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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2/11 08:06:35瀏覽466|回應0|推薦9 | |
(圖/黃子欽) 童年的風,從冬末的窗櫺輕輕吹來,那行經千萬歲月的年,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年,真的是一隻怪獸,淡淡的歡喜,淡淡的孤寂,至今仍盤據我心靈一處陰暗的角落。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身為台灣人,同樣是地球繞太陽公轉一週,卻要比他國人民多過一個年。舊曆年,與新曆年,就這樣尷尬地嵌在我迷惘的生命裡。 年幼時,拿紅包的喜悅,會在除夕夜漸漸發酵,越晚越興奮,守著意外之財守著電視,也守著歲,直到筋疲力竭,準備好隔日要穿的衣服後,才肯鑽進溫暖被窩,半夢半醒夢著新年的美夢,然而,並沒有走進甜甜夢鄉,總是輾轉反側一路到天明,但卻也習以為常微笑期待著,只是沒想到,這一輾轉竟是一輩子神經質式的淺眠──冥冥之中,註定我要走上創作這條坎坷路吧,或者,創作的煎熬與狂喜,要回溯到童年的神經末梢尋找救贖。我經常在鼻塞腦脹神智不清的邊緣,掙扎著。 不管如何,天還是會亮。天亮了,家旁的廟,頌樂大作;許多大人忙著聚賭廝殺;街道車水馬龍,沸騰起來;應景的恭喜,在煙硝中行屍走肉,擁擠著……熱鬧的空氣裡,我莫名的期待,很快被孤寂吞沒了。年味淡了之後,漸漸,歡喜越來越少,直到我離家求學,異鄉夜晚的風霜,才讓我看清年猙獰的面目,真的,牠是一隻怪獸,吃掉我剩下的美夢。那年,我十二歲又八個月。當靜默在年夜飯的餐桌上流轉,我開始看到倉皇逃竄零落的足跡,以及靈魂潰散的殘骸…… 曾幾何時,西方跨年倒數的潮風,悄然吹進了我的島,我嘗試跟著過起新曆年,從聖誕的鈴聲響起,一路追尋著平安夜的寧靜與氛圍,甚至有一年,受召喚似的連夜趕到一個美麗的布農部落,迎接玉山主峰第一道曙光。我在動容的晨曦中,看見與世界接軌的光,看見宇宙的光。這新的年,也是隻怪獸,狠狠抓著我的歡喜不放,在彷彿找到靈魂救贖的同時,卻發現牠長長的尾巴,被另一隻老邁怪獸緊緊咬著,而那老邁怪獸長長尾巴後,竟拖著一條更老邁的繩索──啊,是我老父老母,血脈相連、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緣……
(陳胤/2012/12/29) *發表於2013/2/10/人間副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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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