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工作忽然就這麼結束了。

「你不用再顧著我了。」阿飛說，「我昨天打過電話給萬紅，我們的合約就到今天為止。」

「你瞎扯，老闆沒有告訴我。」我說，話剛說完，喬叔的電話就打來了。

萬紅和阿飛的合約結束，銀貨兩訖。接著是下一件工作。

「是吧？我沒有亂說的，你有新工作了，去吧。」阿飛說。

「你傷沒好之前，我的工作不算結束，我會去跟老闆講。」我說。

「傷快好了，明天我要出院。」阿飛說。

「你為什麼要趕我走？」我大吼。

阿飛自顧自翻著我帶來的成英姝，沒有抬頭看我。

「是因為那個吻嗎？」我說。

阿飛頓了一下，闔上了「人類不宜飛行」，抬頭望著我。

「那件事，我一點都不介意，你走吧，就這樣了。」阿飛的臉上不帶任何情緒。

「就這樣了？」我壓抑著內心的情緒說，「所以你不在乎？」

阿飛端詳著我，隨後別開臉。「對，不在乎。」

原來是不在乎的。

「所以我該揮揮手和你說再見？然後一輩子不再碰面嗎？」

「事情就是這樣了。」阿飛說，「也許我會記得你；也許，你也會記得我。這樣就夠了。」

「隨便啦！」我又喊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

也許我的情緒太過激動，或是對方來勢太巧，我一轉身就感覺撞上一個人。

很奇怪的，我才剛碰上那個人的身體，不知怎麼回事，對方身上一股更大的反彈力道彈回我的身上，我就這麼被撞開，一路跌到病房牆邊。

「你搞什麼？」我跌得挺痛，很大聲的對著對方吼。

「你才搞什麼？」對方回答，聲音乾乾的，沒什麼感情。

我撫著被撞痛的肩膀，瞧了對方一眼。

撞上我的是一個留著平頭穿著運動外套的男子，他的眉毛是三角形的，下巴蓄了點鬍鬚，看起來有種討人厭的跋扈。他身後站著另一個又瘦又高的男子，頭髮留得很長，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神色冷漠，整個人有點約翰藍儂的味道

兩個人看起來都有些古里古怪的。

「你們是誰啊？」我站了起身。

「關你屁事？」三角眉毛男一臉不屑的說，連問我是誰都懶。

不知何時阿飛已經下了床，站在我的身前，兩只眼睛注視著眼前的兩個奇怪男子。

「你就是阿飛吧？」三角眉毛男用一種驕傲的口吻說，「我叫那比，旁邊這一位是冰人。」

阿飛眉毛挑了挑。「不認識。」她說。

「這樣啊。」那比有些惱怒的說，人忽然已經往前站了幾步，兩手化作手刀，向阿飛揮了過來。

那個出手非常之快，快到眼睛沒辦法跟上的程度，阿飛的左手揚起，兩人忽然霹靂啪拉的空手打了起來；數秒之間，阿飛的左手似乎擋掉了那比的每一次出手（因為我看不清楚），那比一個揮空，身體向前傾斜了一點，阿飛的右腳猛然踢出，眼看就要踢中那比的胸口，他身後的冰人卻忽然詭異的從左邊竄出，伸出右臂，碰一聲撞上阿飛右腿，就這麼擋住了她的攻勢。

「沒禮貌。」冰人看著那比說，那比嘿嘿一笑，退了幾步。

「抱歉，我們只是先來打個招呼。」冰人立刻收手，轉過來對阿飛說。「再一次自我介紹，我們是二摺。」

「我也許聽過的，但沒什麼印象。」阿飛收起右腿後說，「有什麼事？」

「沒什麼，江南團找我們來。拿人錢財，給人辦事。」冰人說。

「又是他們，」阿飛有些不耐煩，「有完沒完？」

「快了，之後我想也沒別人了。」冰人說。

「就你們兩個？夠看嗎？」阿飛冷冷的說。

「操你媽的你跩個屁？香港第一劍客又怎樣？」那比神色兇惡的說。

阿飛只是漫不在乎的看著冰人，連看那比一眼都沒有。

「夠了。」冰人說。

「時間地點？現在？」阿飛說。

「下星期一，凌晨兩點，北門。」冰人說。

「我會到。」阿飛點點頭。

「來受死。」那比說，阿飛還是沒有看他。

「到時候見。」冰人說，然後轉身離開。

那比對阿飛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隨後也跟著離去。

我呆站了一會，正要開口，阿飛卻先說話了。「不關你事。」她說。

我很生氣，又感到有些無奈，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阿飛，她沒有看我，自煙盒裡抽出一支煙，走出病房。

很想衝過去抱住她，但終究是咬著牙忍住了，於是我離開醫院，離開阿飛。

阿飛離開病房的身影，始終沒離開過我的腦海。

也許當下我做了一個會後悔一輩子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