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裡的瘋女人

來談談「簡 • 愛」中被忽略的角色，羅切斯特的瘋妻子，伯莎 • 梅森。伯莎 • 梅森一出現的形像就是個瘋女人，是夏洛蒂 • 勃朗特用來增添歌德小說是神秘元素的角色與安排；她發瘋起來會怒吼、狂笑、攻擊別人，逮到任何機會就縱火。但她是誰？在想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作者卻沒有說太多。關於伯莎 • 梅森的事情，全部出自羅切斯特之口，而憎恨妻子的羅切斯特自然沒有好話。讀者只知道，羅切斯特在年幼無知時，來到牙買加殖民地，於父兄的安排下娶了一個有錢的妻子，就是伯莎 • 梅森（甚至年齡也比他大），但結婚後才發現不對勁。第一是血統，據說她的母親也有「同樣的疾病」，第二是個性，羅切斯特說她妻子「淫蕩、粗俗不耐、沒頭腦」，最後她發瘋了；羅切斯特為了躲避這樁婚姻與別人的閒言閒語，帶著伯莎躲回英國，並將她關在閣樓裡。

從上述形容，可以看到幾點問題，由後殖民主義的觀點看來，羅切斯特對待妻子的態度，是一種種族跟階層的歧視。首先是「牙買加殖民地」，以及她母親的「疾病」，暗示伯莎有當地的血統，和不好的遺傳，再來對個性上激烈的描述其實是一廂情願，因為對羅切斯特來說，這是一樁金錢交易的婚姻，他把對這種宛如買賣的痛恨轉嫁到妻子身上。他說妻子「淫蕩、粗俗不耐」，但可曾試著去瞭解她？還有去瞭解她發瘋的原因？

伯莎 • 梅森是個犧牲品。或許在跟羅切斯特的交易婚姻中，她也感受到宛如買賣，及不被丈夫瞭解與認同的痛苦；這可能是她發瘋的因素。而從她一再對羅切斯特縱火的行為，可以知道她確實憎恨丈夫。

有研究者說，伯莎 • 梅森的瘋狂就是簡 • 愛內在的狂暴情緒；或許有理。簡 • 愛的激烈情感，爭取丈夫對她的認同與尊重，與伯莎 • 梅森的痛苦是一體兩面，她們要的都一樣，但簡 • 愛得到了，伯莎 • 梅森瘋了。

後殖民主義的研究也說，夏洛蒂 • 勃朗特安排伯莎來自「牙買加」，正代表了當代英國對殖民地的觀點；白人的高高在上、優越感，當地人的粗魯無文、邪惡黑暗。夏洛蒂 • 勃朗特或許是為了凸顯伯莎 • 梅森的邪惡因素，但卻在無意中透露了自己白人種族主義優越感的觀點。

我向來對故事中的配角甚有興趣，在知道有女性作家以伯莎 • 梅森為發想，寫了一部小說「閣樓裡的瘋女人」後，更覺得有趣。伯莎 • 梅森不再是一個恐怖因子，不是簡 • 愛與羅切斯特結合的障礙，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有笑有淚，有其人生歷程，最後導致她走向瘋狂與毀滅。「簡 • 愛」能激發後世人寫出這類故事，也是因為其深入人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