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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8/22 20:36:57瀏覽4265｜回應1｜推薦47 | |
住家社區一隅，劉銘和爸爸說他要出第五本書了，而且裡頭有女兒亮亮的插畫，「等出版社新書來了，我就送給您一本！」劉爸態度恭謹兩手搓揉著，客氣地表示很不好意思，並關心「小夥子」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太忙了？當劉銘回答近日的確比較忙碌，此時劉爸更是一臉歉意的神情：「你這麼忙還經常來看我陪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接著，他邀請劉銘到家裡晚餐，並說他太太手藝很好，還煞有其事地提醒劉銘千萬不能誇讚，否則她尾巴都會翹起來……
此時，是劉爸接受失智治療二三年的情況，爸爸早已忘記他是劉銘，常以「小夥子、年輕人」稱呼他，卻又一見如故，有如忘年之交。「爸爸忘記我的同時，希望也忘記存在他心裡的愧疚！如果真能如此，我是否也該感恩他的忘記？」劉銘心想。
有人形容失智是一種「倒帶的人生」，本篇也以倒帶方式敘述吧！
劉爸畢業於台灣第一學府，年輕時時局不穩定，他在埔里一所學校擔任數學老師，後來在那裡結婚生子；劇中有幾幕劉爸捧書閱讀的畫面，猜想是位愛書人，光看他給子女取名就讓我讚嘆不已！劉銘劉鈞劉鎧劉鋆(音同雲)。如果說劉銘現在是很多人的生命導師，那麼爸爸就是劉銘第一位且最重要的生命導師，更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貴人。家有重度障礙的孩子，迫不得已於九歲年紀就得送往慈善機構，試想父母心裡會有多少痛苦與掙扎？牽掛之情需要多大智慧才能化為祝福？
如同第2篇內容所述，劉銘初到廣慈時，媽媽經常撥通公用電話又放下而不敢出聲，她含淚對劉爸說：「我不是想去接劉銘回來，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劉爸反問：「然後呢？就看著他哭，我們在旁邊跟著一塊流淚！再然後呢？他說他要回來，我們就心軟了把他帶回來。那麼這一切不就回到跟以前一樣嗎？劉銘的世界又回到只有一張椅子和窗外那一小片天空。」
愛子心切的劉媽媽對孩子思念不已，只求能見到劉銘，劉爸不為所動：「我現在不管妳怎麼想我？鴕鳥心態也好，不聞不問心狠也罷！這是我能守的最後一道防線了。」但語氣柔軟：「我知道，我真的知道這一陣子我們全家都飽受折磨，可是劉銘承受的壓力更大，他要為將來付出的努力更多，讓我們好好地幫他，不要讓他這陣子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好不好？！」
父母愛子為其殫精竭慮，在劉銘爸媽身上完全體現。
當劉銘因麻疹回家休養即將返回廣慈前夕，劉媽媽又感到不捨，希望不要把劉銘送回廣慈。劉爸態度堅定：「哪有人會把爬山爬到一半的人推到谷底去呢？劉銘他將來會很好的，我們應該要替他高興，要鼓勵他而不是扯他的後腿。」媽媽覺得怎樣才算爬到山頂呢？劉銘想完全站起來是不可能的事！劉爸繼續說著：「把劉銘送去廣慈那一天起，我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只能當壞人了……。我只希望劉銘長大以後，不要認為我是壞人就行了！」
此外，劉銘父母或家人之間很多細微的互動在在令我感動。他們家人大多感覺敏銳，善於察言觀色，只要誰的情緒有何變化，都會關心詢問或不著痕跡地關懷…..不過劉爸的情感比較內斂，不輕易形於外，劉媽媽則會直接和先生訴說她的真實感受，例如擔心劉銘求職情況高興他的交友等，當她與劉爸講了之後常會加一句：「我也是幫你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更難能可貴的是，當劉爸偶爾有情緒想對孩子們發脾氣時，只要劉媽媽一個搖頭或眨眼的神情，他就能克制自己，消弭情緒於無形，教人敬佩不已。
前一篇有關「女兒」的內容寫了很多，沒提到的是~亮亮嬰兒時期有一次發燒，劉銘異常緊張，催促淑華十萬火急地將孩子送往醫院！劉銘在家忐忑不安，但那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人父母的心情，對著陪他在家等待的爸爸說：「30幾年來，對於爸媽當年把我送去廣慈，我心中始終存在著某些陰影，總有你們不要我的不安全感。現在我完全懂了，相信以後不會再有陰影，亮亮真的是天使，讓我明白這個道理！」
醫院那一頭則是劉媽媽向淑華說對不起！她自責40年前沒有在第一時間把劉銘送去醫院，導致他的輪椅人生，現在劉銘才會對女兒發燒如此緊張。淑華安慰媽媽：「陰影過去了！因為有那些陰影，讓我們更珍惜現在擁有的，哪怕只有一點點陽光，我們也會感到十倍的溫暖！以前的事不是任何人的錯，我們現在一起等待彩虹，好嗎？」
「即使我的身體是殘缺的，我也可以擁有沒有缺陷的人生。謝謝妳！我的女兒。」劉銘心想。.......亮亮很快燒退無恙返家了，父母離開劉銘家走到大門口時，劉媽媽說：「晚了！晚40年才送醫院。」劉爸柔聲說都過去了！指著天邊，看哪，彩虹！
