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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9/04 21:58:45瀏覽696|回應1|推薦34 | |
墮胎是荷澤帶我著去城裡一間專做此事的地下診所做的,這趟波土頓之行可是較結婚更隱晦祕密的行動,一路抱著決不能為人得知的心情,低著頭躲躲藏藏的,生怕為人撞著似的。雖然並不認為是多羞恥之事,可確切緊懷著是見不得人祕密。
墮胎過程讓我備感羞辱,手術過後,為著長途駕車趕返回家,荷澤讓我半躺在後座,途中抵不住痛楚及羞愧,不由己地啣恨起來,痛叱男人為一時貪歡,所有後果羞辱都得由女人來承擔。事情過後又自覺口不擇言,向他道歉 失言,他卻安撫我說,我墮胎如此痛楚,承受那麼大壓力,他是該分擔痛楚及壓力。 「發泄是必須的。」他表示:「你總不能永遠保有明智開通。」 結婚是愛情形式化之終端殿堂,婚姻存續過程較之戀愛以及終結過程更是生命上烙印過程,前度姻緣無論我以怎樣以淡然態勢處置,仍是無所廽避地成為我一生無從磨滅的烙印。卻處於戀愛之中,愛情縱沉重而突兀地淹沒其他並存地生存意志,然而自我意志卻依然仍維持其軸心位置,隱晦地梗立於漩渦中心,無論風雨怎樣地席捲過我,寫作為生命中心並未稍移位。面臨再度婚姻,其間最讓自己難以抑制的想法,不是我們簡化而低姿勢的婚姻,而是在關係進行過程裡我的創作意志將會讓步給生活至何種程度,以及將會面臨諸種狀況。並非埋著頭一 頭撞進來,而是不時自覺虛榮地浮現於內裡意識底揣摩,設想婚姻將帶給自己生活的改變與適應以及約略而誇飾地惦量於自己名聲的影響。 當其時,浮沈意識上面的並非面臨並不是不在意婚姻本身是否帶來任何困擾?諸如生活、健康或情緒調適的問題,不是不耽溺於往復計算考量?而是不再能覺著有何嚴重性,雖則如此,同時卻感染另一端的重與沉,忍不住要站開拿出來評估再一次婚姻會在我生命過程中佔何種定位。出於無以抑制的虛榮心不能不把自己置於客位,以一種像似旁觀的角度,來把自己崁入時序的評鑑或載錄記述之中。 我無跳脫站在車站朝鐵軌那一端的遠方眺望以及凝想,渴望去到的底站究會是怎樣的所在,經歷這許多歷驗與坎坷蹉跎,縱己不再懷抱憧憬與期待,卻仍不計一切地孜孜矻矻堅持著苦耕不休,這不僅是對目標之執著不移更且也是習慣使然。 荷澤是不同的寫作者,在這一面他較我肯面對現實,然卻也是浮誇的,縱失去所有卻保有憧憬的回憶。雖說年輕的人生漸已走過,憧憬也漸成部份地甦醒。 我們被周遭作家說成靈智的結合,可靈智卻是欲望的昇華,彼此是由相互吸引結合。對男女或性與愛欲觀察愈深,就愈能理解,男女情悅事實上也是人類最膚淺的一個面向,最為表面底因子往往決定整體感情的趨向。外表容貌的美醜決定一切,感情或性的追逐其實即衝著喜慕的外貌之追逐,外貌代表欲望。 不論大自然置入的生殖與傳宗接代底秉賦,人們迫切的需索及追逐伴侶或異性,顯示出本身缺乏自處能耐。情欲或感情的依存性,在在表示出無從自我控制本身的性欲衝動。人似乎較任何其他動物更不耐獨處,對伴侶的依存性及須要較諸他種動物的自然性向更加屈從於本身意識底醒覺。 小說寫作是作家自凟的延續,荷澤荷澤自然不可能逃脫這一範囿。他曾向我述及與他第二任妻子間的關係,他第二任妻子較他首任妻子年輕得多。他遇見她時,完全被她的青春與面貌所俘虜,他說明:「應說是迷惑。」 當時強烈的意念,逼迫他非要去攫取她,雖說是不無猶豫,但是無論家庭、婚姻、子女都抑制不住他要弧住一擲以就她。當其時,他考慮兼反省不覺得不對,也不以為何以不去背叛婚姻家庭,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即使後來分手後,他也沒有悔惡過當初的作為。他秉直地說明:處於激蕩期間,他不是沒有回顧及考慮,但比較權衡之下覺得非得到她不可。年輕的皮膚容貌即是人生活在世上最珍貴實在而可接觸擁有的一切。即使到了如今此刻,他仍認為窈窕輕巧具彈性的身体,白嫩的皮膚,是世間最誘人的物事。 他以辯白式的論證跟我說:性的吸引是一切藝術的創作動力,投身與之,怎能說是做錯了呢?他們在一起之後,他縱然迷戀於她,但他的自我依舊強大,他說不是嫉妒或不安全等感應,或諸如此類的內在因素,可說成純粹的自我中心。她年輕,有才份,有主見,處處不遷就他,他易觸怒,她也隨之轉而懷恨。然而他當時就是自大而虛華,他那時認為,愛情就是佔有,不僅在身体上,佔有欲也同樣地侵蝕於心智上。 作為一個寫小說者的習性,荷澤可以像說他人故事般娓娓道出自己的過去。可惜作為聽者的我並不熱衷,於是在我得知大概,他也看出我缺乏繼續探究的意思後,放棄對細節的追述。我可能由於熟諳人世間的悲歡離合,自已已不再似前度婚姻期間那樣感受強烈而焦灼,有意願得知或欲求了解枕邊人的過往與事故。或許就像前夫陳世賡曾認為我向不具小女人心態,至少表面上從不曾表現出熱切與渴望,去探求他的一切。 就一般情形,我常想女人慣於私底下在閨閣裡探討的事情,男人卻有普遍化的衝動,而且更急於展露或炫耀他自己的逸事或風流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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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