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從前，釋迦牟尼佛有個弟子，周利槃陀伽，資質駑鈍到剛教他唸句經咒，轉個身立馬就能忘得乾淨，更別談佛法精義，總是旋教旋忘。最後，佛陀眼看這樣下去，實在不行，就教給周利槃陀伽一個法們，讓他在給其他師兄弟縫補僧衣或掃地時，只唸誦「拂塵除垢」四字真言。

這個典故，後來傳到中國民間，傳著傳著，就變成佛陀親授給這個老實學生的一句口訣──

「掃地掃地誰掃地，心不掃地空掃地。」

現在，如果我們把這句後來又一變而為「參禪話頭」的口訣，改動幾個字，看看符不符合這一陣非常火紅的司改議題？

「改革改革誰改革，心不改革空改革！」

我這麼一「改」，不會錯吧？還頂趕這種「叫得滿天響的司法改革」之流行，不是？

但實話講一句，這也就是為什麼在我部落格很少碰觸此一議題的主要原因。你的心不改變，不轉染為淨，談司法改革，饒是談上千年、萬年，也還是空談和奢談。

舉個例，隨便哪家媒體記者、台面上的那些個政論名嘴，在他們的職場生涯，有沒有向政府官員做過人情請託和關說的？比如自己的愛車被拖吊了，有沒有打電話給相關警察單位，要求消單的？

再比方吧，問問所有的立委和縣市級民代，在他們的服務處和自己辦公室抽屜，是不是隨時一抽就可抽出一疊「選民請託」的信函？

我可以跟諸位保證，所有的這些「關說、請託」案由，很少是為了公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為了個人的私利。

因此，我們要不要平心靜氣的想一想，當諸位在痛罵社會風氣敗壞時，自己是否也是其中的一名共犯？

然則，不法官員的收賄固然該加嚴厲譴責，依法究辦到底。但對於那些涉及行賄的人呢？或者情有可原之處，但論其本心，不也有著可以僥倖過關之盤算？

談司法改革，也是如此的道理。

問問台灣的檢改會和司改會的所有成員吧，你們的組織都成立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光景了，怎麼至今一事無成？果然只是光喊司法改革的口號，純粹動動嘴皮也就罷了，要不要查查其中的成員，有多少在扁朝八年是和貪腐的民進黨沆瀣一氣的？

十年前，高舉義旗，不分青紅皂白，口口聲聲痛斥國民黨黑金的那些民進黨學運世代，請問，時至今日，哪個又不是一身沾滿臭水的？

讓我把話講到底吧，打我年輕時，也就是至少 30 年前，我就聽媒體在高喊司法應改革、政治該革新了。結果 30 年來，同樣的議題，老是一直飄浮在台灣的上空中，我們不但什麼也沒改成，最可笑的是，喊改革喊得台灣人的祖先都在地下不得安寧的陳水扁，爾今安在哉？──因為貪污，關在土城的台北看守所！

這不是很荒謬，很詭異嗎？

所以，每次我只要看到有人拿司法改革來說事，來以此痛罵馬總統無能時，我就會為之冷笑，因為但凡做這種無端指控的，十之八九都是心靈早已污染，需要被改革的對象。

剩下來的那十分之一，敢情以為司法改革是放在口袋中的零錢硬幣，一掏就有？

想想看，喊司法改革喊了 30 年，要說什麼都沒改，當然是血口噴人。可畢竟條文是死的，人是活的；院檢職務升調是按死條文在走的，可人呢，就可以因此鬥得你死我活。

看看昨天被司法院勒令停職的最高法院法官蕭仰歸吧，不就是為了兒子駕車肇事逃逸，至少向四位法官關說嗎？還弄得接受此一人情請託的高院審判長高明哲，也跟著被停職查辦。

讓我們問問自己，如果你是蕭仰歸、高明哲，你會比他們高明？會拒受來自家人、同事、長官的壓力？

不把這種病根徹底除治，再過若干年，年輕一代的，還是會為司法風氣的敗壞，罵天罵地罵爹娘。然後，哪一天換他們老了，另一批「有志青年」又要指著這幫「前輩」鼻子在痛批了。

一種惡性循環，如是輪迴不已。

為什麼會有如此現象？

答案其實既簡單又清楚，因為台灣一直就是個「人情世故重於法理邏輯」的社會。想想看，至今還有多少父母和師長在教育自己的下一代，要會做人啊，不要動不動就得罪朋友、擋人財路！

人情先行。

法理邏輯？傻瓜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們的社會風氣，不就是如此逐漸墮落到不堪收拾的地步嗎？

所以，不要用任意謾罵現在的司法自清行動，來炫耀自己多麼有道德勇氣吧。把這些力氣省下來，幫助馬總統將台澎金馬建設成「樂用法理邏輯，恥用人情關說」的社會，司法改革或許才有可能水到渠成的一天。

否則，只能治標於一時，再過 100 年，諸位的子孫肯定還是要高喊司法改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