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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8/30 22:02:40瀏覽664|回應1|推薦16 | |
前塵
似乎跟雨有緣,我第一天上班,往圖書館報到的路上飄著霏霏細雨,我打著傘,加緊腳步,一心惦著上班的情況,沒留意迎面而來一位文質彬彬的男仕。擦肩而過之際,那人突然有禮地舉起頭上的巴拿馬帽向我道早安。冷不防,吃了一驚,連忙回禮也道早安。錯身後,感到那人似乎一路注視我,心想大概看我是此地唯一的東方人吧? 他應也是營裡面的駐入作家吧?很有些年紀,在紐約街頭像這模樣的人我向不會提防,何況這裡又不是紐約,郊野地區,根本不會有閒雜屑小人等出現。 那回錯身而過是我初見荷澤的印象,雖只不過是路肩憬然乍遇,回想起來卻覺得其人儒雅文秀。自離婚後,頗甘於單身生活,其實我與陳世賡婚約存續期間聚少離多,真正兩人相處的日子屈指可數。這麼些年來一個人過慣了,感情的事,雖不能說刻意廽避,但與人來往彼此間縱有好感,可總是撐差梗阻很難有進一步展望。 來到美國後,一切從頭來,在諸事待舉的情形下,益發孤僻,完全避免社交或交際場合,根本就是一個人封閉在自己的個人世界裡面。 來到孟郡作家營生活環境雖不錯,可是僻處郊野森林與外面隔絕,住戶稀少,住在裡面的鄰人又個個孤獨地埋首創作,不尚往來,人人都似隱士,成日一個人面對稿紙和房舍的牆壁,不免備感孤寂,遇著有人肯示好,自然容易接納。 初遇邂逅即不無好感,而知道在領域內彼此都曾是個人物,更拉近距離。開始只覺得一個人孤單地待在異域掙扎奮鬥求存,能遇上一個談得來更且有共同志趣的人在鄰近作朋友是相當不錯頗值得珍惜的。自結識到結合的歷程並無期待,此人年紀雖大了許多,然我是過來人了,並不構成屏障。備歷滄海桑田,益發珍重來自靈性與知識之契合。 兩個陌生人相遇於異地也不能說沒有勾引的慣例程序,彼此都可自對方的眉目眼神與行跡上再再覺知覺對方意向的軌跡。但考量到進一步接近與發展,乃是一步非輕易逾越的障礙與猶豫;彼此都有包袱與過往的肩負,心理上或感情上都不無對過去與展望底惦量,而且無論就名譽或種族上都免不了有所顧忌和考量。他飽歷人事,加之身體條件不好對情感滋養重生可以有著無所謂的靜觀態式;到底要屈從需要,或堅持理智底判別。要與不要不僅是我個人的考量,同樣也可感知來自他方面的猶豫。 乍雨還寒的時節,兩個孤寂且枯萎的靈魂渴求解放,互相都在觀望,我似乎陷入熟悉的等待或期望地巢窟。空自耗費之餘,不無思及以往多少時日業己枉自空白等候過去,忍耐情緒滋擾地延宕漸成往昔與現狀之慣例,已不再有衝撞屈服於迫切爭取與急切滿足的需求,我同樣於靜觀其變等待感情沈澱。事情發生那天他幫我看譯稿過了夜半,外頭雨一直著,而且愈來愈來愈大,他語帶瞹眛地問我 : 「今晚就不回去了吧!」我沒作答。沒料到他突然開口留我。並不是躊躕,有些無可無不可,期待著會如此發生的。 應是兩人皆有所期待的情況下發生,隨他的要求,自然的情形下發生,想來都是過來人,有著需要,各自揣度是遲早之事。 相互接近後本質上言,兩個人都維持著原本的自我,彼此間沒有任何許諾或要求,生活及態度上並無影響及改變,這樣過程與其說是投合,不若是屈就於現實狀況相互間需要之成份遠過於憧憬。 然而情感底細流復注入荒涸的心田。