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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19 01:36:10瀏覽378|回應0|推薦0 | |
細長的指尖撫上一抹青嫩,在葉脈間來回觀視了幾遍後,長指微彎,不費任何氣力的捻斷那株翠綠,再隨手將之置放於繫在腰旁的小竹簍內。 以此,小竹簍內的草植愈來愈多,卻款款皆異。 偶爾幾朵粉蝶舞來,卻不知是為小竹簍內的草香而來,還是讓那渾身帶著隱隱蓮荷味兒的人給吸引過來。 當空的驕陽慢慢向西退去,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見滿地的奇花異草已蒐求的差不多,專心捻摘的素還真這才輕吐口氣,以袖為巾地抹去額上細汗。 「這樣……應該足夠了。」看著小竹簍內滿堆的藥草,他喃喃細道,然後取來一旁的木杖,一步一步地往村落步去。 沿途幾縷薰風吹來帶著陣陣花香,和著悅耳鳥語,實在令人心曠神怡,縱使是觀遍四川五嶽的他,也不得不為如此平和的景色而折服。 「若可,誰不希望生活在這無波無慮的深幽中呢?」淡然輕問,是問自己,或是連他都不知的未來呢? 一聲無奈的喟然,再收拾起那似乎隨時都想要紛飛出籠的心境…… 止步,敲敲敗跛的左腿,現在的他,又有什麼資格飛呢?…… 不遠處傳來喚他的聲音,應是續緣吧,他想,那孩子從找到他的那刻開始,應當是聽信了秦假仙無謂的建議,說什麼怕他再次躲閃眾人,於是要他好好地、緊緊地盯著他,也因而造成續緣每時每刻總在注意他的行蹤,就怕他哪個心思又起的躲不見人。 呵,好幾次他總想開口告訴愛子,現在的他拖著一副殘軀是哪裡也走不了的,但回頭一想,他若一說,接下來必須面對的則是續緣永無止盡的懊悔與自責……這、這讓他怎麼說得出口呀? 就在思索間,相似卻又年輕許多的沉綠色身影從不遠處的那頭奔來,頃刻,即見素續緣略顯擔憂的臉孔出現在跟前。 「爹親,」暗暗調息,將剛才匆促趕來而亂掉的呼息給調整回來,「爹親,你又亂跑了,讓孩兒在村中找了你許久,還以為……」 「還以為我又自己躲起來了是不?」右掌貼上親兒的背脊,緩緩送入一股暖熱,助他回復正常的吸吐,「呵,續緣,你是不是忘了我早上已告訴過你我要上山採藥一事?」 「續緣沒忘,只是看看時辰,爹親似乎擔誤了該回來的時候了。」素續緣沉聲說道,那穩重威儀的模樣該是在行醫濟世與江湖歷練中磨出來的。 「哎呀,瞧瞧為父這糊塗的,還真的忘了跟你交代過的時間呢。」素還真笑意盈盈,彷彿這樣子就能將自己理虧在先的事情給蒙混過去似。 素續緣也不睬他,只是一邊卸下繫在素還真腰上的小竹簍,一邊說道:「那以後採藥的事情就由孩兒來即行,爹親應在屋內好好靜養休憩。」 「這……」這廂反倒楞住了,千思萬想就是沒有想到會被反將一軍,這續緣明知要他在屋內靜養簡直是要他命一樣,怎麼還來這招呀,再怎麼說,外出閒遊採藥總比靜待在屋內要來得趣味多了。 續緣抿唇一笑,難得見父親懊惱的模樣,「爹親,咱們回去吧,這驕陽恁大,久站了對身體可不好。」隨手將攜帶的紙傘打開,細細籠罩住素還真,不讓日陽曝曬到一絲一毫。 「續、續緣,那我以後真的不能來採藥了嗎?」他問得極哀怨,一雙水目直盯著身旁的愛子,似在控訴他剝奪了他可以閒遊的理由。 「這呀……」續緣狀似苦惱地想了想,最後才退一步說道:「以後身旁要有人陪伴才可以。」不然老讓他採藥採到忘記修養身子的時間,到最後哪還了得?! 「好好好,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走吧,爹親,村裡好幾位大娘在等你呢,說要問問你對蘭月姑娘婚禮當天的餐宴與佈置有沒有什麼建議或是該注意的地方。」扶著父親,素續緣小心翼翼地往村中走去。 「喔。」應了聲,又想了想,「但續緣,爹親至今也沒參加過任何婚喜,要建議什麼呢?」 「這……」幽幽嘆了口氣,續緣有時候真是不得不佩服他這『掌握文武半邊天』的父親,一世聰穎卻也一時糊塗,「我陪你去查閱古書吧。」 「這樣也好。」 又走了幾步,這次停步的反倒換人了。 「續緣,怎麼了嗎?」 「爹親,你身上……」是他的錯覺嗎?那盈繞在鼻間的味兒…… 「我身上……」瞧瞧自己身上無汙的白袍,「哪髒了嗎?」 