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阿成』《三》

  小學時期的阿成，長得一付呆呆又胖胖的樣子，他從來也不在乎別人是否了解他，他也不認為了解他有多重要，但是到了國中時期，他開始覺得自己很孤單，在同學的交際活動裡，他嚐試跟不同個性的同學交往，但是往往下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因為後來在國三，他被學校分配到“升學班”，在升學班裡競爭是無比的激烈，每位同學都恨不得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因為在這班上的每一位學生，他們的“背後”都有一根棍子！聽阿成說，每次數學發考卷那天，老師一到講台，先到黑板上畫格子，彷彿就像股市開盤一樣，每位同學就像“股民”，人人都盯著黑板上的分數分配，看自己的分數落在哪一區，一般正常來說，是九十分以下，每五分就打一下，自己到台上“領獎”的時候，老師也懶得問同學考幾分，都是同學自動報上打幾下，所以阿成的國三都是過那種膽顫心驚的日子！

    一般來說，用棍子來教動物表演，那是應該非常有效的，人類是屬於高等靈長類動物，當然會設計一套讓自己子孫有效的成長模式，在中國當然就是科舉制度，家家戶戶都必須讓自己的子弟，往這個窄門上去擠！有一天，阿成突然問我一個問題，為什麼他的一生必須是別人所設計好的？我回答他說，你不唸書，難道你想偷懶？他說不是，他只是不想被當時的教育體制給僵化，並非他放棄努力！

   當然這種想法在當時，是無法給所有的父母接受的，因為每個人都相信，只要通過了大學那道窄門，成功就勝利在望了！在那種孤掌難鳴的情況下，他選擇了休學，並且在一家餐廳幫人洗杯子，偶而也在民歌餐廳兼差賺點小錢，他的父親氣得都不再管他，而把這種祖宗的使命─考大學，寄望在老三身上，阿成的弟弟也真是有骨氣，總共考了四次，終於不負眾望考上國立大學，畢業的時候，阿成弟弟已經三十歲了，而阿成那時已經在商場上混了多年，是位業務幹部了！

    阿成的父親是位很驕傲的老外省人，在幫人洗杯子，並不是一個很高尚的職業，況且好死不死的認識一位女孩，她也是在一家韓國烤肉餐廳端盤子，而且是在台北某家商職讀夜校，害阿成始終不敢跟父親提及此事，因為他太了解父親了，那種商職都是不愛唸書的孩子“收容所”，要不是起碼幾個“好”學校，阿成根本就不會跟父親介紹！但是在那些場所工作，怎麼有機會認識大學生？

   我記得當時阿成最煩惱的兩個問題，一個是女朋友的問題，一個是他的未來的事業。他父親剛剛和朋友開了一家刀模鐵工廠，他希望將來阿成能繼承父業，成為工廠的老闆。但是我知道，阿成頭腦不錯，而手上的功夫卻不行，有一次暑假他去工廠打工，裡面的師傅粗重的工作，都不敢叫他做，他父親就徹底的絕望，但是他父親卻忽略阿成的一項特質，他跟工廠的工人都混得很熟，記住了每一個人的名字和綽號，連他們的背景都曉得，在當時工廠內部是有幫派的，那些人都是工頭找來的，工頭都是從鄉下帶來的小伙子，這些小伙子離開家鄉，只認識工頭跟同事，還有那個不長進的阿成！最後的下場可想而知，光一場“民粹主義”的叛變，就叫阿成的老爸滾蛋！而阿成卻已經在唸他不喜歡的工專，他當然再也無法有機會取得他老爸的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