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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19 01:39:27瀏覽400|回應0|推薦0 | |
小心攀下一株殷紅的草植,回頭交予跟在身後的女孩兒,口上不忘教導:「翠明,仔細瞧好了,這株紅草名為『煉天籽』,帶有淡薄清香,嘗起來略澀,但用於外敷咬傷與刺傷特別有效。」 「嗯,那它與方才所採的『赤月根』就可搭配療效,一者由內醫治遭感染的皮膚;一者則以外敷為主。」翠明看著手上的兩株草植,聰明的舉一反三。 素續緣點點頭,讚賞一笑,「妳說得對,這兩者一同使用的話的確會有不凡的效果。」爹親果真慧眼識英雄,這翠明小小閨齡,學起事來卻聰敏慧黠,任何事一點即通,對許多藥草更是過目不忘,若她學醫早些,怕不出幾年早可名列『神醫』一職了。 「嗯,我瞭解了。」眼尖的翠明又見一株奇花異草,趕忙問道:「續緣大哥,那這株又是什麼?」 「這是『虛無子』,它主要……」驀然住了口,凝定心神,察覺三道呼息從不遠的地方傳來,一笑,耳旁彷若響起了陣陣獅吼。 「續緣大哥?」不明所以的翠明疑惑地看著他。 「抱歉,我失神了。」歉然笑道:「這『虛無子』主治骨幹痠疼等病,尤其對於膝部關節處曾受傷者,不過若再搭上『磐林草』,則又是別的用處了……」語一頓,冉冉笑意而生。 果不期然,轉眼間原在飛奔的三傳人已來到跟前。 「素續緣!」狂刀一把揪住他,「說,『成親』是什麼意思?!」 翠明驚呼:「續緣大哥!」手中的小藥籃差點嚇翻。 「翠明,今日先到此為止,妳先回去將所學再複學一次,明日這個時辰再來吧。」素續緣對驚恐的女孩兒如是說。 「可是……」她不安地盯著眼前高大偉岸的三人,怕極他們一時衝動會對俊傑卻稍嫌瘦薄的素續緣動粗,雖然先前已有見過,也明白他們並非兇惡之人,但看他們怒氣沖沖的樣子則又是另一回事,她實在無法心安。 「放心,我不會有事,妳先回去吧。」看出她的憂慮,素續緣安撫地笑道。 「那……那我先回去了喔。」既然本人都這麼保證了,翠明也只好先行離去。 待小姑娘走遠了,在場四人的目光才又收回,當下就見著狂刀的熊掌還揪著素續緣不放。 「喂喂,狂刀,你這麼粗魯做啥?快把素續緣放開,讓他老爹瞧見就不好了。」劍君忙在一旁勸道,三不五時就四周看看,就怕神出鬼沒的素還真出現,正好看到狂刀的『暴行』,到時候就真的吃不完還得打包走了。 「劍君,無妨,家父進城去了。」被捉住的素續緣還有心情安慰憂心忡忡的劍君。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暗自放下心,劍君呼出口氣,沒一下子也加入了狂刀的行列。「說,『成親』是啥意思?」 素續緣微皺眉頭,「狂刀、劍君,怎麼你們活到這把年紀了,還不懂『成親』是什麼意思呢?」瞳底迅速閃過一絲捉狹,聰慧如他怎會不知狂刀等人為何而來呢? 「你!」狂刀咬著牙,噴著氣,整頭怒張的白髮恍若被踩著尾巴的獅獸,偏偏掄硬的拳頭怎麼也不敢撲上那神似素還真的臉容。這小子皮相生得像他老子也就罷了,怎麼連愛捉弄人、說話不乾不脆的死性子也學了個八、九成?狂刀氣呼呼地想。 「唉,續緣,你明知我倆問的是啥,就好心些不要吊我們胃口了。你父親只讓人通知我們來參加婚宴,也不明說是誰要成親,難不成他真的要和那啥勞子的蘭……蘭什麼的姑娘成親嗎?」一嘆再嘆,劍君寶貝的烏絲就要翻白了。 「是『蘭月』姑娘。」素續緣好心地糾正,「是呀,這村裡的確要辦喜事了。」只不過要和蘭月成親的是另有其人。 「啥?」狂刀簡直不敢相信,「你老爹真的要忘掉你娘,再給你娶個後娘進門喔。」