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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3/25 08:31:12瀏覽2344|回應5|推薦58 | |
「悲傷,是只去看到那些從你這兒被拿走的一切; 而對生命的禮讚,則是去辨認出 我們曾擁有過的幸福與祝福,然後,覺得 非常,非常的感激。」 [6] ─ 阿姜布拉姆(Ajahn Brahm) [3]
生命沒有結束 只有美好的完成
【譯自英文原作 Grief,Loss,and Celebrating a Life [1]】 「悲傷」是我們於損失之外的附加物;它是一個經過學習的反應,只是屬於某些特定文化所有,它並不是一般普遍性、必然性的(universal),也不是不可避免的。 我是在沉浸於純粹亞洲佛教文化八年期間,經由自己的經驗發現得到這個心得;早年時期,在那些泰國偏遠角落所在的佛教叢林寺院,西方文化的觀念是完全陌生未知的。 我所屬的寺院對當地環繞的周遭村莊,提供火化服務,幾乎每個星期都有火化的儀式進行。在1970年代末期,在我所歷經的上百場追思儀式裡,從未目睹任何人哭泣;我會在第二天與遺族們說些話,但是也未曾見著悲傷的跡象。 一個人自然會結論出,遺族們並沒有悲傷;我後來慢慢理解到,在那個早年時代的泰國東北部地區,長期沉浸於佛陀教導經歷數個世紀以來,「死亡」已經被完全接納為一種,在西方文化理論上「損失後需要悲傷過程」(theories of grief and loss) 理論所不能成立、理解的概念。 那些年的生活,讓我學習到,悲傷之外,我們有另一種選項;這並不是說,悲傷是「錯誤」的,而只是說確實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當損失了至愛的親友,有第二條道路,一條可以避免有著椎心之痛、漫長悲傷日子的道路。 我自己的父親,在我只有十六歲的時候,很早就過世了,他對我來說,是一位偉大的父親,因為,下面他說過的話曾幫助我理解,什麼是真正的「愛」:「 無論未來你做了什麼,兒子,…」他說:「我的心門將永遠為你敞開。」這是一種無條件的愛,只因為我是他兒子,而那已經足夠了。[7] 即使我對他有無可比擬的敬愛,在他的追思儀式上,我並沒有哭過,一直到今天,我都沒有感到想要為他而哭泣過。 我曾經花了很多年時間去理解,圍繞著他過世的情景,我這種感情的表達方式。 下面,我要分享一個故事,因為,它讓我找到了這種感情的解釋: 年輕的時候,我非常喜歡各種各樣的音樂:搖滾、古典、爵士、民歌等等,對熱愛音樂,成長於1960 到 1970 年代中期當時的年輕人來說,倫敦是一個夢幻城市。
我還記得去看重金屬樂團齊柏林(Led Zippelin) [2] 成名以前,在蘇荷區一個小俱樂部裡,第一次緊張而不成熟的演出。另外一次,則是我和蓼蓼可數的幾個觀眾,在一個位於二樓的小酒店裡,聆聽當時還是名不見經傳的洛史都華(Rod Steward)帶著一個小樂團演唱。 我的腦海裡,珍藏著有好多那個時代的倫敦音樂場景的記憶。 大部分音樂會結束的時候,我都會跟其他人一起大喊「再唱一首! 再唱一首!」,通常,樂團或歌手都會再繼續演奏表演一會兒,然後,他們終於還是要停下來,收拾他們的樂器裝備,結束當晚演奏,準備回家;
我也是一樣,最後總得要離開那裡,我總是有印象,每次在晚上,當我從俱樂部也好、小酒館或是交響樂大廳也好,走回家的路上,總都是下雨天; 我們還有一個特殊的形容詞,來描述這種在倫敦常見的鬱卒雨天: 「毛毛雨」(drizzle),記得每當我離開音樂會大廳的時候,天空總是這種陰冷、灰暗的毛毛雨。 即使,我內心十分清楚,他們已經離開我的生命,我恐怕也不會再次聆聽同一個樂團的演奏,但是,我卻從未感到悲傷,或者是,想要為此而哭泣。 當我走進那些個陰冷、黑暗、又潮濕的倫敦夜晚時,我心中仍然迴響著才剛剛演奏完畢的動人音樂,想著:「哇!剛才真是一場優美、壯麗的音樂演出,我真是幸運,能恭逢其時! 」[4], 所以,我從來沒有在一場偉大的音樂會,曲終人散之後,感到傷悲過。 我後來終於明白,這正是自己心理上,早年對父親過世的感情表達方式;就如同一場偉大音樂會的演出,終於到了要結束的時候,它曾經是那樣的一場美妙演出,以至於,在結束的時候,我總會不斷的狂喊著:「再唱一首!再演奏一首!」。 我心愛的老爸,曾經很努力掙扎的,希望為我們活的更久一些…,但是,那個最後的時刻,終於還是要到來的;於是,他不得不「收拾他的樂器裝備結束,準備回家」,
當我在追思儀式結束,離開在 Mortlake 的火化場,走進倫敦慣有的陰冷毛毛雨裡時─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場毛毛雨─ 我也很清楚明白,我不可能再見到老爸,他已經永遠離開我的生命了,可是,我並沒有悲傷,也沒有哭泣。 我心裡感受到的是: 「哇!真是一場優美、壯麗的演出,鼓舞人心的老爸,我真是幸運,恭逢其時,曾經是他的兒子! 」[5]。 當我握著老媽的手,一起慢慢走入未來的時候,我的心中充滿著,就跟我通常在一場偉大的演出之後,所感受到振奮的心情一樣。 還好,我當時保有了那種對這世界的振奮感。
悲傷,是只去看到那些從你這兒被拿走的一切; 而對生命的禮讚,則是去辨認出我們曾擁有過的幸福與祝福, 然後,覺得非常,非常的感激。 感謝你,老爸。
[參考資料] [1] “Grief, Loss, and Celebrating a Life”, pp.245, Who Ordered This Truckload of Dung?: Inspiring Stories for Welcoming Life's Difficulties, by Ajahn Brahm http://www.amazon.com/gp/product/0861712781 [2] Led Zippelin http://blog.yam.com/rockoe/article/2821192 [3] 阿姜布拉姆(Ajahn Brahm, 1951~ ) 英國比丘,成長於倫敦貧窮藍領階級、得到劍橋大學獎學金學習理論物理出身,後來跟隨泰國著名的阿姜查(Ajahn Chah) 禪師出家,成為一位道地的叢林寺院比丘,目前在澳洲主持寺院 http://en.wikipedia.org/wiki/Ajahn_Brahm [4] “ What a magnificent music! What a powerful performance! How lucky I was to have been there at the time!” [5] “ What a magnificent father! What a powerful inspiration was his life! How lucky I was to have been there at the time. How fortune I was to have been his son.” [6] “ Grief is seeing only what has been taken away from you. The celebration of a life is recognizing all that we were blessed with, and feeling so very grateful.” [7] “ Whatever you do in your life, Son, the door of my heart will always be open to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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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