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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個時代的留學生 (上)
2022/01/20 14:16:49瀏覽529|回應0|推薦3

 赴美留學取得學位之後回台。12 年之後移民。從此故鄉離自己愈來愈遠了。到了後來, 在歐洲旅行, 進出海關時, 很自然的說: I am a Canadian. 旅行行前, 會進入外交部網站登錄資訊。

不是台灣的外交部了。在溫哥華台湾辦事處, 自己的身份已成為"僑胞", 而非國民。

在海関說 "我是加拿大人"時, 那種坦然, 自己也嚇了一跳。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 心理已悄悄然轉變了。台灣護照總是靜悄悄地擱在抽屜, 不曾再見過天日。

炎熱的南台灣, 也已經遠離了。如今的冬天, 看氣象預報成了必須, 雪況決定開車。在台灣, 除了颱風來時, 否則不會去関心氣象。下雪在台灣成了一景, 在這裡, 窗外就見白雪肆意飄落。冬天還得剷雪。在這裏, 夏天成了最珍貴的季節。在這裏, 不會熱的流汗, 車子二、三個月不洗, 依然亮晶晶。

走在街上, 在外辦事, 接电話, 不再是中文了, 而是英文了-----英文在台灣是考試用的, 不是用來說的。

不知油條豆漿味已經 20 餘年了, 粽子只存在形狀存在腦海, 而不知其味。國歌大概三 、四十年沒唱過了吧!

圖書館是自己常去的地方。如今的图書館, 架上中文書稀稀少少的, 儘是英文書。

故鄉屏東據說人口正外流, 市容數十年如昨, 和當時離台時, 幾乎全然不變; 外來移民導致人口每日每年猛增的溫哥華则變化巨大, 高樓公寓如雨後春筍, 屋價每年攀升猛漲。高雄、台北的市容变化已經和印象中的記憶不復雷同了。尤其台北, 每回路過, 彷彿歐遊都市, 街街新鮮。

故鄉印象正逐漸模糊, 模糊之後是無復記憶。

加航成了與故鄉的唯一桥樑。

在台灣竟日為生計忙碌。移民之後, 去社區健身房、泳池成了每日行程, 時間隨自己安排。自己是自己的主人。

蒸氣烤箱裡,A 君笑呵呵的說著:「進了 UBC 後,女兒比高中時更用功。」接著又說:「現在我最擔心的是:能否唸下去?」UBC 是省內最好大學,大一新生淘汰率有時超過一半;北美的大學易入難出,與台灣恰恰相反。曾身歷其境的自己,個中滋味是熟悉的、不陌生的。 不是安慰朋友,只是勸說那陳腐的想法要改了:「能否唸下去都應是她的事,不是你的事。」朋友拍了拍我肩膀:「兒女的事永遠是父母的事」。我笑了笑,無言以對,知道這話是真的。即使說:「那都應是兒女的事」,中國父親只是在內心裡與自己輾轉交戰罷了,究竟當不得真。

說起台灣的大學,只要繳交聯招報名費,然後就坐等開學通知單,四年後等畢業證書的笑話。

北美的大學,尤其加拿大的大學,更是進來不怎麼容易,出去更難。那時在普通大學唸書的兒子,週四將開始在 Wal-Mart 首次打工賺錢,對姊姊打工時數嗤之以鼻:『一週15小時的工時,那麼少。』『姊姊的學校是加拿大最好的』我說。兒子很不以為然的反駁學校最好這個理由。那時, 大四的女兒剛結束好幾科的考試,筋疲力竭:「整個十月都在考試,接下來卻整個月得寫報告」。在長途電話裡,向媽媽撒嬌,發洩壓力:「真想趕快嫁人,讓先生養算了。」

想起在台灣參加大學聯招時,還吊兒郎當,進了考場, 先四周瀏覽瀏覽女孩子,評比那管馬子正點,福壽較海...屁股較翹 。美國唸書時,最後一關是學位資格考,考前一個月,卻緊張的胃不舒服,坐立不安。生平就那麼一次考前症候群。那資格考從早上 9 點至下午 4 點結束,可帶書,中午可外出用膳。老美就是有那種能耐,出那種讓考生望書生嘆的試題。連連“f *ck”聲中,却有止不住的欽佩。

那個時代兩岸敵我意識濃厚。留學生行前槪被召集至教育部做思想工作。被告誡不得與大陸留學生接觸。

和大陸人士真正有接觸, 也是在退休多年, 有了大陸媳婦才開始。而此時兩岸却正進入即將兵戎相見期了。自己也已經遠離海峽兩岸了。

學校在賓州, 後來去了馬里蘭州找在那裏攻讀博士學位的學弟。

這個學弟笑著說故事。「如果這棟建築全部是台灣來的學生,」學弟說: 「我們叫它光復區, 如果全部是大陸留學生, 則叫做淪陷區。」問我:「如果混居呢?怎麼稱乎?」我瞠目結舌。答案是:「租界」。

學校報到後, 某月, 有一名學生出現, 自報身份。他告訴我們:「他是政府派來監督我們這些留學生的。」只是, 他出現一次後, 我再也沒有見到這位仁兄。

之後, 在費城, 拿著學校証件向台灣駐美機構報到。美國有太多野雞大學以及政府不承認的大學。那種學校的文憑在台灣是沒有用的, 政府不承認。

1982 那年,含自己在內共 8 名台灣來的留學生同時進研究所;畢業時, 5 名留學生已遭死當,被迫離校,另兩名命運未卜。被死當退學的有的是遁入中餐廳打黑工,從此放棄唸書這條「終老捷徑」;有的娶老美,避開國際留學生研究所成績 GPA 至少 B 的規定; 其餘的, 則下落不明。

與淪落餐廳打黑工,躲移民局的 B 君談過話,勸他返台;一臉駭怕惶惶然的他,叨著煙辛酸的說:「無顏見江東父老,丟不起這臉。整個家族都知道我來美攻取學位,如今,教我父母親臉面置何地。」煙霧裡,朋友的臉龐忽遠忽近,忽真忽假;是我族類,非我族類。

古時稱科舉, 今時稱攻學位。多少寒窗多少辛酸, 白首撚鬚皆為中舉。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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