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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15 00:02:21瀏覽1386|回應5|推薦129 | |
散文創作來到尾聲,蔣伯謙正點著名,他向來不需要喊李棻檸的名字,出於認得她的緣故。而今天她沒有出席,這樣倒好,否則他整堂課都會因尷尬而肢體僵硬,只不過,該不該劃下那筆曠課的X,著實令他感到猶豫。 蔣伯謙獨自搭著孤單的公車,這一週以來,他總是捧著相簿,在查省誠的微笑中麻醉神經,清醒以後,卻堆積了滿腹惆悵。於是他特別需要同伴,但查省誠早已自人群的心中絕版,心事無處可說,令他頹喪。 猶記得那聲「小寶貝」,令他悄悄紅了臉頰,久久才得以入眠。那是他生命中最豪華的一段時光,無論遊歷何處,都不會有現實的羈絆,因為查省誠用金錢將之偽裝成一個夢了。閉上眼睛,還依稀感覺得到當初憩在那輛雪佛蘭轎車內的氛圍。他們一同遊歷過的70年代,在他已過壯年的現在,確然猶如「另一個世界」。那避風港終究遠去了,他經歷了痛苦的成長,也經歷了好多查省誠曾遭遇的情況,他爭取了自由,卻失去了珍貴的親情與友情。 李棻檸也處於類似的情緒當中,潘昀蓁見她心事重重,屢次詢問之下卻都只得到支吾的答案。她惹蔣伯謙生氣了,原因說不得,她喜歡蔣伯謙,但他似乎不愛女孩子,這更說不得。數天下來,她淌了幾次眼淚,但搞不清自己究竟為了其中哪一種理由。她想知道白駒騎士與蔣伯謙的關係,卻無頭緒,直到想起那株夢中的石竹花,才頭一次嘗試上網搜尋。 輸入「T.L路」,竟帶出了「T.L路滅門血案」的字串,令她不禁聯想到那棟廢棄的別墅。致電服務於報社的親戚,李棻檸打算調出昔日新聞,了解滅門血案的始末。 那批電子檔案中的第一份,便是張命案現場的黑白圖片,裡面橫躺著一名男性死者。雖然他並非死狀甚慘,但那哀容仍與活人有段距離,使李棻檸不忍卒睹。下一張照片是近拍,令她受了驚嚇,試圖避開之際,卻感覺他與白駒騎士的長相十分相似,蒼白而立體的面孔、立領襯衫,胸口更如她夢中一般染滿鮮血。再往下查看文字說明,見了「查省誠」三字,她憶起底片盒上的「省」,想必他便是其中的男主角,那位白駒騎士了。 李棻檸開始檢視文字報導,那是發生於1974年4月的事。當天早晨,查家的司機照例駕車來到那棟T.L路上的別墅,欲接送別墅內的三個孩子上學。當他走到鐵柵門前面,正要伸手去按門鈴時,卻發現它是虛掩的。他不假思索地推開大門進了去,來到別墅一樓的正門前,卻又發現門是關閉的。經過數度敲門,無人回應,司機報警處理。 紅色的圍牆外聚集了許多車輛,並夾雜著幾輛警車。別墅內四處都是辦案人員,從庭院到大廳,從大廳到樓上的臥室。因為警方來到現場之後,在二樓發現五具屍體。警探梁彼丞透過區域性員警的協助,得知遇害的成員有查省誠,他的外甥與外甥女,以及一名女傭。當時查肇基與夫人正出國考察,女兒芷瑤因公出差而逃過一劫。 法醫在那間佈置得童話般的臥室向梁彼丞一一敘述過五個人的死因,均是失血過多所致。而此處的每個人所受的刀傷最劇,床單四處都是血液噴濺的痕跡,裡側趴臥的女傭阿珍,與陳屍棉被中的稚齡的翎翎,都慘遭多刀。仰臥門口,胸口染血的查省誠,是傷勢最重的,大約是與兇手激烈搏鬥造成。另外,他的底褲留有乾掉的精液,口腔中也有異物。但那心臟的筆直致命傷,是最令人納悶的。 遲遲不見上司出現,藍琪感到不解,直到警方來到財務處辦公室,她才得知查省誠遇害的消息,險些癱坐於位子上。梁彼丞詢問藍琪,是否知道查省誠前一天下班後的活動。 自查省誠的辦公室搜索而來一本行事曆,梁彼丞翻了開,先稍微瀏覽查省誠的記事模式。除了時間與行程,每一件事都還有人名附帶行程內容。接著,他找出命案當天的一頁,同樣的形式,唯獨最下面出現的一位「彭定揚」,後面沒有任何內容。與藍琪確認之後,警方開始調查彭定揚與查省誠的來往記錄。 查肇基表示彭定揚是查省誠服役期間的同袍,警方取得其連繫方式後,凌晨將之傳訊。但彭定揚否認命案當晚曾與查省誠見面。 同日,查宅的勘驗報告顯示現場留有兩種不同的沾血腳印,由二樓走廊向旋梯方向移動,繼而逐漸褪去。換言之,命案當晚曾有兩名外人進入查宅,其中一人著襪,一人赤足。並,根據化驗結果,查省誠底褲除了沾染精液,也產生了唾液反應,分屬於其本人及另一名不明人士。 彭定揚曾在查省誠的行事曆中出現多次,但每一回均沒有附加事由。因其到案說明時言詞閃爍,並未能出具不在場證明,為了釐清他與查省誠之間的關係,於是在翌日晚間再度傳訊之。而這次彭定揚卻沒有如期出現。 梁彼丞率人前往彭定揚的住處,他的妻子顯得有些驚懼,抱著懷中的孩子不知所措。也許是見多了這種無辜的女性,梁彼丞只淡淡地要她前去請臥室中彭定揚出來。但房門反鎖,彭妻多次向內叫喚,始終沒有人回應。梁彼丞認為有異,命警員破門而入,只見彭定揚趴在床上,頸部與手腕下各滲出一灘血,染紅了床單。 他們將彭定揚送往醫院,讓他在病房裡靜靜地躺了一陣子。恍惚之間,彭定揚感覺到有人來到自己的床邊,他知道那是梁彼丞,正以審判似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不敢側過臉去回望,只能僵硬地注視著眼前的天花板。梁彼丞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彭定揚似乎預期到他即將開始問話,嚥下一口口水。 「四月二十六號晚上,你人在什麼地方?」梁彼丞開口了。 數天以來,彭定揚相當吃力地佯裝若無其事。然而,他對自己闖下的滔天大禍,隨著時間的過去,從當天晚上的麻痺無知,漸漸萌生出恐懼,恐懼五具屍體是否突然有任一人改變了狀態,爬起來呼救。這件罪案登上社會新聞後,每每當他想起自己那一夜駕著查省誠的轎車逃離現場,將他與其餘人棄置在血泊中,他便不禁開始後悔。 「為什麼對查省誠下手?」梁彼丞問。 梁彼丞沒有作聲,只是凜然地看著彭定揚。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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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