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討論到最後保羅提出中肯建議：「遺世是你現階段最佳防禦武器，你只能夠在人們清醒時沉睡，人們沉睡時清醒。」

「想辦法抵達地底區雙十路五巷五弄五號五樓找一個叫做森羅的王，他會指引你找到此城的管理者，最後你便可找回失去的影子回到過去，徹底脫離此區的蠻荒和恐懼。」

「不！」我冷冷的拒絕了，因回到過去非我此行目的，交換「生死約」令冤死的父母還陽才是我冒險的最大目的。

保羅灰藍的眼眸眨阿眨地望著我。

我望向不解的生人猶豫該不該解釋的更清楚？

對我來講保羅是個陌生人，生人出現總伴隨著詭譎和莫名。他說他是外邦人的使者，卻又不肯解釋誰派他來的？為何幫我？他說他是溫律師的好朋友，因「看不慣」此城的管理者閉鎖的思想和「落伍的」統治手法因而冒險來到此區營救好友的故人之子順道傳教。

「你知的」，保羅清清喉嚨，說：「我是法利賽人，我現在來到此地，是為盼望死人復活。還有，主託我傳福音給那些未受割禮的人。」

「你以為現在是二百多年前的滿清時代嗎？」我陰陽怪氣的諷刺：「此城有教堂有清真，還有數不清的大大小小廟宇，在這兒宗教自由的，一如寬容的天父和聖母從來包容，包容神的子民和廣大信眾。」

「那當然！」保羅依然充滿自信，以堅定口吻說著：「在珈瑪烈門下按著我們祖宗嚴謹的律法受教，熱心侍奉神，就像你們眾人今日一樣。」

「所以我該回去了。」我起身告別保羅，禮貌性的點頭：「我會打給溫律師謝謝她派你來協助，祝福你傳教成功，保重。」

保羅見我起身趕忙跟同起身示意我坐下，因鄰桌的老夫婦正以奇怪的眼神望我們這頭，桌底下空空蕩蕩的什麼影子也沒有。

燈光在身後，從後頭往下照照理說該有影子的。

我知我搞砸了，稍有不慎讓人看穿了！

或許是多次進出牢獄的豐富經驗保羅的反應特別靈敏，此人以其高大身軀掩蓋我沒有影的事實，大大聲的說：「別再玩這種騙小孩的把戲了！你知你有多幼稚嗎？蠢貨！」

我連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撲保羅懷裡，風衣迅即合攏，躲藏其中的我含糊回應：「好吧！我承認魔術失敗了。這裡好熱、好悶，我病了，親愛的，帶我看醫生。」

保羅半攙扶半遮掩的將懷中人抱到餐廳門口，以現鈔買單，嚼食口香糖的會計小姐以半嫌惡半鄙視的眼光目送我倆離去，低頭咒罵：「噁心！」

「好了。」保羅看看四下無人便將我推開，連聲再見都沒有加緊步伐離開，沒入暗黑的街，消失蒙籠暗碧的樹叢中，就像壓根兒沒來過此地的外星人。

「果真外邦人的使者！會不會坐船偷渡來的？」我忖度著，將帽沿壓低拐入後方的巷弄之中，離開那冷颼颼凍死人不償命的刺骨寒風。

極地凍土早消溶，不知地底最大的那隻鬼可有肚量釋回不該死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