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2/07/17 15:42:55瀏覽464|回應1|推薦11 | |
說完之後,這位洋女士馬上補上英語說:「我能說『滿州話』。」
這是一則此間的外語學習課程的電視廣告,所謂外語自然是英語以外的語言,唯一展現成果的就是這位女士的這一句話;說的語調是舌尖小捲,然而說的語法卻是標準的台灣國語,我猜想她原本想說的是「我現在會說國語了!」,但是這個「了」沒個十年、十二載的功力,或者投胎精準的情況下,想要咬「對」字談何容易,儘管如此她說這句話時所散發出的自信與魅力,不知傾倒了多少心嚮往之卻力有未逮的化外之人。
學滿州話對世界上多數的人都是種挑戰,我也是其中的一個。
我的母語是台灣話,也就是在兩小無猜的歲月就只專攻台語。台語可以好到什麼程度,這次回台灣家母說了一件我從來不知道的歷史:在生我大妹時,外婆到家裡幫家母做月子,但是外婆只說台語而家父卻不會講。家母休息時就是由我權充翻譯,該買的不錯、該帶的不漏,直到現在大妹也沒有抱怨什麼,可見得當時要不是外婆、家父悟性天高,就是我精通國台兩語。大妹和我差一歲。
台語是閩南語的一種,但卻是國際性的,因為台語的外來語特多。像是「歐巴桑」、「歐立桑」現在都還在用,還有一個比較少用的「歐桑」,都是日語;日系的食物在台語幾乎都是原音重現:料理、壽司、生魚片、味增、芥末、秋刀魚‧‧,我不曉得閩南語這些要怎麼講,台語就直接用日語表達;不僅如此還有不少是日語的外來語也在台灣話裡頭。
台語的「麵包」今天已經是國語化了,小時候我們用的是「胖」這個發音來表示,這是由英語麵包移民來的,帶耳朵的杯子叫「咖不」、香菸是「它巴故」、火柴叫「妹西」﹝番仔火是另一選項﹞、打火機台語除了「賴瘩」還能怎麼說?「蝦子」是襯衫、「歪依蝦子」是白襯衫,當時就算沒上長頸鹿、吉的堡英語也是呱呱叫。呱呱叫是呱呱叫,但也不是沒有副作用,日本人的英語是世上最難聽懂的語言之一。
這些是說明本人台語的雄厚功力,不過一進小學之後就要自廢武功了,再怎麼會講台語到了滿州話的地盤,除了接受勞改、多做自我檢討才能過日子。這方面我是見風使舵,舍弟在讀小學時就常掛一塊牌子回家:「我要說國語」,第二天上學最主要的工作是找下個替死鬼,而現在學校裡居然開始教母語了。總覺得教育界裡有人是以整小朋友為職志的。
到了學校就是正式開始學國語,難道在家裡不講國語嗎?講是講,不過家父說的是上海國語,發音、用字、用詞都不是標準國語,所以還是得自我檢討、接受改造。在小時候周圍幾乎沒有人說的是標準國語,所以像我如此這般的也是滿坑滿谷。不相信?好!試試這個。
當時最最的大家長蔣總統講的話就沒幾個人能完全聽懂,那是浙江國語,連他老人家都須要參加正音班了,那來自全中國三山五嶽、四海五湖的除了極少數之外哪個不需要改造,像是「日本」有人發音「十本」、有人是「四本」,儘管南腔北調奇的是大家居然能夠一起生活。
在我三十多歲參加一個商校的畢業典禮,老校長不能免例地對畢業班做作後一次的訓勉,其中說了一個詞至今未忘,他說:「‧‧吃了很多骨頭,‧」,半响才知道是說「吃了很多苦頭」,不過想想也不算錯,只能啃骨頭肯定是沒甜頭。人家校長作育英才這麼多年還在「吃骨頭」,其他人就可想而知的了。
這只是發音的差異,像是垃圾有人就說拉吸,上海話的你叫儂、吃叫竊、吸叫碩,衣服抖一抖叫衣服盪一盪,所以滿州話基本是會但是要糾正的地方很是不少,因此小學時少言寡語幾近自卑,生怕講錯話叫人笑話,直到中學學會了學生的黑話。
這些黑話你我在中學時代是通用的,知道的不用多講、不知道的多講沒用,自此浪蕩江湖憑恃的就是一口滿州話,甚至於還敢放言:「我不會說滿州話,誰還會?」所謂的滿飯好吃、滿話難講,踢到石頭是應該的。
在大學有一次看到公賣局的招牌,就說了「於酒」二字,旁邊一位小女生就講:「你說甚麼?再說一次。」本著「我不會說滿州話,誰還會?」的大無畏還是給它「於酒」,當下就被賜教,那個字讀「煙」,菸酒。回去還翻了字典,臉紅到頭皮頂。自此不該說話的時候就不說,該說話的時候就少說,滿州話是不容易呀!
|
|
(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