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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02/04 08:04:12瀏覽414｜回應0｜推薦9 | |
| 其實，老早就想寫信給妳了。因為有些東西用嘴巴是講不出來的，勉強講了，也講不清，甚至可能會造成誤解。人類的語言，有時對於心靈溝通竟會是一種障礙；文字書寫，或許可補語言的不足吧。但為何，我一直遲遲未能提筆寫信呢？那是由於，我們身體的距離太近。妳一定有些不解吧。
寫信給妳，不同於一般的文字書寫，可用諸多文學技巧來掩飾、隱藏、象徵與暗喻，它是種赤裸裸的告白。因寫信，有活生生的對象，尤其是妳，我第一個親密的朋友。所以，寫信如果沒有足夠的時空迂迴，我害怕，文字也會成為另一種華麗的迷障，阻礙我們的心靈溝通。 沒有電腦網路的年代，從寫信到對方收到信，總免不了要兩三天的時間，期間，要經過投遞的奔波與倚門的等待，彼此的思念經時間與空間的流轉，反而更加綿長與深植，種種的勞累憂煩與看似苦痛的煎熬，都在收到信息的當兒發酵為無以言喻的幸福與喜悅。 現在的科技，讓信的收發在瞬間完成，連等待的滋味都來不及品嚐。速度，乍看彷彿拉近了人與人間的距離，於是，大家都跟人驕傲地說：世界變小了。世界變小了之後，卻又好像讓人覺得失去什麼似的悵然。是不是，有些東西在這同時正悄悄地變遠了呢？ 此刻，窗外正下著大雨，夏天的白晝漸漸被黑夜侵蝕。而我，正有點不安地敲打著鍵盤──妳看，我的寫作習慣也逃不過電腦的強勢侵略，雖然我有點懷念拿筆書寫的感覺與情境──寫信，給妳。其實，這封信是一星期前就開始寫的，那天，也是妳住進新租賃房子的第一天，寫到一半卻因臨時有事而暫時擱筆，但沒想到竟停了一星期之久，原因是，隔天我們又見面了。幾乎天天見面的黏膩，如往昔一般，讓我無法沉澱心思好好重新審視我們之間的關係。無疑的，妳已經成為我近兩年來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的一部分；但，不可否認的，也像其他情侶一樣，我們彼此間也存在著某些問題。柏拉圖說過：沒有反省的生活是沒意義的。相信，妳我都希望讓生活更完滿，在一起，總希望有「相乘」的效果，不要兩個人三隻腳，互相羈絆，變成彼此的負數。所以，我們要坦然面對，在變易的現實中適時調整出我們最好的相處模式。 會說「變易」，就是否定了「永恆」這種東西，我越來越相信佛家所說的「無常」觀念，尤其關於人的種種更是如此，當然包括人的「愛情」在內。是的，愛情的實質內容，會變，會老，更會枯槁死亡；但，我們追求愛情的心，是否可以是不變的，正如同追求理想一般，人這卑微渺小卻熱烈的心，可以成為宇宙永恆的一聲長嘯嗎？或許，這擲地鏗鏘的熱情，只是佛洛依德眼中歇斯底里的病徵罷了。 對於愛情，總有太多疑惑。一對情侶，去辯證彼此間的愛情的存有，恐怕是無意義也沒有必要的。與其立下山盟海誓互相佔有對方，不如用愛放開彼此，時時努力去改善、經營共同的理想生活。因為，人類與生俱來的永不滿足的慾望，會使再怎麼堅貞的盟誓海枯石爛的！不過，這看似劣根性的慾望，有時卻是人點燃理想的生命之火。 不知何時雨已變小了。先前我因大雨而不安的心早已平歇，此刻卻因雨小後的片刻寧靜又不安起來。妳知道的，那是習慣使然。是的，我也害怕我們的關係變成一種習慣。人真的很矛盾，剛開始相處時，千方百計想調整自己來適應彼此，適應之後，卻又害怕生活的感覺只變成「習慣」而麻木不仁。 相信妳已看見我的恐懼與矛盾，才願暫時搬離我的住處，真的感謝妳的體諒，體諒我與生俱來一顆易騷動不安的心。 其實，我們相隔不遠，才六公里；但此距離足以讓思念發酵，讓愛情成長，我已隱隱嗅到心靈探索的喜悅與幸福，也將品嘗其中的孤獨與憂愁。這探索可說是一種探險，但絕非是追求時興的性愛遊戲的前奏，相反的，我主張對肉體的忠誠度，基於健康，也基於精神渴求大於肉體慾望的信仰……這當然不是什麼山盟海誓，而是一個正式邁入不惑之年的人勇敢的表白與心事。 妳哈哈大笑了吧。 那天，妳一離開，我便迫不及待地給妳寫信，因為，我已經開始思念了。相信妳也是。 （陳胤/2004/8/29） ──發表於《詩人愛情社會學》/釀出版/莫渝編/2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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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