更別說那『後娘』的年紀才幾歲,素還真這老牛還真敢吃嫩草,說他『辣手摧花』也不為過。 「這……」挑高眉,實在不想要把真相說出來。 「你剛才說你父親進城去了,他進城做啥?」狂刀再問道。 「他呀……」才要開口,就讓劍君給打斷話語。 「吼!」劍君受不了的拍拍額頭,「這還用問嗎?要成親了難道不用買些聘禮嗎?素還真沒下聘,人家哪敢把女兒嫁給他?」 「可是那個蘭什麼的姑娘不是個孤女嗎?」狂刀吶吶問道。 「蘭月姑娘。」素續緣無奈地再次糾正。 「孤女又怎樣?這村裡多的是她的長輩。」劍君又言:「素還真無聘無禮,誰也怕嫁過去會吃苦,他當然要入城買些禮聘。」 「可是……可是聘禮不是應該在還未有媒妁之言前就要下了?」想想應該是這樣才對呀,順序有搞錯嗎?……算了,找哪天去問問有經驗的白馬縱橫好了,那傢伙與他娘子恩恩愛愛的窩在千飛島,也不知有沒有生了個小白馬,不去打擾打擾就太對不起他了。 「你也明白素還真做事一向不能以常理論斷,他要高興在成親後再下聘也是他的本事。」 狂刀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我就知道了。」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劍君差點沒氣暈過去,「你知道做啥!我們不是來阻止他成親的嗎?」 「啊對喔!」擊掌,開始苦思怎麼勸素還真「回頭是岸」。 陣陣笑意在喉間滾動,素續緣實在很想不顧一切大笑。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狂刀和劍君是這麼寶的人,他忽然間似乎可以理解父親有時候恍若孩童的心性,老是喜歡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原來,真的這麼有趣……不行不行,一定要忍住不能笑!他小心忍著,卻很懷疑自己會因此得內傷。 『續緣。』熟悉的心語緩緩流入心坎。 「葉小釵,有事?」這廂倒忘了還有個冷眼旁觀的人。 沉靜寧和的目光對上他的,無波無瀾,卻讓人彷若置身暖陽之中的舒服。『你是否有事沒讓我們知情?』 呵,就知瞞不過他。「走吧,這兒驕陽肆虐,咱們進屋談,我再將一切始末告知。」 『嗯。』 ※※※※※ 熱鬧喧囂的城都依舊,人事卻早已全非…… 悄悄拉開窗帷一角,看著人聲鼎沸的外頭,他心中不無感慨。 這兩年來他不出村落半步,一方面是因為傷勢恁重,一方面則是為了逃避,但,再難堪、無解的事情都遇過了,他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值得逃避的,只是無緣由的,他心中總會想要避開一些無謂的過往,或許也可以說是情感糾葛吧,讓自己活在看來平和自在,實則奢靡幻空的世界。 他知道,他沒有資格與尋常人一樣地生活,只是,心坎上的包袱太沉,壓得他無法喘息時,他仍是不忘偷偷奢想著寧靜安穩的生活,沒有打殺、沒有傷亡、沒有陰謀詭計…… 雖然,他知道這是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拉回逐漸遠颺的思緒,一抹無奈的淡笑緩綻。光是想,就是奢求了。 「大哥。」軟轎外的義弟低喊,爾後轎廉讓人給拉了開來,眩目的光線射入,微微照疼了他的眼。「大哥,咱們到了。」 「嗯。」思索一番,他開口言道:「青陽,難得入城,我們先進飯館酒肆飽食一頓再說吧。」 轎外的青陽微愣,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大哥,你……餓了?」以往素還真非重口腹之足,一向少量且清淡,怎麼這回……奇怪,明明是用完早膳才進城的呀。 