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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之樂有甚于畫眉者
2012/05/07 13:23:34瀏覽1045|回應0|推薦9
      人和其他動物的區別在於人有眉毛。如果不相信,找來家裡的老黃或是小咪,仔細地相相,您可以說它 ﹝他、她或是牠﹞ 親切可人、秀外慧中,但就是不可以說眉清目秀,因為眉清目秀是人類的專利。

      雖說是專利,有人的專利多些、有人就少點;多的人就像瓊瑤筆下的女主角,眼睛充滿了靈性,這靈性二字是玄了些,具體地來講就是眼睛會說話,但是再會說話少了兩道眉毛,單靠眼珠子亂轉也是語焉不詳,要說得字正腔圓、餘音繞樑就得靠眉毛了。

      所謂的眉目傳情,眉毛就是不可少的工具;眉開眼笑的先決條件是眉開然後眼才笑、愁眉就一定是苦臉、眉飛方能色舞。反正充滿靈性的雙眼就是很會擠眉弄眼就是了。

      除了靈活度外,眉毛還有另一個重要的說話方式,那就是形狀。如果張飛先生生在今日,而又如果您有機會遇見他,而剛好當時他的情緒不佳,狠狠地瞪您一眼,當天晚上大概就噩夢連連;但假如張飛生的是一雙柳葉眉的話,儘管他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您還是會想要吃吃他的豆腐。張飛先生之所以沒有被吃豆腐是因為眉毛是可以畫的。

      「畫眉之樂」大概是懂中國字的都知道,雖然是風行於今時,但是原創者卻是個很古的古人,近兩千年前;如果三十年為一代的話,這兩千年就是‧‧,比祖宗十八代還要多幾個十八代。能夠說出十八代祖宗叫麼名字應該是極其少數,但是說這句話的人卻是留名青史,大家都知道這號人物。就算是不太清楚,到谷哥輸入「畫眉」就有一拖拉顧資料可供參閱,但是這招要用在查十八代祖宗,谷哥的答案應該是查無此人。

      這麼古老的一個小故事到了今日還能用,還常用,還用得津津有味,可見得其中是有些名堂可以研究的。

      講這句話的人叫做張敞,在漢宣帝時期擔任長安市市長。長安是當時的首都,首都就是有很多大官、有很多巨富 ﹝不少是大官的親戚﹞ 、有很多娛樂場所 ﹝不管是正當或是不正當的﹞ ,就有很多犯罪組織,然後就有很多問題,這些問題有些是治安的、有些是社會的、有些是政治的。總之首都是山頭林立之地,能夠擺平牛鬼蛇神的市長,很少是不能幹總統的。您就不要問我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了。

      這個故事有幾個角色,第一個是最不重要的,叫作皇上或是萬歲爺。當他聽到一些風聲,說他的長安市市長常常幫妻子畫眉,就這個主題詢問張市長。史書沒說在甚麼樣的場合、怎麼個問法,但是可以想像問的口氣一定是「你怎麼會去做那種事?」

      做臣子的要澄清這個疑慮通常是有兩種反應,最常見的就是指天畫地、下毒咒、斬雞頭,簡單地說就是抵死否認,或許上頭只是隨口問問,堅決地否認對小問題不失為一勞永逸的解決之道;第二種反應,也是從電視上學到的,就是說:「臣罪該萬死。」,就是承認的意思,至於算不算是犯罪就在皇上的一念之間,這是走認錯也認罰的一路。但在電視上講話的人都是氣定神閒,一點都不像是等著被殺頭的模樣,而正如預期的一樣,皇上也是擺擺手,算了了事。

      瞭解了通常正常的反應才能比較出張市長這個回答的另類,他的回答就是本文的標題。

      這個回答是承認的意思,而弦外之音卻是不認錯,要是張敞沒錯那錯的就是‧‧,球這就傳回到皇上的手裡,皇帝要怎麼回應這個挑戰呢?

      史書上對皇帝的反應只有八個字,「上愛其才,不忍苛責」。什麼意思?就是皇帝瞠目結舌、目瞪口呆、呆若木雞、無話可說、無言以對;但是寫的人不能這麼樣地「寫景」,而是要寫皇上當時「最佳」的心境,這個「最佳」的意思就是套量皇上的身分、地位應有的表現,至於皇帝真正的感受應該就像你我踢到鐵板、嘴被堵住,有氣無處發的感受是相同。

      記錄這一段的作者應該是個史官,要算第二男主角,針對皇帝無聊的問題、張敞另類的回答還有皇帝被糗後寬宏大量的描寫,算是寫實也幫萬歲爺找到一個大大的台階下台,這也是要有相當的功力,所以第一、第二男主角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的。有效攻擊!得分!

      史書上這段故事就算是結束了,但就本文而言故事才剛剛要開始。

      「上愛其才,不忍苛責」,表示張敞還是有錯的,起碼皇帝覺得問題對錯是一回事,但是對張敞的應對態度是很那個的 ﹝「那個」請您想像﹞ ;而張敞之所以會以這樣調皮的方式回答也是對皇帝有此一問而感到很「?」 ﹝「?」請您自行填入﹞ ,因為張市長對畫眉是很重視的、很喜歡的,若非如此實在不值得在言詞上冒著罪該萬死的風險。為什麼?

