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淚水緩緩地流淌下來燒灼了我的臉。

我的臉並不特別。

橢圓、白皙、單眼皮，講白點就像百年前的當紅影集《來自星星的你》的男主角都敏俊那樣的嬰兒肥，在那個讀臉時代這麼帥氣如此得婆媽緣的圓圓臉也真夠了！恰恰配上女主角千頌伊那張略帶成熟老氣的臉，姐弟戀不自知一廂情願的劇情令百年後的觀影者頻發笑拍案又叫絕！

人生不就像一場無聊透頂的肥皂劇？一見鍾情三角戀無端消失又出現，只有當死亡降臨時才發現虛晃的人生丁點樂趣也無就這麼憑空消失死後又要上哪兒去呢？

「哪兒也不去。」灰衣男子冷冷道：「我說過見了森羅後會永遠永遠待在這兒哪兒也不去蹲苦牢做苦工，嚐嚐忝為人類卻壞事做盡之萬年苦果。」

「很多人被迫進入這兒然後困住永遠脫不了身！他們不曉得如何逃走。這就是凡人的下場，享樂後陷入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摸不著什麼都不記得，就像墮入冰冷的海水慢慢失去體溫失去意識落入黯黑世界。」

再見！

「太遲了。」

氣若游絲的我雙拳緊握悶悶地吐出這一句，抬眼看看灰衣男子，後悔不聽勸執意進入森羅殿，這，就是任性妄為鬧脾氣的下場。沒有人會同情自找麻煩者，人們總冷嘲年輕人的冒險行徑，認為災難的發生全為糾由自取。

「還不遲。」灰衣男駁斥：「我正想法子把你弄出來，有點耐性。」

「可我們還在森羅的掌控之中，這傢伙鐵面無私出了名的，任性的包美提到她的老闆也害怕。」

「包美？」灰衣男狐疑地望了我一眼，我趕緊解釋：「地底區的守門者兼大體解剖師。她的解體技術一流的，手起刀落眼都不眨十秒一個，厲害吧！」

「喔，包二小姐阿。」灰衣男醒悟後抿嘴一笑，促狹地眨眨眼，以了解的神情看了我一眼，緊接著問：「你，想不想出來？」

「當然想！但我們會惹上麻煩。」

「怎麼說？」

「不單單我想出來，我還想把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叔伯阿姨兄姐的靈體一併帶出來。」

「不可能！還是死了這條心。」灰衣男擺擺手，嚴詞拒絕我的請求。

「我的家人出不來，就讓我一同落入黯黑世界吧。孤身的滋味你不懂，備受呵護的感覺才是最真實最溫暖的，好過圍繞身邊有所求的『朋友』，誰知那些傢伙接近你的目的為何？」

「年輕人講話怎麼老氣橫秋像個小老頭？」灰衣男平靜地望著我，令我不自覺地轉頭。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多年來的孤寂封閉了曾經熱忱的心，某種程度而言失去了溝通的能力，就像接收不良的通訊體，關鍵時刻總會自動斷了訊。

「我明白了，」灰衣男點頭，溫言道：「但我們會惹上大麻煩。」

「誰在乎阿，反正…反正沒人在乎過我也沒人想起我，除了溫律師以外再也沒有，我早被世界遺忘了，忘的一乾二淨。」

「這樣不也挺好？」灰衣男子笑了笑，以目光示意交談到此為止。

機伶的我立刻閉上嘴巴不再說話，看著灰衣男舉起柺杖指向右側石壁，朗聲道：「出來吧森羅，該現身了。這孩子經歷過的不比你少，讓他瞧瞧你的真面目，看看你這傢伙是人是妖？是面目猙獰呢還是生毛帶角。哈哈，真有意思！」

「關於死生、關於傷痕、關於接受、關於放下，你倆好好說說，可不允許你們...鬼打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