迎上義弟懷疑的目光,素還真只是笑笑,「走吧,我餓了。」 「……是。」壓下心頭疑惑,青陽讓一旁的轎夫小心抬起,他隨旁跟著,並小心不讓轎子顛著,就怕裡頭的兄長會坐得不舒服。 說來也窩心,原本兩人打算以步行的方式邊觀景攬色邊進城,但熱絡的村人卻怕他們的夫子太辛苦,於是無顧素還真婉拒,硬是雇了頂軟轎來護送,這不僅讓素續緣放心,連青陽子也舉手以表贊同,這熱情關懷的舉動讓他怎樣也無法推諉,只好接受了。 街道兩旁盡是繁榮華貴之景,雖然每個人皆是笑意十足,但臉上難掩的精光,仍不難瞧出絲絲算計,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複雜迂迴,即便是善於周旋隨遇的他,嚮往的,仍是古樸和氣的小村落。 轎外的青陽是同樣的思維。轎裡轎外雖是二人,但看在心眼裡的卻是同樣可悲的人性。 起轎沒多久,城中盛名的「天香閣」即聳立眼前。青陽讓轎夫們小心翼翼地落轎,攙出素還真後,打賞了些銀兩給他們,但他們卻沒有接過。 「轎款早已付清。」 青陽頷首,「這只是些茶水費,讓各位去喝個涼茶。」 「這……大爺,你……你賞的太多了,咱們沒零餘回找。」其中一名轎夫如是說。 「不用回找,你們就均分掉吧。」青陽說。 「可是……」那可是兩錠黃澄澄的金子呀,就算均分也夠他們四家子生活好些年都不用工作了。 「各位大哥,那銀兩是慰勞你們辛苦地抬送劣者賤軀,今日赤陽毒辣,各位就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要再什麼可是了。」素還真徐道。 「那那……我們就接受了……」轎夫們搔搔頭,厚繭的掌顫顫地接過賞銀,打出生來沒見過如此多的銀兩,這或許讓他們抬一輩子的轎也賺不了的吧。 「謝謝大爺、謝謝、謝謝。」感激的四人連聲道謝後抬轎離去。 「大哥,咱們進去吧。」 「好。」素還真拀杖先進,青陽隨侍在後。 一入「天香閣」,眼尖的店小二立刻迎上來,送往迎來的生意做久了,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兩位客人不平凡,衣著雖素淡,卻是上好的江南錦,而兩人身上所散發的氣勢,雖然不很明顯,卻也內斂的更讓人覺得不凡。 「來來來,兩位客倌是打算用膳還是住宿呀?」 「一壺碧螺春即可。」素還真微笑道。 青陽疑問:「大哥,你方才不喊餓嗎?」怎麼這回兒只要了一壺茶? 素還真轉頭問道:「咦,青陽你餓了嗎?還是要點些什麼小菜?」 「我……」剛剛喊餓的人是誰呀?輕嘆,「罷了,小二,也給我來壺茶吧。」且看大哥肚內又有何玄機吧。 「是是,兩位客倌這兒請。」小二正想將兩人帶向二樓的雅座,素還真卻指著一邊冷清的角落。 「我們坐這就好了。」不待小二反應過來,他一把拉著青陽就往那兒走去。 店小二則一邊嘀咕著一邊往廚房走去:「啐,居然只喝茶而已,還以為會大方些呢……」 「大哥,你來這地方一定有何用意吧。」 「青陽,你應該瞭解孫子兵法上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話吧。」 「大哥的意思是……」點頭,青陽子已然明白。 飯館酒肆這類的地方人多嘴雜,許多謠言由此而傳,卻也有許多真實由此而揭,要打聽事情,從這兒下手不啻是最好的管道。 果然,沒有多久,一些唏啐的耳語由旁傳出。 「嗳,老王呀,你有沒有聽說昨夜的事兒?」一名青衣書生樣的男子故意壓低聲音,擺明了不想讓人知道,殊不知那樣兒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只會讓人更好奇他即將出口的話。 「昨夜發生啥事了嗎?小馬,快說,你的消息最靈通了。」被稱為老王的漢子問道。 