      第四個角色即將出場,若沒有這一個人物,漢宣帝不會有此一問、張敞不會有此一答、史官則會閒得拿毛筆畫鬍子,這號人物不是別人正是鼎鼎有名的張太太。

      用「鼎鼎有名」應該不算誇張吧!任誰都認識幾個張太太,被稱為張媽媽、張奶奶的都是以後進化過來的 ﹝張小妹當然不算﹞ ,到了張家堡、張家界這些地方要找張太太可以來半個村子的人,所以講張太太大家都不陌生,只是搞得清楚誰是誰,誰不是誰就較費事了。

      這位張太太在我看來是智勇雙全的女性。她在歷史上著墨不多,但是可借鏡之處卻是不少。

      巾幗不讓鬚眉是女性的勇者,諸如楊家女將,上到太君,下到小妹砍起番邦的人馬跟吃花生米一樣,但是和這位張太太比還是差上一截。不怕苦、不怕難已經是夠勇了,到了戰場上還要不怕死才算勇,但是身為女人家不怕醜的能有幾個?綜觀古今中外,願意讓枕邊人在臉上塗塗抹抹的,而先生又不是專門這個的女性有幾個?單單是願意讓先生畫眉就要有不怕醜的勇氣,女性的愛美是深植在基因裡的,要反其道而行是要有非凡的勇氣。有非凡的勇氣自然就是非凡的女性,然並不止於此,她還是相當地聰明。

      願意讓張敞畫眉事前還是得斟酌一番的。如果像我這種一直都在「永字八法幼幼班」,字都還沒寫完一個就是滿手墨的,找我去畫眉簡直就是去變臉,再來大家都翻臉,適合我的「墨跡」工作不是畫眉而是拓碑。太差的不行,有些太專業的也不妥。

      如果張敞攻的是狂草,筆勢一起就是陣狂風驟雨,落筆就是大風歌,試想眉毛有多大的空間可以擺首大風歌,事後操傢伙大動干戈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張敞應該是蠅頭小字寫得好,在那寸間可以輕描淡寫、揮灑自如。

      有了先天的條件並不表示成功在望,只是可能性較高一點而已,但是這一點也只有零點零零一,不然畫眉怎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呢?

      如果您經常光顧羊藤居一定知道我的駐防區域是美容專櫃,這美容專櫃雖然沒有設立「男賓止步」的告示,但是一般陪同女性的男士寧可躲得遠遠地站著,頂多到香水部去挑些男性的香水或是送人的香水而已,至於眼影、眼霜、眉筆、眉刷等等都是虛擬的、甚至是有毒的。

      最近聽到一段經典的談話可資佐證。

      一對男女逛到本人的駐地,女的還在慢慢地東張西望,男的先走兩步等了又等,然後說:「再看看有甚麼要買的。」女的回答:「我就在看呀!」

      男:「妳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有沒有「真的」東西要買。」

      女的也有點火氣:「我看的都是真的呀!」

       ﹝男﹞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這是在廿一世紀不久前發生的,所以兩千多年前漢宣帝有此一問是不足為奇的,奇的是張敞為什麼會那麼堅持?這就要從畫眉入門開始談了。

      任何入門課程都是根植於興趣。像是英文入門我就看了好幾本,現在覺得還要找門。而畫眉對西漢的男性社會絕對是冷門,張敞怎麼跨出這男人的一大步自然是無從考證,但是卻可以想像。

      有一天家裡那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突然心血來潮,拿了一罐不知哪裡來的茶葉,說要親手泡它一泡,順便問茶壺在哪裡、瓦斯爐怎麼用。不多久興致冲沖地請去「品茶」,去的時候還不忘帶張A4和筆,喝了兩口就開始振筆疾書,正面不夠寫背面,洋洋灑灑地列舉改善事項,最後是「罄竹難書」四個字。

      人家是敬熱茶、客人是澆冷水,就在此時一個茶藝師的種子就被折殺了。

      或者一日看完唐魯孫的作品,大發奇想覺得自己也可作它兩道,七手八腳加上手忙腳亂,最後滿面期待地佳肴上桌,眾人一看一致決定:今天吃麥當勞。家裡要誕生的阿基師從此夭折。

      所以張敞的畫眉入門一定是被連哄帶騙、讚美鼓勵加激勵,米酒加迷湯灌得他飄飄然,搞得他決定明天一定要再畫,就這樣地踏上了不歸路。

      畫眉一定是種藝術創作,也就是很有變化性。因為在我想來要給眉毛上色最為有效、準確、快速的方法其實早就有了,就是刻個眉毛印章,基準點對齊給它印下去就好了,比煮康寶濃湯還簡單,只要注意不要左右弄反就成了。

      既然不是顆印章可以解決,或許畫眉也得配合天時、地利、人和、甚至服裝搭配,這麼玩才能每天都有新花樣。這個故事後來的發展就是張敞由畫眉生手變成熟手再成為大師,不過這個領域只有他老人家一個人,他愛怎麼講就怎麼講,不會有人跟他搶。然而在感覺上確實由「知之而好之」,進而到「好知而樂之」的境界,最後就算皇帝老子也別想動他分毫。

      張太太因此每天都有新眉毛可「穿」,不知道是因為張市長的地位或是畫風技巧,張太太還不時上上「儂儂」的封面,出出風頭;也不怕張市長會去包二奶,其他女人要學不怕醜這一門課就注定輸在起跑點了;最後這種創作是兩人共同參予的,溝通是需要的、氣氛是重要的、成就是分享的,現在說的是畫眉這件事,難道這不是種享受嗎?

      因此,我在想張敞其實要說的是:


      閨中之樂莫甚于畫眉
(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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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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