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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0 08:01:25瀏覽3860|回應16|推薦59 | |
公元前 402 年,時當周威烈王 24 年 ,年高德紹的子思,以 82 歲的高齡過世 了。而這一年,正是魯穆公在位的第 14 年,這時離他爺爺孔子的去世,已是 78 年的的光景。 這裡,所以講到魯穆公,是因為魯國這位國君對子思一向非常敬重, 在他晚年素以師禮待之,經常請益國是。另一方面,在子思而言,也常常老實不客氣的教訓起自己這位學生君主。 但他們兩位肯定都沒料到,事隔近 2400 年後的公元 1993 年 10 月,大陸的考古學者,在湖北省的沙洋縣紀山鎮挖掘出一批定名為「郭店一號楚墓」的竹簡。 正是在這批總數 804 片,單是擁有文字記載的 726 片竹簡 中,專家赫然發現,其中竟包含〈成之聞之〉這個出自〈禮記‧表坊〉內容的竹簡。 在前面的討論中,我曾經引用過〈表坊〉的一段子思書寫的文字,證明《論語》的簒述工作在他生前大抵已經完成。 根據大陸學者的比對和考證,這一楚國的墳墓,最遲不會晚於公元前 4 世紀,實際也等於在告訴我們,墓內所藏的竹簡都是子思那一代人所遺留下來的。 這具體說明,《論語》不但在當時已編成竹簡,甚至從魯齊等國的山東,流傳到了楚國的湖北。孔子的思想儘管在當時受到君王表面的壓抑,但王公貴族還是不敢等閒視之的加以收藏。 以是,夫子之學興焉。 難能可貴的是,另一片〈魯穆公問子思〉的出土 ,也間接佐證了,曾經被後代人懷疑是三國王肅所寫的偽書《孔叢子》,可能是真有其人的,確為孔子後代子孫所親錄。 這一片〈魯穆公問子思〉,內容如下── 「魯穆公問於子思曰:何如而可謂忠臣?子思曰:恆稱其君之惡者,可謂忠臣矣。公不悅,揖而退之。成孫弋見,公曰:鄉者吾問忠臣於子思,子思曰恆稱其君之惡者,可謂忠臣矣。寡人惑焉,而未之得也。成孫弋曰:噫,善哉,言乎夫為其君之故,殺其身者,嘗有之矣。恒稱其君之惡,未之有也。夫為其君之故,殺其身者,效禄爵者也。」 我們再以之比對〈孔叢子‧公儀篇〉的內文所載── 「穆公謂子思曰:子之所記夫子之言,或者以謂子之辭?子思曰:臣所記臣祖之言,或親聞之者,有聞之於人者,雖非正其辭,然猶不失其意焉。且君之所疑者何?公曰:於事無非。子思曰;無非,所以得臣祖之意也。就如君言,以為臣之辭;臣之辭無非,則亦所宜貴矣。事既不然,又何疑焉?」 兩者口氣雷同,辭氣一貫,足以顯見《孔叢子》殆非偽書也。 但這件事之所以重要,就重要在,歷來大家懷疑《孔子家語》也是王肅託古所製的偽作。如今隨著郭店楚墓竹簡的出土,不但還了王肅一個公道,更讓晚近的大陸國學界開始嚴肅考慮,有沒有可能子思除了完成祖父孔子交給子貢的志業外,又同時和自己的門人共編述成《孔子家語》,做為《論語》的別冊,以之為孔門代代子孫的「家庭寶訓」? 但這畢竟不能責怪後世的疑古之風,這顯然是因為春秋戰國書寫工具的不方便,人人用手錄之於竹簡的抄述工作,漫說可能會出現漏字、缺字的狀況,哪怕抄重覆了,也是有可能會發生的。 瞧,就連魯穆公不也透過上面那一段問話,繞著彎子的在懷疑「子所記夫子之言」的《論語》也好、《禮記‧表坊》等等,乃至《中庸》也好,都是子思在假託孔子之嘴,宣揚自己的儒家理念? 所以,王肅不要喊冤,就連子思,這位孔子之孫,還不是照樣不能免於同時代人的冤誣和因此背謗的風風雨雨。 這就難怪時至今日,考諸《漢書‧藝文志》以後的歷代文獻,光是《論語》就有四種版本,此即《古本論語》 21 篇、《魯論語》 20 篇、《齊論語》 22 篇,《今本論語》 20 篇。 於此,不能不牽涉到文字考據的專門學問了。 這其中《古本論語》,因有兩篇皆以「子張」冠於內文之首,到了漢武帝晚年時,就被魯人扶卿加以合併,這就是《魯論語》的由來。 由此可見,司馬遷當年所讀到的《論語》,並據之以寫出的〈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和我們今天的本子不怎麼雷同,實在是最早相傳的《古本論語》。而《齊論語》的 22 篇,雖說多出〈問王〉、〈知道〉兩篇,但皆已失傳,畢竟無從究詰其真正內容了。 然則,文化火種之傳遞竟有如是之艱辛與繁難, 2400 年後的我們這一代人思之,能不大感嘆息和格外珍惜? 下一篇,我們正式進入《論語》正文的〈學而篇〉。 天下萬事,自然風物也,都是從「學習」起步。〈論語講古 6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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