facebook.com/story.php?story_fbid=841242079881955&id=100019885124064&sfnsn=mo

圖片說明：

1. 我選這張照片來代表吐瓦魯：天真無邪，愛花，愛生活，樂天。

2. 我散步途中巧遇八位吐瓦魯青年，在椰林中，唱歌閒聊。我也湊一角，九條好漢在一班。

3. 我家的四隻狗，都是幼犬，最年長的不到兩歲。它們聽我點名，訓話，等我餵食。通通有規矩。最小一隻狗，調皮挖洞把剛剛重好的花刨開。犯了錯。我罰它趴著，不准動。

4. 我家前院的水果。吐國種植條件差，幸有農技團楊永郎團長指導園藝。他真是多才多藝。

5. 吐國總理在官邸宴請我國中山醫大大學醫療團。

6. 台灣旅行團來吐瓦魯，來訪大使官邸。

7. 晴天旅行社帶團來訪吐瓦魯。來官邸聚會。

8. 斐濟航空飛往吐瓦魯的螺旋槳飛機。最大載運人數67人。

9. 吐瓦魯首都的地形，非常狹長的珊瑚礁，南北約11公里長，最窄處只有十五公尺。紅線標示的是大使住所。

10. 士林機電的陳總經理來吐瓦魯，愛釣魚。我陪他釣魚。魚獲不少。

11. 吐瓦魯特有的FATELE舞蹈。勇士向萬大使夫人致敬。

12. 晚大使夫人和總理夫人向擊鼓的男士噴香水。這是吐瓦魯特有的風俗。

13. 萬夫人站在全島最窄的地點。照片右邊是太平洋，左邊是潟湖lagoon.

14. 吐瓦魯開始挖海沙造地。

15. 編織草席的婦人。

16. 吐瓦魯的婚禮，新郎和新娘。來賓用澳幣鈔票裝飾在這對新人身上。

17. 萬夫人和吐瓦魯小孩子。

18. 女傭刮椰子的核仁。

19. 椰子樹切一個開口，慢慢流出液體，就是椰子漿。椰子漿熬煮成為褐色的椰甜漿。椰甜漿混著椰仁搓揉成椰子糖果球。好吃。但是想到製作過程全部是手工，有點怕。所以我們是把椰子果糖放到冷凍櫃，冷凍多日。再食用。

20. 萬大使夫人和雨後彩虹。彩虹，預示著美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