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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17 13:31:25瀏覽8457|回應4|推薦1 | |
越南華僑與我 民國五十九年十月奉派擔任駐橫濱總領事館副領事,六十一年九月二十八日中日斷交後,改調駐越南大使館三等秘書,次(六十二)年元月十八日前往報到,直至越南淪陷前夕, 報到後次(十九)日許大使召見並指派承辦僑務僑教業務,隨即展開並參與僑社各式各樣的活動。第一個參加的活動是,堤岸自由新、舊村等五個村,在自由學校聯合舉辦的一二三自由日紀念大會,由舊村村長劉練生主持,參加者共有男女村民代表及學生兩百多人,除了紀念自由日外,主要是提醒大家不要忘記早年自大陸或北越逃亡的艱辛,以及自由的可貴。在越南兩年三個月中,先後去參加三次紀念大會,但一直未曾造訪自由村,直到最近拜讀佟京樺先生所寫的「老話我故鄉︱自由新村」後,才知道自由村建築設備的簡陋,也從而了解當年未獲邀參觀的原因。 生長在鄉下農家,從小見識較少,小學時雖曾任鼓笛隊指揮,朝會時都要上台指揮全體師生唱國歌,大學時又當過班代表,但因生性內向安靜,被老師叫起回答問題時,經常臉紅耳赤,在人多的場合更常害臊不安。記得到任後不久某晚,偕同內人參加越南留華大專同學會的例會,突然被邀自我介紹,因上述個性經驗的關係,加上未有心理準備,故事後內人笑著說「不知(我)所云」。後來因經常代表大使館參加僑團活動,每次都被邀講話,最初當然仍很惶恐,但經過一段時間後,因有心理準備,加上事前查閱相關資料,或寫好演講大綱或草稿,臨場又注意聆聽主席或司儀的講話,並設法予以回應,故在西貢工作兩年中,練就了即席演講的技能,不再視上台致詞或演講為畏途。有次許大使應邀參加堤岸博愛中學舉辦的童子軍露營大會,事前先找資料並替他寫了講稿,與會師生聽後均頗動容讚佩。事後許大使甚感滿意,使我深切體會到,演講一定要言之有物,當然事前的準備絕不可或缺。 五月上旬,無意間碰到堤岸成功日報記者 西貢與堤岸原是雙子市,有如匈牙利的布達佩斯。據悉法國統治越南時代,西貢及堤岸各設有五個幫會,即廣肇幫、福建幫、潮州幫、客家幫及海南幫,而且每幫都任命幫長,如西貢廣肇幫長黃允洲、福建幫長張維岳、潮州幫長杜與賢、客家幫長朱介曾、海南幫長馮增科,以及堤岸廣肇幫長梁際飛、福建幫長朱陳造、潮州幫長姚戊、客家幫長余 秋、海南幫長王 茂等。每幫都設有會館(如廣肇幫穗城會館、福建幫二府會館、潮州幫義安會館、客家幫崇正會館、海南幫海南會館,以及明鄉會館、霞漳會館、三山會館及溫陵會館等)、廟宇(如阿婆廟、關帝廟、觀音廟、舊五倫天后宮)、學校(廣肇幫越秀中學及復興、開明、日新小學,福建幫明德中學及福德中學,潮州幫同德、同心、明道、明誠、民生、民強等六校,客家幫正義中學、廣德小學,及海南幫文莊中學、育秀小學等)、醫院(中正醫院、廣肇醫院、福善醫院、六邑醫院、崇正醫院及海南醫院)、義祠(西貢廣肇義祠管理委員會、堤岸廣肇義祠管理委員會、西貢福建義祠管理委員會、堤岸福善義祠理事會、西貢潮州義祠管理委員會、堤岸潮州義祠管理委員會、海南義祠值事會)、體育會(西貢廣肇體育會、堤岸穗城體育會、西貢僑青體育會、堤岸勵志體育會、義安體育會、崇正體育會、文莊體育會及健青體育會)、劇團、音樂社等。五幫之下又有各地方同鄉會及邑校(堤岸同義初級中學【鶴山】、堤岸富善初級中學【番禺】、堤岸啟秀初級中學【番禺、堤岸繼善初級中學【三水】、嘉定富壽樂善初級中學【南海】、堤岸樂善小學【南海】、堤岸仁善小學【新會】、堤岸廣德小學【順德】、堤岸文源小學【東莞】、堤岸正心小學【南海縣九江鄉】等(詳請參閱七、西堤僑團一覽表)。當時各幫下的機構相當多,每年所需的經費自然非常龐大,尤其是醫院及學校開銷最多,除了各機構董監事或理監事主動按月捐獻外,尚須以義賣或投燈等各種方式募捐,所幸當時華僑經濟不差,且多能發揮「取自社會,用之社會」的優良傳統,故絕多機構收支都尚能平衡。 在越南兩年三個月中,除了五幫聯合的活動或各幫較重要的慶典,由許大使或杜公使親自出席外,其餘一般僑團的活動都由我代表參加。因此每週約有三至五個晚上,須參與僑團各式各樣的活動,有時同一晚上要趕兩、三場。