「爹親,你難道沒有發覺你身上的蓮香味兒又回來了嗎?」續緣滿是不可思議,從他找到父親的那時候即有發覺,父親身上的蓮香早已褪盡,任憑他怎麼診怎麼斷總是難求,但,怎麼這會兒又有了呢? 「蓮香……」這是一種徵召嗎?消逝許久的香味兒再次出現纏繞在他四周,也是在提醒他需要『改變』了嗎? 撫額嗤笑,「罷了罷了,該來的總是避不了。」 「爹親?」 「續緣走吧,莫讓人久等了。」拍拍愛子的臂膀,素還真催促道。 「嗯。」縱然心中有千萬疑問,但見到父親難掩的無奈,他也不得不先嚥回腹內。 有些事情,是不是連問也是問不出口的呢? ※※※※ 晃過一個右撲上來的鶯鶯,再閃過一名左趴過來的燕燕,青陽子原本就稱不上和氣的臉色,此時更是黑得一團糟。 修道之人雖不似佛門六根皆淨、戒規甚嚴,但總該自律自重,現今他卻為了尋秦假仙這個老風流而必須到這煙花酒巷,說什麼他的心情也好不起來。 「大爺裡面坐呀,咱們『紅花閣』的美姑娘最多啦!」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錢老鴇扭著腰貼上青陽子,好久沒見到如此俊秀英挺的客人,說什麼也不能讓他跑掉,立刻使出當了三十載花娘的經驗,技巧性地就要將人往花閣內帶去。 「等等……」青陽子鐵青著張俊容,抗議未說出,即教另一道高八度的尖銳叫聲打斷。 「喲,真是笑死人家大牙啦!」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另一名鴇娘,頂著一朵金光閃閃的艷牡丹,立刻拉住青陽子的另一邊臂膀,「還真敢說呢,美姑娘?!對啦,在二十年前的確是『美姑娘』,現在?哈!」 錢老鴇一見到隔壁間的花老鴇又出來搶人,氣花了臉上塗得厚厚的紅粉,扯開嗓子即罵道:「妳家『倚珠樓』的姑娘又美到哪兒去啦?個個食量恁大,活像待宰的神豬,難怪每個客人一見到妳家姑娘都是吐著出來的。」 「哼,妳又多好了?」花老鴇涼涼一笑,順道送了個秋波給立在兩人之中的青陽子,驚得他疙瘩瞬間爬滿頸背,「妳家花娘又老又醜,成天還老賣弄風騷,才真正教人看了反胃。至於我家花娘……哼,個個皆是楊貴妃型的豐腴體態,那才叫真正的美姑娘呀!」眼目一掃,老來秋波又送出了好幾個。 「妳、妳……」錢老鴇真是氣到沒話說,但又不甘上門的獵物被老冤家搶走,雙手緊捉住青陽子,說什麼也不放人。 「來來來,客倌裡頭請,咱家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溫柔動人,進來一回,包管你樂不思蜀!」花老鴇口若懸河,睜著眼,硬是拖著青陽子,說什麼也不示弱。 忍無可忍,自覺已經受夠噪音的青陽子道袖一振,兩位鴇娘立刻感到雙手一陣酥麻,不得不放手。 「我來這裡可不是來尋歡作樂,純粹只是來找人的。」忍著氣,青陽子終於開口說出來此的目的。 「找人?那好那好,客倌只要進來『倚珠樓』,隨你要誰,本店都可……」 「哼,說啥勞子大話!」錢老鴇毫不客氣吐嘈,回了花老鴇一記冷槍,再轉向青陽子說道:「大爺找誰呀?說出來咱家也有個底,說不準還有個印象呢!」 「我要找……」正待開口,卻讓一記驚訝打斷。 「青陽子?!」鬼頭鬼腦的蔭屍人遠遠地就瞧見熟悉的紅色身影,趕忙過來看看,還真讓他看到了熟人,「喲,青陽子你想開了喔,還知道門路找到這裡來。對啦對啦,做人就要懂得享受,這條花街可是很遠近馳名的喔,看你要成熟技巧美豔型的,還是青嫩幼齒型的,在這裡包管你滿意的啦!」肘拐子一頂,蔭屍人一副『你明白、我明白』的好哥們樣,那模樣簡直比在場的兩位老鴇娘更像老鴇。 啪!的一聲,青陽子清清楚楚聽見腦海中似乎有條名列『理智』的神經斷裂,青筋在額際浮動著,他一把扯過仍在大放厥詞、談論著人生十大樂事的蔭屍人,一字一字的沉聲威嚇:「若你嫌活得太久想要找死的話,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成全你,只不過現在、立刻、馬上帶我去找秦假仙,你聽到了嗎?!」 「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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