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四月下旬唸大學的老大打電話給我﹕「媽﹐醫生決定下禮拜動手術﹐麻煩你來一趟好嗎﹖」因他在上排球課時﹐跳躍不當傷到左膝。原以為只是扭傷﹐然而 醫生用儀器檢查 (MRI) 後發現 前十字韌帶已斷裂 ﹐必須作重建手術 (ACL Reconstruct) 。孩子離家千哩 外﹐有什麼病痛受傷﹐真令父母憂心﹐恨不得身插雙翼趕去探看。

手術排在禮拜五中午﹐我禮拜四到達﹐機場相見﹐他輕擁著我﹐說﹕「謝謝媽媽能夠來﹗」讓他帶了一些換洗衣物和電鍋﹐和我一起到旅館。問他害不害怕﹐他說有兩個朋友作過同樣手術﹐分享了他們的經驗﹐使他安心許多﹔倒是手術前十二個小時就不能喝水進食﹐對胃口一向很好的他可是一個挑戰。

次日早上十點左右到醫院作準備﹐他換上醫院的袍子﹐躺在床上﹐點滴液輸入右肘血管。我看著﹐想起他出生那天﹐清晨五點羊水破了﹐先生和我趕到醫院後﹐我也是那樣躺在床上﹐掛上生平第一支點滴瓶。椎心的疼痛一陣又一陣﹐他卻是賴在肚裡不出來﹐接生的醫師說這個 baby 很懶﹐他不肯動呢﹗熬了十四個鐘頭﹐醫生都決定剖腹了﹐他才悠悠的滑出來。我又對他提起這段故事﹐「生你好辛苦喔﹗」他有些靦腆的笑著。

醫生告訴我們﹐他是 利用關節鏡作顯微切開術﹐先拿掉斷裂的十字韌帶﹐再從兒子大腿肌腱取出兩條韌帶移植到膝蓋裡面﹐手術需要約一個半小時。手術完﹐全身麻醉的兒子繼續昏睡了兩個小時還是迷迷糊糊的﹐看顧他的護士說一般人一個小時就清醒了。等到下午五點﹐我們勉強把他架到車裡﹐到了旅館﹐我費勁的把他半扶半牽的弄到床上。想到幾年前他同樣全身麻醉拔四顆智齒﹐等他半清醒後載他回家﹐他也是又睡了大半天﹐醒來還問我怎麼是睡在自己的床上。

手術後隔天他只想吃流質食物﹐我用電鍋熬煮了雞肉稀飯給他吃。每隔幾個小時給他一些蔬果﹐通暢他的腸胃。幸好旅館附近有家超市﹐買東西十分方便。下午他就開始照復健師的指示作抬腿曲膝的動作﹐促進血液循環和肌力恢復﹐雖然十分疼痛﹐兒子還是咬緊牙關一遍遍的作著。到了晚上還下床﹐支著拐杖移步慢行。

看著他逐漸恢復﹐我心裡有諸多感謝。他是上課時受傷的﹐所以馬上有老師和護理人員為他急救處理。接著到大學的教學醫院﹐那裡有先進的檢驗儀器和醫術精湛的醫生診斷﹐施行手術。手術後醫生給他新型的小電動冰敷器助他傷口消腫﹐加上有復健師循序指導。又因他還在學﹐醫療保險仍然有效﹐如果是六月畢業後才受傷﹐那時健保就到期了。手術前後﹐家人親友、教會肢體、以及他在學團契的兄弟姐妹同心為他祈求﹐神也垂聽禱告﹐使得他術後的康復迅速而良好。

兒子休養的那幾天﹐我把他服侍的像個王子﹐他也衷心感謝﹐不時地嚷著﹕「你好 spoil( 寵 ) 我喔﹗」相對於他弟弟的安靜內斂﹐老大的喜怒哀樂是全形之於外﹐他有主見而衝動﹐因此我們的相處也像坐雲霄飛車。有時可以就文學作品或信仰問題深入暢談討論﹐有時他的跋扈無禮或倔強固執又令我氣的血脈賁張﹐不想理他。幸好衝突過後﹐他意識到自己的莽撞﹐總會來道歉。

那幾天﹐我們待在旅館裡﹐或是一起看電視﹐或是對坐閑聊﹐彼此都珍惜這樣不受攪擾﹐安詳共處的時光。我要返家的前一晚﹐用餐前他開聲如此禱告﹕「親愛的天父﹐謝謝你醫治我﹐願你祝福所有醫療我﹐為我代禱的人﹔特別謝謝媽媽的照顧﹐願你紀念她的的辛勞。也願我的雙腳能繼續為幫助人而奔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