當時僑團發出的請柬上,通常都註有:「五時恭候、六點入席」的字樣,當然我都在六點之前趕到,以便接受「恭迎」;可惜當時普遍缺乏守時的習慣,因此我常想請柬上似應加列:「七點儀式、八點上菜、九點摸彩.。。。」的字樣。由於參加上述活動時,大多要等到八、九點才能吃到飯,故當時我都先回家吃點東西後再去參加;又因當時十一點起就宵禁,故偶而不得不在十點半左右告退,以便司機送我回西貢後,又能及時趕回他堤岸的家。由於經常參加西堤五幫公所、醫院、學校、體育會、音樂社、宗親會以及其他各類僑團的活動,因此上報的機會相當多,每週至少有四、五則相關報導及照片,故很快就成了西堤僑社「家喻戶曉」的人物。當初看到十家報紙爭相報導,很感興奮,且頗感榮幸,準備剪下存念,後來發現報導數量實在太多,幾乎剪不勝剪,故只好中輟放棄。 越南僑社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取自社會,用之社會」、「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及「富者付費,貧者免費」的大愛精神。這份大愛的精神,在許多旅越僑胞逃亡海外後,已隨著他們的腳步,擴散並瀰漫了世界各個角落!當時我曾應邀參與許多僑團及僑校的募款活動,對各僑團理監事及僑校董監事,尤其是下六省許多僑校擴建委員會委員慷慨解曩,並跋涉長途,任勞任怨的精神與表現,每每深受感動,並敬佩不已。如今許多學校建物可能依舊,但停辦的停辦,改名的改名(如原廣肇幫立越秀中學改名麥劍雄中學、福建幫立福德中學改為陳佩姬中學、以及私立鳴遠中學改為經濟大學等),已失往日的美好光景!此外,有次參加廣肇醫院募款投燈競標時,看見許多僑領熱烈搶標,主燈以兩千多萬越盾的高價結標,確實給我極為深刻的印象,至今仍難忘懷。據悉當年西堤華人六大醫院均已更名,其中五幫公立的「中正醫院」改名為「華僑醫院」,「廣肇醫院」改名「阮智芳醫院」,「福善醫院」改名「阮豸醫院」,「六邑醫院」改名「安平醫院」,「崇正醫院」改為堤岸整型中心,另「海南醫院」被徵用後改為藥廠。如今六大醫院建物雖仍安在,但人事皆已全非,往日花燈競標的情景,恐已無法復現! 越南共和國成立後,各幫會被停止活動,但不久各姓宗親會及各類相濟會,有如雨後春筍,紛紛相繼成立,替代原來的幫會或同鄉會,成為各姓宗親或各地鄉親聯誼互助的組織。在越南淪陷之際,西堤地區共成立了近六十個宗親總會及二十幾個相濟會,其他各省亦相繼成立以幫會為主體的互助團體。當時各姓宗親總會除了發放救助金救濟貧窮,以及發放獎學金獎勵升學外,每年都舉辦春、秋季祭祖活動,藉以增進宗親間的感情;大多活動都假亞東、天虹、同慶、玉蘭亭或八達等大飯店舉行,少則數十桌,多則一、兩百桌,場面浩大,有吃有喝,又有豐富的摸彩獎品,故參加者極為踴躍。值得一提的是,當時西堤五十幾個宗親總會在 越南華僑每逢 一九六○年代越南施行新國籍法,絕大多數旅越僑胞被迫加入越南籍;越戰發生後,為鞏固兵源及財政,越南政府便限制人民出國,故華僑子弟想回國升學確實不易,但是許多人還是想盡一切辦法實現願望,譬如說,男生常以偷渡的方式經由香港轉回台灣,女生則以嫁給外國人的名義正式申請出國,另有人則設法取得外國出生證明文件,並向越南有關機關疏通後,主動向有關當局自首,表示係因故非法入境,最後經由司法機關判決,以被遞解出境的方式,順利達成出國的真正目的。因此,當時回國升學的越南僑生相當多,僅次於香港與馬來西亞。為了回國升學,每年報名參加僑生回國升學學科測驗的人數相當多,就我記憶所知,民國六十二、六十三年報考人數都約有六、七百人,六十四年則多達七百八十六人(甲組四四九人、乙組三三七人)。當時考試工作雖係由大使館主辦,但試卷係由僑務委員會寄給,而且監考人員都是華校校長或老師,考完後立即把試卷送由僑委會聘請專家評分,從報名、考試到放榜可說是相當嚴謹公平。當年考試都是借用堤岸啟智中學舉行,六十二及六十三年兩次考試秩序都非常良好,可惜六十四年的考試因砲聲隆隆,被迫延期,最後則因越南淪陷而未曾舉行。 越南淪陷前夕,華文教育可說是相當蓬勃,根據個人調查統計,當時越南全國大小華校至少有三百六十家。華校日多,但師資卻相當貧乏。當時名師固然不少,但所佔比例不高,而且他們多數是在抗日或剿匪期間逃亡越南,因年紀漸大已漸凋零,所幸後來僑生學成後紛紛返回越南任教,成為當時僑校師資的重要來源。但因僑校增多,師資來源有限,故教師素質不高,尤其是下六省鄉的僑校老師,很多只是初、高中畢業生而已。