不是不在乎感情的探覓以及將會如何發生,我寧願承受滿溢胸腔內的痛楚,不讓去除,暗自品賞甚至覺悟這種因喜愛受苦而甘之如飴的內在感觸,讓再度復甦於業已忘懷底躍越與激動。愛的折磨會是內心像小針不斷尖刺般喜悅的磨難,寧願久處懸念,不讓輕易消除。往復体會到那種什麼都無法做,什麼都不願失去的感動。 時間的驅策像是斷層般無從跨越,我不禁自問在間隔的這段過程中,已漸失去去愛的能力嗎?還是說對情感的能耐己因實際接觸缺乏漸純化了嗎? 或因之使之未能因應了嗎?可 並不是不再期冀等待,不期待發生,或者沒有期待,正好相反,期盼一直殷切。也許是刺激少了,不那麼敏感不那麼渴望。我不能愛人,或者失去那重能力,不願屈從內在的墮陷或意願。現時的情狀,不是缺乏誘因,以及刺激本能蠢動的對象,我考量復耽溺,不斷地自我詰問,這麼容易折服於自我的衝動或沈溺,我的抵禦全無價值,毫無意義嗎?我情願就此扔棄所有的自持,屈從內在的欲念之下。 這樣地自我探詢沒進行多久,因著情勢演變關係頓時緊凑起來。先是經期不如期來到,初還懷疑是生理時鐘失調,心想那會這麼容易一發即中。一個月在狐疑中過去,已不能不認定沒弄錯,確是那回事。然總不信一發即中鵠,找了一天安排去了城裡医 院檢查,得到答案是確是那麼回事。 確定有孕,整個人被沮喪消沈打倒,什麼都不能做,思前想後,思慮了又思慮,所有的可能性都想遍了,我拿不定主意,足足考慮了一週,最後還是告訴了荷澤,先認為是自己的事,思慮到最後,想通了,他可共同負擔後果。通知他,他倒沒有多問,是自己心思多了。只問我凖備如何打算?我從實招,沒想到落到如此境地,也沒想到該如何打算?他沈思之後吞吐著說出,如要嫁他,他是很願意。又坦然地自我陳述:彼此都很清楚情況,他年紀大一大截,又沒積蓄,落泊老人了。但他會盡其所能助我,又道:彼此都孤單,如不嫌棄的話,兩人是可彼此有個照應。 跟他道出前,自己沈湎又耽逸於不斷地思慮考量之中,我的猶豫與考量並非在於就此或就彼,我往覆考慮的問題是在於:與另一個人再結合的可能性,對自己猶豫再質疑。縱彼此間雖尚未坦然論及,然都明白進展到此地步,問題是遲早得剖白出來。不斷返復追詢自己的是,是否需要在這種情況下再投身進去?再結姻緣可能或合適嗎?我的心身就像外表所擬想那樣需要再嫁給一個男人嗎? 期盼的焦灼,對愛情毫無催毀之力地渴望。要與不要的猶預,我早歷驗過存活就是情感的煎熬與磨難,現在又一度復甦,躊躇與取捨間底猶豫不是不能突破。多方顧慮正在在證明人在感情的過程中是無從長進,過程始終一如起始,永遠如同初入情場般的難以決斷, 然而現實的發展,讓彼此卻除猶豫,發覺在珠胎暗結壓迫下,整心身已虛弱疲軟逼得自己非屈就於現實考量而尋求結合,這可是小說裡一再出現的情節,現實裡更加讓人無力對抗,迫切地需要找到同舟共濟的同伴,況且同是天涯淪落人,彼此都有其需要,孤獨寂寞啃嚙著我,長時間下來是無法對抗的。 可是現實底事實是有所區間,我確切已感到早先那段有過戀慕的感情已消逝,沒有那種強烈地比較或為難。相反的,過去的我,已處於不再追索已漸忘懷的意識階層,人是遺忘的天才,事或人逝去了,消失了,情感也會淡忘過去。同樣,感情若有寄託或替代,也似乎可抹去延續底思戀或消除那層思緒上的寄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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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