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集)

吃晚餐前. 我先回到旅館. 我在房間裡待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每天. 若是不能自己一個人有幾個鐘頭靜一靜. 我會變得很煩燥. 好像活不下去一樣. 我不習慣和別人溝通或是群居的生活. 而且我感覺很累. 實情是從巴黎早起出發那天起. 我的睡眠嚴重不足. 我泡個澡. 我感到我有些睡意. 拉蜜雅沒有到會場來. 不過今天晚上在尼羅河上遊艇上的晚宴裏. 我會見到她. 賈黑米事先告訴我船上有供應酒. 要求我一定要去參加. 我穿上衣服. 我不太會準備行李. 比如. 我經常忘了帶襯衫. 這常常為我的旅行造成困擾. 不過. 這次我什麼都帶了. 我本來不太想去的. 我眼睛不舒服想睡覺. 我告訴櫃檯記得打電話叫醒我. 我叫了一杯伏特加. 這時我看到電話一閃一閃的. 也許有留言. 我想聽聽看. 應該是賈黑米通知我時間或地點的變動. 結果不是賈黑米. 是阿珍. 我太高興聽到她的聲音了. 不過我記不起來曾經給過她我旅館的名稱. 她一定是打過電話給出版社. 也就是說有些嚴重的事發生了. 我開始緊張不安. 作好準備收聽壞消息. 不過卻是個好休息 : 她可能已經找到公寓了. 像我們兩個這種情況. 沒有存款. 沒有固定工作. 很難找到一個信任我們的屋主. 她在電話那頭親親我. 小瓢蟲高興極了. 有人敲門. 我去開門. 一張笑到耳邊的笑容 : 是服務生. 送酒上來.來得好. 我來到陽台. 端著酒杯看著市區. 真是個好消息. 讓人忘憂的好消息. 一時間在空間中. 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讓人什麼都不在乎. 我祝福自己身體健康. 一口喝下.

離開旅館. 叫了一輛計程車. 給司機一張有飯店名稱的紙條. 我唸不出這個名稱. 也說不上地址. 我必須請旅館門口的服務員幫我. 可是服務員不懂英文. 不能明白我的要求. 我只好向櫃檯人員求救. 然後門口服務員再向司機解釋. 一番折騰之後. 我終於來到了哈姆西斯.

這是一個停靠在岸邊的遊船改成的飯店. 在高高的河岸邊上. 有一條燈火通明的浮橋通道連接到船上. 非常的漂亮. 我感到不再那麼累. 有個帶著頭巾的女侍幫我開門. 她看起來很漂亮. 她領著我到大使館預定好的桌上. 賈黑米和馬蛋都已經就座.

-          還好找吧. 這裡 ?

-          沒事. 你們呢 ? 水煙的味道如何 ?

-          我們去了太陽城的酒吧.

服務生端來一個盤子上面都是些五顏六色的玻璃杯.

-          這些是飯前飲料. 都是果汁. 酒要進餐時才有…賈黑米解釋著.

-          您好…

我面前站了一個年輕的小姐. 賈黑米為我們介紹 : 她叫做馬蒂. 她也在大使館裡面工作. 握握手. 她跟我聊了幾句今天的工作. 她也有去書展會場. 她很喜歡我講的關於新寫實主義的演講. 雖然其實我沒有說到什麼. 但是聽了她這麼說我還是很高興. 文化參贊. 也是賈黑米的頂頭上司. 也過來了. 他向我致意. 讓我有我也是今天的主角的感覺. 接著大家開始聊天. 聊到在埃及實在沒有好好的宣傳法文. 參贊聊到他每天早晨都會唸一小段史丹達的作品. 賓客們還沒有到齊. 我們訂的桌子相當的大. 參贊夫人到處打招呼. 順便說明這次在船上而不在她家裡宴客都是她的主意. 上午那兩位埃及作家正在和一位小姐聊天. 我只看到她的背影和烏溜的長髮. 很有可能就是拉蜜雅.

賈黑米先告訴我明天的安排. 不過我是有聽沒有到. 我靜靜的喝著我的果汁. 根據我的了解. 我們可能明天早上參觀金字塔. 我以前就看過了. 我不想再去一遍. 原則上. 我無法改變我的小孩子脾氣. 我厭惡讓自己像個觀光客. 我的杯子空了. 一個服務生過來將杯子收走. 同一時間. 拉蜜雅靠了過來跟賈黑米說話. 她好像在等最後一批來賓. 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然後. 她好像突然發現我的存在. 給我一個冷冷的笑容和我講話. 用帶著輕微阿拉伯的口音問我第一天到開羅的感想.

-          是第二天. 我糾正她.

 她有一雙喜歡盯著人看的大眼睛. 她有一頭大方的披肩長髮. 她非常的迷人. 但是比我想像中的差一點點. 只因為大家都說她是開羅最美的女人.

-          您曾經來過埃及嗎 ?

 我有些驚訝她對我稱您. 我們看起來年紀差不多.

-          有的. 來過一次. 但是是來觀光的. 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又給我一個禮貌的笑容. 不過她完全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感覺這樣太好了.

-          真正讓我驚奇的是 - 我繼續說. 還不時的注意著賈黑米 - 我剛才聽到. 在論壇的時候…

-          什麼 ?

-          關於福樓拜. 我想不到是這樣子的… 因為福樓拜他批判的其實是整個西方文明.

-          你好像發現了新大陸… 這是因為戰爭的關係... 賈黑米補充.

 我還想向拉蜜雅解釋會場裡的故事. 可是她沒讓我說下去. 她找個位子坐了下來.

-          還有 - 她說 - 對文學的禁止不是最可怕的. 對媒體的控制才是真正的災難.

-          是嗎 ?

-          舉個小小的實例就好. 明天您要去個電台接受訪問. 我想…

賈黑米他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無力的點點頭說 : 這個節目被取消了…

-          這是一個國家電台的頂尖的節目. 電台位於 內 政 部 的建築裡面…

-          的確是很奇怪的事情…

-          那個原來要訪問你們的傢伙有兩個身份. 他是電台裡的名嘴同時也是… 警政署長 !

-          不會吧 ?

-          就是這樣 !

她終於擠出一個比較誠懇一些的笑容. 不過她的眼光已經在房間裡的角落搜尋 : 最後一批人終於到了. 她匆忙的迎上去. 更遠處我看到了葛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