為了提高師資水準,在職進修自是最佳方法之一,因此「越南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乃報請僑務委員會同意資助,聘請當時國立師範大學 當時越南華校大多採用香港集成圖書公司編印的華文教科書。由於教科書定價略高,又須運費,加上進口時海關當局以檢查為由,常加勒索刁難,頗感挫折困擾。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乃報請許大使洽經越南教育部長吳克省同意後,成立「越南華校教科書編印小組」,由西堤僑領蔡 章、畢雲照及「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主席鄭鴻志、理事巫志雲、陳潤正、張兆裕、凌啟鴻及黃繼雄等校長組成,定期集會討論有關改編及就地印製事宜。當時參與改編工作的尚有黎銅章校長等多人,改編及印製工作算是相當順利,可惜印製一次後越南即告淪陷,多人的血汗終告白流! 越南僑社人才濟濟,從貧困中奮鬥成功的年輕人比比皆是,更難得的是他們都熱心公益,出錢出力。在西堤兩年中,認識結交不少這類的年輕朋友,因此鼓勵並推薦他們,參加華僑救國總會舉辦的海外優秀青年選拔。果然連續兩年中,有李冠白、盧柏鴻等六人獲得表揚,成為僑社青年的楷模。此外,當時僑校及華文報業生氣勃勃,教師、編輯、記者及作家等優秀人才輩出,學術論作嚴謹、新聞報導翔實,評論公正有力、文藝作品更是優美,因此每年都有多人獲得華僑救國總會「華文著述獎」下各類獎項的榮譽,並帶動了文教界致力研究與著述的風潮。 據說早年西堤文教界被刺身亡的,有逸仙小學校長簡繡山以及成功日報社長郭育栽二人,另大使館新聞專員鍾 道則被刺重傷。究竟何人所為?是否如一般人所說的,係華人民運份子的作為,因都未抓到兇手,故難判定。我在越南工作期間,也發生知用中學數學老 在西堤服務期間,另一件令我至今難忘的,是有次參加堤岸某國際獅子會慶祝成立週年餐會中,被邀與當時名記者 除了參加西堤僑團僑校活動外,當年我年輕好動,經常在建國日報總經理黃乃芹主動或被動的安排下,「冒險」下鄉訪問。 當年「冒險」下鄉訪問,經建國日報總經理 早年越南華僑為了促進相互了解,並增進彼此團結,曾定期舉辦籃球錦標賽。這項活動一度成為越南全僑每年的大事,但後來因戰火連綿而被迫停頓,直到一九七二年巴黎停戰協定簽署後,才逐漸恢復過來。民國六十二年到任不久,即於 促進僑界團結當然是重要工作之一。尤其是,下六省各地僑社人數都不多,但僑團卻是林立,甚至常見同一僑社設有幾所僑校,彼此競爭較量,可惜因都財力有限,經營維持均很困難,但是為了面子,彼此一直苦撐著。有鑑於此,乃大力鼓吹團結,建議先將學校合併。事經一年多的努力,終於促成了朱篤原有的四間僑校,於 一九七五年自越南返國後,至二○○四年退休之間,我曾再三次奉派出國工作,前後共約二十年。第一次前往美國西雅圖,後來轉往南非;第二次派往德國漢堡,後又轉往巴哈馬;第三次前往越南河內。在西雅圖期間,曾碰見不少越南華僑,異地重逢,自然倍感親切,除碰見前述麥景生、黃文部及張冠昌等人外,曾特地前往溫哥華,探訪前堤岸信義小學校長劉鏡生及福德中學教務主任駱青峰等人。此外,又兩次接待並安排越南出身的監察委員 自越南返國後不久,奉派擔任簽證科長,雖與越南歸僑業務無關,但私下與當時的「越南歸僑小組」則有極為密切的聯繫。那時許大使尚在台北,故與立委阮樂化神父、朱陳造、林典修、李業生、許步雲、林杏、劉義旺、朱以仁、陳慶利、侯 和、鄭福東以及劉練生等時有聚會往來。自南非返國後,奉派接任領事事務司副司長,掌理護照、簽證及僑務,當時政府正實施「仁德專案」,故遇越南華僑申請返國定居案件,莫不在法令許可範圍內,盡力支持或提供協助,因此當時與「越南歸僑小組」執行秘書 人生如畫,畫如人生,塗滿或留白,任由個人抉擇。拉雜寫來,滿紙感激與辛酸,只希望留下些許記憶。但願前旅居越南的諸位僑賢從上述畫中,能尋獲過去的光榮,並探求美麗的未來。如是,則「永遠的P秘書」之願足矣! (寫於九十七年七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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