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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8/28 23:44:02瀏覽439｜回應0｜推薦4 | |
| 《圍城》第三章，方鴻漸自承「我對詩詞真的一竅不通，偶爾看看，叫我做呢，一個字都做不出。」董斜川聞言冷笑道：「看的是不是燕子盦、人境廬兩家的詩？……這是普通留學生所能欣賞的二毛子舊詩。東洋留學生捧蘇曼殊，西洋留學生捧黃公度。留學生不知道蘇東坡，黃山谷，心目間只有這一對蘇黃。我沒說錯罷？還是黃公度好些，蘇曼殊詩裏的日本味兒，濃得就像日本女人頭髮上的油氣。」
狂士夸言，「二毛子詩」標籤隨手貼來，謔而且虐。但證諸鍾書先生談藝文字，亦可窺其所見略同，惟缺斜川之hyperbole耳。 鍾書先生於蘇曼殊、黃遵憲二家，皆有食洋未化之評。前者風致楚楚，但每言但丁、雪萊、拜倫，往往道聽塗說，比擬不倫、品目失當，顯見其於西洋文化仍難免矮子觀場，「賣花担頭看桃李耳」。後者高才大筆，然於西洋文化，僅止於拾摭名物以為點綴，終不脫番軍蠻語，「用佛典梵語之結習」。 與蘇曼殊、黃遵憲食而未化，或僅止於耳食之「眼裏金屑」相較，嚴復〈復太夷繼作論時文〉詩中「吾聞過縊門，相戒勿言索」二句，直譯西諺「 Il ne faut pas parler de corde dans la maison d'un pendu 」，則點化鎔鑄，高妙多矣。鍾書先生譽為「風爐日炭之手」。惟可惜嚴氏詩中，如此佳句，實屬罕覯。 鍾書先生眼中，其先輩詩人於西學義諦有所融會，堪稱「水中鹽味」而非僅「眼裏金屑」者，當推王國維一人耳。 附註：鍾書先生論人境廬詩，可參觀《談藝錄》〈三‧王靜安詩〉、〈四‧詩樂離合文體遞變〉、〈六一‧隨園主性靈〉、〈補訂‧24頁‧一〉諸節；論燕子盦詩，則可參觀〈九‧長吉字法〉及〈補訂‧50‧一〉二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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