人生修練是漫漫長路，療癒創傷揮別陰影、接受不想要的，何其重要卻如此不容易！不經意的言語、他人類似事件或重要家人相似情境，往往就會引發不安甚至害怕恐懼等情緒，總要經過不斷試煉，才能真正放下與感恩，回歸內心平靜。
彩虹雖出現了，要發生的卻不會停止。
劉爸起初症狀是「記性不好」，二兒子剛說過馬上要回公司開會，他完全沒聽見似地又問不留下吃飯嗎？劉媽媽調侃他越老越糊塗了！另一回，劉爸和劉銘去超市購物，前一分鐘還說一番道理鼓勵劉銘(詳第9篇)，後一分鐘卻忘記太太剛剛說要買什麼？也是那次返家又出門買麵條而發生被機車擦撞事件，家人警覺不對勁，希望劉爸到醫院接受檢查，但他不願意。更明顯一次則是他聽太太提及劉銘從事的公益事業遇到瓶頸，立即建議可以參考前一陣子某個殘障團體的表演，還說「他山之石可以攻錯」，不過，劉爸所提表演團體正是劉銘他們，「認知錯誤」顯示其情況每況愈下。
家人意識到事態嚴重，一起說服劉爸到醫院檢查，不過劉爸認為自己沒問題堅持不願就醫，劉銘獨自與老爸對話，這一段劇情很感人。劉爸說了1012這個數字後，悠悠回憶往事：「那是我送你到廣慈時，火車上的座位號碼。你第一次離家這麼遠，所以好奇地望向窗外，我一直看著你，可是當你一回頭，我為了撇開你的視線，看到反射在窗上那兩個號碼1012，就這麼記住，記了一輩子……」劉爸覺得自己30幾年前的事都記得這麼清楚，怎麼會連回家的路都忘記了呢？沒有道理！
劉銘告訴爸爸他也很厭惡上醫院，「在廣慈時，因為有政府補助，我兩年內動過4次手術，每次都痛不欲生，進醫院好像下地獄一樣，最痛苦的是~回來後我依然站不起來。」爸爸表達了自己的真實感受：「我和你媽也不願意這樣，但我們真的沒辦法！」劉銘說這些年自己做為廣播主持人，也獲得不少獎項，希望爸爸永遠記得孩子讓他引以為榮的事！如果這些都不在爸爸的腦海裡，對孩子而言是件遺憾的事，希望爸爸能為了他去就醫！......爸爸終於同意了，而檢查結果確定罹患失智症。
「歲月之河，正一天一天帶走了他的記憶……」
爸爸很快忘記他是劉銘，劉銘決定一切從頭開始，「不管爸爸把我當成誰，只要我記得他是爸爸就好！」
亮亮上小學第一天，沒能送她到校的劉銘有點落寞，回家探望爸媽，而爸爸正失神呆坐，劉銘心生感慨：「以前這裡是我的座位，現在變成爸坐在這張椅子上。」他對爸爸說不能陪女兒上學覺得自己像個「輸家」！劉爸突然回神，看見了「小夥子」，趕緊倒茶給他，隨即搖身一變成為心靈導師：「以前我太太常帶我那大兒子上市場，總不能把他都藏在家裡對吧！藏得越深，越無法平常心，其實想想坐輪椅不就是和每個人的高矮胖瘦一樣嗎？只要心裡不覺得如何就沒什麼了。」這些話有如醍醐灌頂，讓劉銘下決心到女兒班上當晨光爸爸說故事，不把自己藏起來。
此時，劉爸還沒有忘記淑華和亮亮，不過時間錯亂了，亮亮開學後幾日卻以為是第一天上學，執意前去為亮亮拍照，並鼓勵她要學習爸爸不輕言放棄，以後當個小巨人：「妳爸爸雖然只有108公分，但加上20努力、30毅力、30聰明才智，就變成180幾公分了。努力、毅力以及智慧，才是妳到學校要學習的事。」家人送亮亮出門，劉爸蹲下柔聲說：「有一件事亮亮要幫爺爺記得~妳有個很了不起的爸爸！」
多麼美好的畫面，溫暖動人。
偶爾，也有令人心酸的情景。劉爸看著相簿找相片，發覺沒劉銘的，想起是把他送去廣慈，於是抱著相簿懊悔：「我把孩子弄丟了！我怎麼把劉銘弄丟了？」......日子一天一天消逝，慢慢地，劉爸連太太也不認得！「縱然媽媽在心裡不只一次地告訴自己，總有一天爸的病會讓媽媽永遠消失在他的記憶裡。可是，任憑你之前做了多充足的準備，當聽到最親愛的人問”你是誰”時，你還是會被這三個字擊潰！牽涉到感情的事，永遠沒有準備好的一天。」
即使劉爸已不認得家人，但關愛劉銘的心依然不變。某個晚上他聽到劉銘講電話說團裡經費不足之類的，便悄悄把「小夥子」帶到房間，拿出一包千元大鈔：「這原本是要給我那大兒子動手術的，不過現在不需要啦！我兒子終於可以站起來了，總統、市長啊頒好多獎給他，還主持廣播節目，很多人請他去演講。他終於站起來，可以自立了！」又補充說，兒子若知道爸爸拿這筆錢幫助與他一樣的人肯定很開心，並表達孩子小時候要和媽媽在一起，千萬別分開……
一日，劉爸走丟了，原來他獨自搭車前往劉銘帶團表演的地方，在大門口和表演結束的劉銘相遇，劉爸口氣急促：「我答應過兒子要來看他表演，一定不能再失約！如果我又失約的話，他會以為就像小時候把他丟在廣慈不帶他回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想辦法、想辦法，我一定要進去看表演！」那一晚，劉爸在睡夢中辭世，一生不喜麻煩別人，連最後離開也清清淡淡，乾脆俐落。
皎潔月光下的約定，永遠不能實現了。 待續..........大愛《人生逆轉勝》8~成立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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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目送 / 劉銘 出書 /劉銘 彎彎的背 / 劉銘
(本文相片感謝吳宗鴻先生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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