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錄18

可以交差了嘛！

馬拉威是南部非洲的內陸小國。在1994年人口九百萬（2021年人口一千九百萬），面積是台灣三倍大。兩國有邦交的四十二年(1966-2008)中，一直是我們忠實的盟邦。在位三十年的班達總統對我國是堅定支持，因此先後有趙金鏞和馮耀曾兩位大使都風平浪靜地當了十年的大使。我在馬國服務的時候，這位石大使作風迥異前人。做了不少積極的改變。

大使很喜歡在週末發電報。我經常在星期六清晨六點接到大使的電話。電話的那一端傳來：「有個電報很急，你來一下吧。」 於是，我趕到大使官邸，擬稿。長官屬下，兩個臭皮匠，一陣推敲，兩番三次的「稿來稿去」，終於一篇洋洋灑灑的電報就此「稿定」。那時候駐馬拉威大使館還沒使用電腦打字，公文和電報都是手寫的。寫完了，大使在末尾簽上大名某某某謹呈，某月某日，正好都是星期六或日，也就是「假日」。通常這個時候，已到了下午一點。

大使的努力沒有白費。國內長官知道了他的辛勞。有一次大使開完「非洲地區會報」返回館裡之後，非常得意地向大家提起部長在會報中的一句話：「XX兄，你週末都辦公，在那裡拼命啊！」

馬國社會封閉，在1994年，當時沒有電視，全國只有一份小報。發行量大約三千份，版面大約是我們報紙的一半尺寸，內容很有限。大使有點「石」成金的本事，常在報上找出「有價值」的消息，指示我馬上電報報回去。因此，許多消息，例如「得薩地區飢荒，六人餓死」，「南部某地區發生霍亂，數十人感染」，「某地區議員過世」，等等新聞，都用電報報回國內。我有一次委婉地建議：「這類電報送到地域司，就存檔了，不會做為政策參考的。」沒想到，大使臉色一變，當場糾正：「這就是大使和秘書眼界不同的地方。要報啊，當然要報！」

擬好了這類的電報和公函，大使幾乎不看內容，就簽個名，送「發」。這個作法好比「霰彈槍打鳥」，只要是政情，總有一件會屬於「重要政情」，可以保證「萬無一失」。可惜我當時眼界還低，參悟不透。

大使的「勤政」，終於得到回報。在年終總檢討的時候，對著全體同仁，很欣慰地，帶點浙江鄉音地說：「看嘛！今年我們這個館，發了四百七十六個電報，一千兩百多個文，可一（以）了嘛。」 他很驕傲地掃瞄在座同仁：「這個工作量，可以交差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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