小馬假意地嘆了聲氣,「說來也可憐呀,昨夜李大嬸撒手人寰,一命嗚呼了。」 「你是說後巷的李大嬸嗎?」見友人點頭,老王可驚訝了,「怎麼會?她平日看來不是好好的嗎?」 「是呀是呀,她平日是一臉福像,誰也料不到她走得這麼快……」小馬一臉神秘,「怪就怪在她幾日前染了風寒,去『回春堂』拿了幾帖藥後……」後頭的未竟之語讓人不得不聯想。 「你是說她是讓『回春堂』給害……嗚嗚……」老王的驚呼頓時讓小馬給摀住。 「我沒說我沒說。」打了老王一把巴子,小馬氣呼呼地說:「你是想害死我呀,說這麼大聲,讓『回春堂』的爪牙聽見可就不妙了,說不準你改明兒就得替我收屍了。」 「歹勢啦……」 「唉……」小馬端起酒杯一口飲下,「說起來也滿悲哀的,整個城都如此大,可以就診的醫館卻只有一間。」 「為什麼只有一間?」說到這,老王可就一頭霧水了,畢竟剛搬入城中也才數個月,對於城中大大小小的事自然沒有老地頭小馬來得清楚。 「老王,你有所不知呀,」小馬將知道的全說給老友聽,「『回春堂』的老闆名為盧蔘寶,大家都稱他盧爺,可這盧爺心黑人奸,仗著自己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地主,將田地租給那些貧困人家耕莘,每季卻收租農物收成的七成……」 「七成?!」老王瞪大眼,不敢相信。「那些窮人家才收三成?」 「不僅如此吶,那三成中還要繳交一成給地方的青天大老爺,那些貧戶欲哭無淚,但又能如何?人家有錢呀,不向他租地,只能選擇喝西北風了。」 「這這這……」老王冷汗涔涔,不禁慶幸已逝的老父仍有留些薄產予他。 「然後盧爺又娶了縣令老爺的千金當夫人,當下,他的權勢更是如日中天,在這城裡是要風吹風、要雨下雨了。」 「那那……跟城中只有他一家醫館有啥關係勒?」老王還是不懂。 「這還不簡單。他祖業就是醫館,若還有其他人也開醫館,他賺錢銀的機會不就少了嗎?所以他暗中使計,讓其他人的醫館不是醫死人就是開錯藥方,全都混不下去後,自然就只剩他一家了,大家別無選擇,只能向他取藥了。」 「小馬,你是怎麼知道的?」老王疑問。 「這……反正我就是知道!」笑話,消息靈通準確一向是他小馬的招牌,管道說出來的話還混個屁喔! 「這不搞得天怒民怨嗎?」 小馬搖搖頭,也是一臉莫可奈何的樣子,「別忘了他有縣令老丈人,天高皇帝遠,在這城中官大的話就是聖旨,天哪能怒?民又怎麼怨呢?」 「那……那些被逼得關門的大夫呢?他們後來怎樣了?」 「也不知是誰提議,那些大夫們居然全聚在一塊兒,就在東城門外郊的地方開了家藥舖子,也算是不甘心吧。」 「原來如此。」老王剝了顆花生米,往自己嘴裡丟去。 「所以啦,若是病還能拖的,或是不怕遠些的,大都是往外郊的藥舖子跑,但主要的還是以『回春堂』為首。」 老王點點頭,「這樣子我就瞭解了。」 「對了,老王呀,你知不知道今早城南趙員外的第三夫人和家丁讓人給捉姦在床的事呀?」話題一轉,小馬又往另個新鮮話題揭去。 「怎樣怎樣,快說……」 …… 「這個叫盧爺的人實在太可惡了!」一旁的青陽子聽得怒不可遏,恨不得盧爺就在眼前,他可以一掌就打飛他一樣。「大哥,我們去會會他。」 「青陽,」素還真一手按上他,表情溫和無礙,但眸底的陰鬱卻讓人著實不寒而慄,「我們該走了。」 「大哥……」青陽子猛然一愣。白蓮憫人的天性已變,邪怒悄悄覆蓋,很快的,白蓮即沒,而嗜血之蓮將出。 這盧爺,這下可難收拾了…… 「走吧,青陽,咱們的確真的該會會這個叫『盧爺』的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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