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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01 01:04:12瀏覽827|回應7|推薦70 | |
看著鏡中那張滿是泡沫的臉,偶爾他想著乾脆這麼出門算了,掩飾了外在的面目,彷彿就隱藏了內裡的心。刮完鬍鬚,又沖了沖水,恢復成原本俐落有型的模樣。查省誠凝望自己冷酷的神色,有時這張臉連自己都討厭…。 回到臥室,他換了套才剛熨好的襯衫與窄管西褲,再梳理了一個髮型。臨走前,將昨晚睡前觀看的底片收進抽屜,再帶上房門。甫一轉身,便見外甥與外甥女為了誰能就近使用二樓的浴室而打鬧,查省誠突然一陣火氣,向他們大聲暍斥。家裡的孩子向來畏懼這個舅舅,瞬間鴉雀無聲。下了樓,查夫人好言地要他別在一大早發脾氣,查省誠只點了點頭,便逕自出門去了。 在家是可怕的舅舅,在外是苛刻的查省誠,這世界實在沒有一點與自己契合的,無怪乎他對白晝之厭惡。他駕著那輛七零年的雪佛蘭,遠赴那不在台北市內的工作地點。 自由中學晨間的校務性會議,十幾位人員圍坐在會議室中長方形的桌子,聽著台上的各處處長報告他們負責的事項,校長則坐在前方一角聆聽。查省誠只是面無表情,以肘部支撐著,將雙手合成一個三角形,倚著口鼻,靜默地注視台上。此時某處長正在作結,查省誠看了看手錶,又往門口看去,那裡沒有動靜。 方頭厚底鞋鏗鏘有聲地來到辦公室,如同那些行政人員的猜測,她發生了一次大遲到。藍琪在座位放下皮包,拿起盛裝紅茶包的玻璃瓶,卻發現空了,有些氣惱,那是她專門準備沖給主子喝的,他只喜歡這個牌子的紅茶。 經過十來分鐘,報告結束。「以上是這一期財務分配。」查省誠呈稍息的姿勢,挺直地站在台上,像一些偉人的大理石像一般,等待任何詢問。這時一名處長舉起手,查省誠微微點了頭,示意他發言。 藍琪再次回到座位時,查省誠已經在自己的私人辦公室裡了,那張「開會」已被撕去。她為他沖了杯紅茶,走向內側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通常她會得到一聲「嗯」,或是沒有回應,並藉此判斷查省誠的心情。這次她沒有等到回應,於是戰戰兢兢地開門進了去。 下午六點,李棻檸慌慌張張地衝向教室。來到門口,她悄悄探頭看了看,同學們早已下課去了,只剩蔣伯謙獨自在講桌邊整理著書本。收拾妥當,正要離開時,他無意間瞥見門口,笑著又將肩上的背包放了下來。 李棻檸特別珍惜兩人在靜謐中共處的時光,尤其在蔣伯謙低頭閱讀時,她可以靜靜欣賞他迷人的模樣。蔣伯謙雖不是赫赫有名的作家,但獨樹一幟的清澈的文風,就宛如本人的氣質,斯文清爽。出名的好脾氣與婉轉的指導,使之受到學生喜歡。雖然他總在淡淡的微笑中教課,但是當他沒有表情時,就像現在…,似乎無形間會散發著些許哀愁,於是得了一個「憂鬱小生」的暱稱。 蔣伯謙知道李棻檸特別歡喜自己,她還是他在這所大學任教的幾年以來,碰上的唯一一位小粉絲,只欠第一本著作,其餘全收集了。大約因為她也愛好寫作,於是經常寄些東西給他看,而他總是願意做個讀者,使她有種覓得知音的感覺。但他偶爾也想著,這小女孩是否曉得,她也令他特別欣賞,因為她的文風實在和自己年輕時太相似了…。 他們在閱讀與討論間待到七點才離開教室。打從上學期修了散文創作,有幾個禮拜,他們是這樣一塊兒搭乘公車的。通勤中的話題是非正式的,於是她漸漸得知他不曾結婚,獨自居住,以及若干生活習慣。蔣伯謙的面孔,李棻檸從夏末看到初春,愈來愈熟悉他已染上一點點灰白的短髮,那對在世故的疲態中又透著純真的眼睛,白白淨淨的臉龐。即使他的年齡大於她兩倍有餘,但那只比自己高一點點的體型,以及偶爾一些可愛的夢話,讓李棻檸不禁對這位像師長,又像同伴的蔣伯謙,日漸著迷。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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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